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一章、见死不救(1 / 2)
严廷君向来拗不过孟真,拗不过,只能服软。
哄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行动说话。于是,在申市待过三天后,严廷君乖乖回到钱塘,主动和钟励说暑假想要进公司实习。
钟励惊愕地看着自己儿子,原本是想着他硕士毕业前就随他去疯的,这时候很有些反应不过来。
回过神后她立刻打电话,把严廷君安排进集团下属的一家房地产子公司。那家公司在做的一个楼盘七月底就要开盘,整个团队正忙得热火朝天,刚好让严廷君进去跟着负责人学习。
严廷君走后,孟真终于静下心来。她留在了实习的那家叫远德的律师事务所,因为对方开出的实习律师Offer还不错,当然,要求是考过司考,要不然一切白搭。
乔伊朵也留在了申市,因为她的家乡舟市是个小城市,实在不好找法学相关的工作。徐思雨回老家去考公务员,丁雪琴真的去了北京,据她说,北漂是她的梦想。
钱塘的老同学金嘉莹从师范毕业后,进到余县一所初中做体育老师,也算是求仁得仁。
陈熙琳理所当然地回到A省嘉城,父母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工作,学人力资源管理的她进了一家世界500强外企在嘉城的分公司,成为一名HR小姐姐。
乔伊朵在市区一个老破小小区与人合租,自己住一个单间,关起门来备战司考。她很羡慕孟真有男朋友,可以一个人住在韶光大厦,不用与人抢厕所抢厨房。
孟真也感谢严廷君为她提供了一个安静又舒适的生活环境,白天上班,晚上可以专心复习。在学习自觉性上,孟真向来做得很好,每天都列出当日的复习计划,背诵或是刷题,哪怕加班回家晚,不完成当日计划也不允许自己睡觉。
她始终记着简梁说过的话,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牢牢把握。
一天晚上,孟真正在闷头刷题时,接到了孟添福的电话。
自从寒假时留信离家,孟添福从老家回到钱塘后,给她打过两、三通电话,大意就是叫她不要闹脾气,该回家还是得回家,可孟真一直未松口,只说申市机会多,不回去。
这一次,她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居然是蔡金花,她就像是闲聊般地问:“五妹,你放暑假了吗?七月都过半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孟真也是无语,“妈,我已经毕业了。”
蔡金花根本搞不清大学要念几年,这时候才知道孟真已经毕业,呆了一下,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孟真放下笔,冷静地说:“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嘛,暂时不回钱塘了,会留在这边工作,这边赚钱多,发工资了我会给你们打钱的,放心,不会断。”
蔡金花犹犹豫豫地说:“那你……什么时候……还是要回来一趟。”
这时,对面一阵杂音,孟真听到孟添福的大嗓门,他把电话抢过去了:“五妹,我问你!你现在和简梁还有没有联系?”
“简梁?”孟真一口否认,“很久没联系了。”
“不可能!你们肯定有联系!”
“没联系就没联系!骗你干吗?”
她语气很冲,孟添福突然放软了语气:“五妹,我晓得我们以前对你不好,你在记仇,不过现在你都长大了,读书又这么好,家里要是有了困难,你也不能不管啊,是不是?”
孟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听到蔡金花在旁边说:“你赶紧和她讲呀!磨磨蹭蹭干什么?”
孟真耐下性子等待着,孟添福终于开了口:“是……耀祖闯祸了。”
“闯什么祸了?”孟真冷冷地问,“打架还是偷东西?”
孟添福叹气:“唉……他把人给打伤了,现在在局子里,我找你,是想要你去问问简梁,有没有办法把耀祖捞出来。简梁本事大,认识的人多,他一定有办法的。”
孟真压下心中火气:“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给我听听,耀祖怎么和人打的架?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兴许是听她态度挺好,孟添福觉得有戏,赶紧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孟耀祖技校勉强毕业后,在汽修店里打工,才干了一个多月就和人起了冲突,被三、四个人揍了一顿。他气不过,带了一根钢管去报仇,结果就把一个男同事给打伤了,受害者还在医院里,家里已经赔了两万块医药费,但警察说是刑事犯罪,得赔十几、二十万,耀祖还得坐牢。
孟真问得很细:“钢管啊,打对方哪儿了?”
孟添福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了:“……头。”
“警察说是轻伤还是重伤了吗?”
