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而自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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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恩住的地方并没有许相臣那一座木屋环境好,能看出来这一家原本也是菜农,这一年夏天菜园里却只有些杂草,男孩也是一身破烂,想必父亲离世以后,他对于菜农的活计并不上心,烂衣服倒是没有让秦恩感到不自在,笑的十分从容。

拿起桌上的抹布随便擦了擦椅子,秦恩示意三人:“随便坐坐。”

许相臣搭了半个屁股,把张清野也抱到椅子上,秦恩先是从上到下将几人打量了一边,才对陆丰理开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识破了玩家身份陆丰理也没有多少别扭,直截了当:“秦恩你也是游戏中的玩家?以前怎么没看你说过。”他和秦恩一起住了几天,还算是比较熟的。

秦恩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在木石村长大的,并没有机会了解或者参与你们的那个什么游戏,不过我知道它的存在,也和你们一样能够看到现实世界里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怨灵,比如说技能卡。但具体它们是怎么来的,就都不知道了。”

话音一落,难得的让张清野有些惊讶,他皱紧了眉头看着秦恩,倒是没有多说。

许相臣喃喃自语“真是奇怪了,你怎么会看得见啊?”话音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你父亲已经去世了?他是怎么……”

“我不知道怎么死的。”秦恩摸摸鼻子:“很久以前他说要离开去村外把我妈抓回来,再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个灵体的状态了,我发现除了我以外的所有村民,似乎都无法注意到他,只有你们口中所谓的玩家才能像我一样看见。”秦恩叹了口气:“我还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以为这个灵体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直到真的有玩家死在他手里,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慢慢也了解到了关于游戏的事,在你们眼里我的世界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咱们之间的认知有没有区别。”

是什么?许相臣和陆丰理两人都不了解,初级系统的简介里并没有解释过埋骨之城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也并没有告诉他们应该如何看待这些游戏世界,彼此对望片刻,都没有出声。

“是过去的事实。”

长久没有人出声,张清野却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眉头依旧紧蹙着:“你们的世界在我们眼中,全部都是真实的,并且在很久以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你现在所处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是怨灵利用怨气捏造出来的环境和人物,所有的因果都是按照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既定以后,我们玩家需要做的,就是从这些结果中找出成因,也就是找到每一场已经结束的凶案背后的凶手,为城中枉死之怨灵申冤。”

“你最奇怪的地方在于,你属于过去的因果之中,属于被怨灵创造出来的游戏数据,却能够从虚构的世界里感知到来自真实的我们。你能够看到游戏世界,却并不是被怨灵牵线的实体玩家。”

许相臣还是第一次听张清野说这么多话,

秦恩沉默了片刻,愣愣地张了张嘴,仿佛废了很大力气才问出口:“既定的事实?既然已经是既定,那我的结果在现在就已经被决定了?已经发生过了?”

一室沉默,没有人能回答他。

许相臣非常能够理解秦恩的想法。这就像是高考,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的人生在你付出努力之前,结果就已经决定了,命运并不在于现在的你如何做出选择,而是在于曾经发生了什么,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已经被谱写好的命运,这种感觉可以说是无力又绝望,换成谁恐怕都难以接受。

秦恩叹了口气,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了,再问道:“你们也要离开村子?”

从前来的玩家,但凡能够活到最后的,都选择了离开,只不过除了张清野以外,很少有玩家会回答秦恩的问题,大部分玩家警惕性都太过头了,骗了秦恩手上的情报,就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不过这一次,许相臣点了点头:“不光是你的父亲,我们现在怀疑从前想要离开木石村的所有人们,都已经死在村子里,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只能试试离开会发生什么,所以最近几天我们就会离开村子。”

如果说邻居家的男人还能算是例外,再加上秦恩这位父亲,一行人便几乎可以断定当初离开的人们在出村之前便都已经死了,并非如传言中死在外界,而是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死在了村中人的手里。

凶手必然还在木石村。

“我也会离开的。”秦恩赶忙道:“希望你们能带上我,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我一定会帮得上忙的!”

