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冰镇可乐（1 / 2）

简梁之所以会找到这里，是因为他去了孟家。

报道出来以后，在钱塘市市民引起了很大的讨论，并且惊动了计生办和派出所，简梁直到傍晚才知道这些事。

他只是个学新闻的大学生，刚刚念完大，暑假里经人介绍到《钱塘晚报》实习。孟家的新闻，是有报料人给报社打了电话，社会新闻组原本没放在心上，但大热天新闻也不多，就让简梁这个实习记者带着相机去跑趟。

简梁很聪明，没有直接找上门，而是先找了棚户区所属的兴桥街道办，靠着自己俊朗的外表和礼貌的谈吐，拐了两位大姐带他去探路，最后促成了这篇报道。

这是简梁人生的第篇报道，他写得十分用心。

事后简梁直觉不妥，从头到尾他都没见过孟家夫妻，虽说孟招娣说的肯定都是真的，但直接从未成年小孩身上套新闻，实在不够光明磊落。他知道今天有许多单位去了孟家，又被主编姐姐训了顿，心里就不放心，下班后又跑了趟，发现整个家里，孟家夫妻和耀祖都不在，估计是躲出去了，只剩个孟铃兰照顾着卧床不起的孟招娣。

招娣不想理他，拉过毯子盖住头，但简梁还是瞟到了她红肿的脸颊，心愧疚不已。

铃兰初次与简梁见面，见他长得好看，也没怎么为难他，只是对他说，家里两个小妹妹跑出去下午加晚上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简梁掏口袋，给了她两百块钱，让她给招娣买点好吃的，又说：“这事儿是我对不起招娣，我去找找两个小朋友吧。”

很快，他就找到了躲在澜宇花园里的五妹。

五妹问他：“你见着唤儿了吗？她刚回去了。”

“没有。”简梁和唤儿来回是走条路，但那是条车行大马路，人来车往的，简梁没有去留心路人，应该是和唤儿错过了。

五妹不恨简梁，她还不太懂，两条小短腿落了地，抬起头说：“简哥哥，我饿了。”

简梁不放心把她个人留在这里，就带着五妹出了公园，找到家面条店，带她进去坐下，给她点了碗大排面。

面条上来后，五妹惊呆了，她长这么大，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块肉，拿起筷子，也不顾面条烫，稀哩唆啰地狼吞虎咽起来。

简梁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心想如果不是自己领她进店，估计店家都不会放五妹进门。因为她和街边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从头脏到脚，裤子鞋子还都是破的，身上臭烘烘的，是常年没有好好洗澡生成的味道。坐在五妹身后的顾客就频频回头，还捏起了鼻子，忿忿地瞪了简梁眼。

五妹只吃了小半碗面，就吃不下了。简梁要带她走，她盯着剩下的半碗面，突然就哭了起来，双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滴滴地滚落下来。

简梁看着心疼，问店家买了个打包碗，把剩下的面条帮五妹装起来，小家伙这才满意地破涕为笑，鼻子里还冒出个鼻涕泡。

店家也是目瞪口呆，还从没见过有人打包吃剩下的热汤面的。

回家的路上，简梁手牵住五妹的手，手拎着打包盒慢悠悠地走。五妹身高只有1米1左右，才到简梁腰部，简梁低头看她，那么小的个人啊！他想，以后他要是有个小女儿，定要使劲儿疼，使劲儿宠，定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这么想着，简梁就在街边小卖部停下了，给五妹买了瓶冰可乐。五妹傻乎乎地看着他，也不懂这黑黑的水是什么，拿在手里，冷冰冰的，她不敢下嘴。

“甜的，很好喝，你尝尝。”简梁柔声对她说。

五妹抬头看看他，试着尝了口，喔——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观察着手里的液体，看着里头气泡咕嘟咕嘟地冒，她又喝了口，小脸上终于绽开了笑，说：“好甜啊！”

简梁看得想笑，揉揉她的头，又牵着她往回走。

五妹很开心，蹦蹦跳跳的，简梁发现她和孟唤儿很不样，唤儿话少，表情木讷，五妹更像普通孩子，天真单纯，爱哭爱笑，并且很好哄。

快到孟家的时候，简梁问她：“五妹，你想上学吗？”

五妹霍地抬起头来，眼睛又大又亮，小鸡啄米般点头：“想！想！我想上学！”

简梁微笑，他想，把招娣害成了那样，总得补偿下。希望到九月，唤儿和五妹这两个孩子，可以走进学堂。

简梁和五妹在半道上和唤儿相遇了。回到孟家，简梁发现两个大人和耀祖依旧没回来，猜测他们应该是暂时住到了别处。铃兰还是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唤儿则接过了五妹打包的面条碗，热了下端去给床上的招娣吃，招娣和唤儿都还在记恨简梁，两个人都没理他。

简梁走的时候，只有小五妹出来送他。她依旧乐呵呵的，这个晚上，她吃得很饱，还喝了瓶从没喝过的甜水，心情非常好。

在五妹眼里，与简哥哥只见过两面，便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他就是个神仙！

“我真的能上学吗？”她仰起小脸，天真地问简梁。

简梁还是摸摸她的脑袋，说：“简哥哥去帮你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