.梁上仙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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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爹听到他说这些话并没有感动,因为姥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异常的预兆。

“马秀才,你说得对。我能遇到那个人,其实就是幸运。如果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才是不幸。我也羡慕那时跟她一起看日出的自己我感觉现在就是我最羡慕的时刻好像一切都没有丢失,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来”阿东眼睛里的红色越来越多,仿佛里面的火越烧越大,无法抑制。那火焰让人不安,好像随时可以吞灭一切。

他长吁了一口气,将手伸到了荷叶上。

忽然,他将手一甩,头顶的荷叶落了下来他的形体虚弱,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将轻轻的荷叶甩落下来。

避光的效果立即消失。

阿东眼睛里的火焰立即腾起,如两条伸出眼眶的红色舌头一般这火焰立即蔓延开来,将阿东全身包裹。

“你”姥爹惊讶不已,急忙弯腰去捡荷叶。

阿东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说道“马秀才,谢谢你你不要救我了,就让我停留在让我自己最羡慕的时刻吧这是对我最好的超度”

姥爹放弃了去捡荷叶。此时就算再用荷叶盖住他,他也已经魂魄残缺不全了。这种魂魄残缺不全的方式跟小米不一样。小米的残缺如一块玉被打碎,魂是一块,魄是一块,还可以通过别的方法组合起来,破镜重圆。阿东的残缺却如一张纸被烧掉了一部分,损失的部分是无法寻回的,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如果让他残缺的魂魄留在世上,那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即使投胎转世,这种残缺也是不可逆的。

姥爹闻到一股古怪的气味,仿佛是葬礼上被烧掉的纸人发出的气味,有纸被烧成灰散发出来的烟味,也有没晒干的青竹片骨架被烤焦而散发出来的一种涩味。

他烧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在姥爹的眼前消失了。

那火焰没有了支撑,如人的回光返照一般猛地腾了一下,然后迅速消失。

那火焰没有引燃周围的野草和树枝,甚至连旁边的荷叶也不见半点烧伤的痕迹。但阿东脚下的一圈草地没有了露水。

这时,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儿飞了过来,落在旁边的树枝上。树枝颤了颤,落下几滴昨夜积下的露水。

“布谷布谷”那只鸟儿叫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悲伤,似乎在为阿东唱哀歌。

“梁上仙”姥爹虽然前几次没有看清梁上仙的面目,但是从声音和身形能看出它不是一般的布谷鸟,而是受了人拜的梁上仙。

“布谷布谷”梁上仙依旧悲伤地鸣叫不已,仿佛嗓子里要啼出血来。

“谢谢你为他唱哀歌送行。”姥爹仰头对着梁上仙说道。

梁上仙啼叫了许久,然后从树枝落了下来,落在阿东刚刚站在的地方。它在那个地方走了一圈,然后展开翅膀飞走了。

姥爹望着梁上仙飞走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独自从山上走了下来。

此后的几个月里,姥爹依然每天晚上去给尚未出生的小米念经祈福,但是不再念诵地藏经了。

颜玉兰逐渐感觉舒服多了,妊娠的反应没有之前那么严重。

时间推移,池塘里的荷叶渐渐枯萎,连荷叶杆儿都萎缩了起来,一根一根变得又黑又皱的荷叶杆直直地戳着,仿佛是送葬队伍里举起的仪仗。最后连那些苦苦支撑的荷叶杆也纷纷倒了下去,于是渐渐就到了冬天。

那时候画眉村的冬天还是会下大雪的,雪深的时候能齐膝,山上的兔子蹦不起来,有人偶尔会在山上捡到兔子。不知道为何,后来雪就越下越少,越下越薄,有时候甚至一个冬天都不下雪了。

那个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尚若然就劝姥爹“等雪化了再去吧,你又不年轻了,路上滑一跤,以后就要家里人天天伺候你了。”

姥爹说“不碍事。”吃完晚饭就披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依旧要往冯俊嘉家里去。

尚若然就对外公说“你也不劝劝你父亲。”

外公道“让他去吧。”虽然外公小的时候受过很多尚若然的气,但是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而跟她故意过不去。

但尚若然不这么认为,她总觉得外公对小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总觉得外公有意无意之间要跟她对抗。

“我不是你亲生母亲,但他是你亲生父亲啊。你看看外面的雪,摔伤了怎么办就算你父亲是个菩萨,那也是泥菩萨,瓷菩萨,石膏菩萨摔一下就完了”尚若然情绪激动地说道。

姥爹板起脸,说道“你是不是长了三个嘴巴”

尚若然就噤声了。

姥爹跨门而出,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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