许相臣愣了一瞬,倒是没想过秦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另外两名伙伴,眼神交流片刻,在确定其他人都没有异议以后,轻轻点了点头,他们三人到底还是外来,对于村子里的习惯和势力都不清楚,此行危险,带上一个秦恩倒是可以解决不少麻烦,大不了多提防一点就是了,许相臣问道:“我们还需要准备什么吗?什么时候出发?”

“需要去村长的地方报备,然后登记退了房子,村长会发布公告,问问还有没有一起想要离开的人,然后组织大家一起打开村门。我还有两位朋友也都想离开,不过你们不用管他们死活,也不用被他们拖后腿,按照你们的说法来看,这几人的结果应该也已经决定了,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游戏数据的一部分,既然结果已经决定了,那便生死有命,我带着他们就好。”

另外三人对秦恩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没有看法,少年人倒是果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你们准备准备,咱们今天中午去找村长吧。”

许相臣点点头,几人休息了一会儿,有木石村原住民在身边,也不担心鬼怪会突然跑出来了,几人在秦恩的注视下睡了一觉,也算养足了精神,张清野轻轻靠在床边,他倒是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放心睡觉,而是一反常态地主动找人搭上了话:

“你为什么想要离开?是为了去找你母亲?”

秦恩一愣。

他当初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说父亲离开木石村是为了去抓母亲,没想到张清野能够记得住,而他不光记住了,甚至还推测出了秦恩没有说出口的另一半真相,张清野道:“你说你父亲离开木石村是为了抓你母亲,所以你母亲应该也是离开了木石村,他才会需要离开村子才能抓她。她是什么时候怎么离开的?木石村里死了这么多人,你爹的灵魂都回来了,所有死去的居民,灵魂都在游戏中变成了怨灵,可你娘的灵魂却没有。”

张清野靠近了一步,他本来是不打算将这么早将这些问出口的,他怕秦恩有什么问题会打草惊蛇,只是许相臣睡觉之前突然示意他,应该去问问秦恩,他便也没有犹豫地问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母亲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死在村子里,她成功离开了,所以才会找不到她的怨灵,并且她离开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没有一点消息,她是唯一一位成功离开木石村的原住民吗?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一位玩家。”

秦恩后退了半步,眼中流露的情绪复杂十分,可以算得上惊恐,他嘴唇抖动片刻,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张清野最后一句是肯定的语气,他们从空泛的信息里,成功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也几乎将他的回忆全部掀开了。面前那人却还没有打算停下:

“这样联想起来,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你能够看见怨灵了。你有一半的玩家血统,一半却是属于npc,这一点你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们,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也靠着身后你父亲的怨灵杀了不少玩家吧?但凡不打算带你走的,你都没有放过他们,你能够看到技能卡,从他们的尸体身上拿走了技能卡,却因为没有系统根本无法使用,你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我从前不知道他们是有生命的!”面对张清野喋喋不休的质问,秦恩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亲眼看见过他们玩家用复活卡死而复生,我以为他们才是虚构的,正常人怎么可能死了还能活过来!我以为他们才是无关紧要的一串游戏数据。我只是想要离开村子而已!我并没有打算害人的!”

室内沉静了良久,许相臣也装不下去了,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少年几乎被逼红了眼眶,楚楚可怜,他本就长得天真无害,这一副表情更加让人心疼了,秦恩弯下身子,从床下拉出一个巨大的箱子,其中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他把这一箱东西展示给许相臣三人:“我没有说谎,离开村子并不是为了找我娘,知道了游戏真相以后,也没打算要害你们。我不想杀人,我从前只是不知道玩家都是活人。”

陆丰理惊了:“意思就是知道真相之前你还打算害我们?”他甚至还和这个危险分子一起住了好几天!

秦恩眼含歉意,被这么楚楚可怜的一望,陆丰理也说不出太重的话了。

“我只是想去外面看看。”秦恩一抬手,将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东西十分杂乱,他从中拽出了一片贝壳,还有枫叶,都被保存的十分完好:“这些东西都是我娘留下来,我留着不是为了怀念她,我真的很喜欢,它们很漂亮。我也想出去看看全是贝壳的海洋,满山枫叶的秋天。”

“我生长在这里,日复一日,从来没有认识世界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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