孟添福不懂:“挺重的吧,把人头骨都打折了,人还没醒过来呢。”
孟真咬牙,真是残忍,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她回忆了一下《刑法》上的量刑标准,说:“如果是轻伤二级,判三年以下,重伤一级,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持械伤人不好说,判十年以上也有可能,另外还得赔钱。”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孟添福的喉咙终于响了起来:“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能不能找简梁救救你弟弟!你弟弟才十九岁啊!要是去坐牢他这辈子就完啦!赔钱的事儿我们全家一起想办法,你也可以找简梁借借钱,实在不行我就把老家房子卖了,砸锅卖铁我也赔!但耀祖不能坐牢啊!他要是坐了牢,以后还怎么找工作,娶媳妇?”
孟真靠在椅背上,问:“为什么不能坐牢?他犯了罪,当然要坐牢,谁都帮不了他。”
听到她那事不关己的语气,孟添福气道:“怎么会帮不了?只要有门路,一定可以捞出来的!五妹啊,我知道你自己是没门路,但简梁一定有办法的,他是电视台的啊!我不好自己给他打电话,这事儿要你去问,只要你去求他,他肯定会帮忙的!”
孟真真是听不下去:“你先别说简梁会不会帮忙,这是犯法的你懂不懂啊?!他为什么要帮忙?他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孟耀祖做错事,错了就该受罚!故意伤害罪啊!谁捞得出来?!你怎么不想想被他打伤的人会不会留后遗症?人家也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要是打残了后半辈子怎么办?难道没人为这事儿负责吗?”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去管人家?耀祖是你亲弟弟啊!”孟添福在那边大吼,“五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是我们家读书最多的一个,读这么多年书不能读得忘了本啊!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但从小到大,我们也没有亏待过你!你要读书,一直都让你读,也没让你去打工,去嫁人。现在耀祖出了事,我们就是要你去给简梁打个电话,和他好好说说,你不打怎么知道简梁不会帮?帮不了?你先打了再说嘛。”
孟真不耐烦了:“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不会打的!我是学法律的,知法犯法的事儿,我不会干!”
“你!”孟添福好言好语求了半天都没说动孟真,再也忍不住了,在那儿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老子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没心没肝的**!和老二老四一个样!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们养这么大,翅膀硬了就要飞!所以说生女儿有屁用?!供你读这么多年书……”
孟真打断他:“你什么时候供我读过书了?啊?!从小到大,你给我和唤儿出过一分钱的学费吗?生活费,饭费,零花钱,你给过我吗?是简梁供我读的书!是他把我养大的!”
蔡金花在边上嚎啕大哭,要和孟添福抢电话,孟真还听到耀宗的啼哭声,他一定是吓坏了。
“五妹!五妹!”蔡金花大叫,“你别听你爸的话!他就是为耀祖急的!你行行好!救救你弟弟吧!妈求你啦!”
“你滚一边去!”孟添福的声音又传来,“五妹我告诉你,你就算不打电话,我自己也会给简梁打!我就不信他会对你弟弟见死不救!”
“你打!你有本事就去打!”孟真已经气疯了,“我弟弟?我没有这种弟弟!他对小宝做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这个人,我永远都不会承认他是我弟弟!还有你们!你们对二姐和唤儿做的事,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你们根本就不配做人爹妈!”
“你你你!你个不孝女!”孟添福怒吼,“你说这样的话要遭天打雷劈的!亲弟弟都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就你这种烂心肠读书读再多都是读到狗身上去!你们一个个,铃兰!招娣!唤儿!你!都特么不是好东西!一群**,畜生……”
污言秽语中,孟真直接把电话挂了,立刻拨给简梁。
简梁接起:“喂,真真?”
孟真语速很快:“你听我说,我爸如果打电话给你,不管他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不要帮他!什么都不要做!听明白了吗?”
简梁有点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你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简梁问,“真真,你在哭吗?”
孟真已经挂掉了电话。
她哭了吗?
什么时候哭的?孟真自己都不知道,摸摸脸颊,果然已经濡湿一片。
日子过得好好的,让人崩溃就只需要一瞬间。
孟真抱着膝盖缩在电脑椅上,浑身发抖,泪流满面,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包围了,感觉心灰意冷,近乎绝望。
最近几年的生活太过顺利,顺利得她都很久很久没去想家里的事了,不去想,就能当做它们不存在,没发生。
有时候,真的宁愿自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也好过脑子里塞满那些糟污的回忆。
哭泣,不是因为挨骂,挨骂算什么?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哭泣,是因为过了二十多年,她悲哀地发现,孟添福和蔡金花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那种愚昧的思想根植在他们的骨髓血液里,至今,他们都没有认为自己有错。
即使招娣死了,唤儿跑了,她留信说自己再也不回家了,他们依旧可笑地认为,是女儿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而他们自己,则是含辛茹苦抚养一群白眼狼长大的受害者。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又响起来,孟真有点怕又是孟添福打来的,看了一眼,发现是简梁,她才接起来,把头埋在膝盖里。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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