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祁姗把车飙到严筝家只用了半个小时,路上红灯倒计时的每一秒都像是深凿在她心上,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整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提醒她如果再不快一点,很重要的东西就会从她指缝中溜走。
“严筝,你这个混蛋!开门!”她疯了一样砸他家的门,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门里面静悄悄的,除了嘀嗒的水声,什么都没有。
祁姗不敢再浪费时间,她开始一个个试门的密码,从他的生日试到他亲哥哥干哥哥的生日又试到她的生日。
“冷静一点,不能慌。”祁姗的两只手都在抖,“就算是死他也得让给他收尸的人能进去门,夏初除了他老婆闺女和他自己的生日其他人都记不住,所以不可能是别人的生日,这串数字是他最后想传达给这个世界的,也不可能是夏初一家的生日……”
祁姗的脑子转得飞快,拿左手稳住右手,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了“5273”四个数字,厚重的密码门总算敞开一条缝隙。
“严筝!”她直奔浴室,见到了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乳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上静静躺着一把染血的刀,少年无声地伏在浴缸旁边,手腕上流出的血把浴缸里的水染得通红,听到声响,那双早已失了焦距的眼睛慢慢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对她笑了。
“原来人在死前真的会出现幻觉……”他又把眼睛合上,重复着他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对不起……”
“你别死!”祁姗愣了一会儿,跑过来抱住他,她有太多的话想说,现在能说出口的只剩下了“别死”两个字,“……别死。”
严筝笑得惨惨的:“傻不傻,为我这种人哭什么,你该恨不得我去死,除了这条命,我已经没有能赎清身上罪孽的东西了。”
他一心求死,祁姗却没空给他讲道理。
因为水流的作用,严筝手腕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她急忙把他的手从浴缸里拿出来,又扯了一旁的毛巾缠在伤口上止血。
做完了这些又打完120,被她半拖半拽到客厅沙发上的严筝才缓醒过来一些,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包括祁姗都不是幻觉。
“为什么……”大量的失血让他的神志还不是很清楚,扯动的嘴角满满都是自嘲,“放我去死不好吗?”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过来,割开血管望着生命力流失的时候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所以那通电话他接了,想着最后的最后听听她的声音。
她明明那么笨,中文学不好,别人的话外音也听不明白,像他这样垃圾桶里都捡不出来的败类她都能义无反顾地跳进火坑,之前他说谎她从来识不破……
到头来她只聪明了这一次,却做了最傻的一件事。
他就不该活的。
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是他母亲插足了别人家庭的产物。
他不是没想过带着这份负罪感活下去,偿还哥哥和夏初哥没有斩草除根的恩情,慢慢取得哥哥的原谅,尽他所能地去弥补。
可事实却是他伤害了越来越多的人,他哥和夏初哥曾经同徐念的二哥徐朗是很要好的兄弟,把徐念当亲妹妹那样宠,后来因为怜悯收留他闹到老死不相往来。
他看得出来,徐念对他的恨意从未削减,他的存在之于她来说就是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如果他不死,这根刺也会扎进祁姗心里。
而且他哥和夏初哥做错了什么呢,再怎么划清界限,只要他这个渣滓活着,就会因为他闹得众叛亲离。
他活,永远赎不清身上的罪,被他伤害的人不会原谅他,依旧关心他的人也会为他所累。
只有他死,一切才能结束。
严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距离沙发不过五米的落地窗。
不料侧颊突然一痛,他站立不稳,再次跌回沙发里,脸上一片火辣。
“严筝,你特么就是个人渣!”金发女孩儿眼框通红,眼泪在眼圈打转,打过他巴掌的手气得发抖,“你想死?呸!你也配!”
祁姗恨不得把这辈子学会的骂人话都用尽了:“你觉得死了什么都不用想,很轻松是不是?你自不自私啊你!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你对不起我大哥和我嫂子,想让他们下半辈子反过来背上你这条命对你愧疚,瞎了心都没你这么瞎的!还有严穆哥哥和夏影帝,你是一死了之,你就不怕你死了舆论再次把矛头对到他们身上,说事情有内幕你是他们推出来的替罪羊?你哪来的脸说你死是赎罪,你就是在点一根导火线。反正你死都死了没人能把你刨出来鞭尸,剩下那些活着的人谁家破人亡谁卷铺盖乞讨都和你没关系了。”
严筝似乎被她的话语所慑,怔愣地抬头看她,眼睛逐渐恢复几分清明,挣扎和悔恨在其中交织。
最终他任由救护车和医护人员抬上担架带到了医院,看那个本该恨极了他的女孩子跑前跑后,操着一口不熟练的普通话办理各种手续,救下他这条命。
“我已经把具体情况告诉夏影帝了,他很快会到,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以后别做傻事了。”等她处理好一切再一次回到他病房里,他甚至都很难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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