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张清野的两次选择(1 / 2)
秦恩正被这一群人们挟持其中,想必闰土的叉子也是在看到这一群人以后才停下来的。
随着领头一人的动作,很快身后众人也纷纷站起来,只有最开始的惊吓让几人反应不过来,如今再仔细一看,眼前的人们分明都是正常的人类,不过是因为戴着面具才显得面部奇大看不清容貌。
张清野将许相臣护在身后,长叉一挥:“你们是什么人。”他这番举动说白了就是拖延时间用的,没指望有人真的能回答他,距离张清野最近的一个面具人抬起脸来,撑着两根手指:“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能离开木石村。”
许相臣听着面前这人的声音,总觉得莫名的熟悉,透过张清野的小身体,打量了片刻,这一行人浑身上下都包裹的很厚,许相臣低头看了看为首男人的手指,有着厚厚的老茧,那一瞬间他也回想起来了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面具人。
这人分明就是他第一天在摆摊时打过的那个卖猪肉的!
难道这一行人都是埋骨之城的居民?这么一想,许相臣果然又在其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认人的能力向来不错,尤其是形象特征明显的人,身体上有某种特质的,基本都能被许相臣记住,白天还欢天喜地来给几人送行的人们,怎么到了晚上又突然出来拦路了?
许相臣有些不解,他们一行人人多势众,哪怕手中有技能卡也很难一下子从这么多人手里把秦恩救出来,显然张清野并没有将这一群人认出来,依旧拿着长叉与他们对峙着。
而在人群后方,村里这一群平时极为和平友善的人们,竟然已经开始对秦恩用起了私刑,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一张巨大的草席,将秦恩整个人都蒙在了里面,其中有一位看起来稍微有些威信的首先拍了拍他的脸,把秦恩的头露出来:“你要离开木石村?”
秦恩满目惊恐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离开木石村?这里不好吗?你想去找你爹娘?他们早死在这里头了,尸骨就埋在你家后院,你也和他们一样一辈子守在村子里,老老实实耕地种菜,就能永远陪着他们了。”
话音一落,周围即刻传来一阵哄笑,似乎别人家的不幸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乐事似得。
“我想……”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抖得不行,秦恩润了润嗓子:“我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我想出去看看。”
“去外面看?看什么?外面的女人比村里带劲?这也是你妈告诉你的?”少年口中满是嘲讽“那倒也是,不然你爹咋就挑着她下手呢!哈哈哈哈哈哈”秦恩却还是认真解释,眼中的光亮丝毫不被青年恶臭的话语影响:“我想去全是贝壳的水边。”
“贝壳?什么东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两人的对话显然不在一个维度,也不废话了,直接道:“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吧。”高个青年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似乎嫌脏了似得:“要么在这裹着刺床被大家踩死,要么忘了今晚,回家好好种地,你选一个。”
周围人们立刻传出一阵窃语,似乎都在为青年这一举动感到惊讶,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在知道木石村的秘密以后再被活着放回去的,村里所有老住户,和村长有关系的一脉居民,都会阻拦离开的人,甚至将他们折磨致死。如今他却说什么不记得今天晚上?他怕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对秦恩有特殊优待?
即便是这种没有选择的选择面前,秦恩还是犹豫了,几乎被吓的说不出话,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青年竟然也一直耐心等着他做出决定,秦恩嗫嚅着嘴角,眼睛瞪着看向许相臣两人,又看了看每个人的脚,自己身上的刺床,他想起了苏蛟,想起了被自己当成至亲死在面前的每个人,以及站在他面前的青年,那是他曾经的朋友,他越发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梦想,花田月色,山川大海,为什么不被允许呢?为什么他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能得到自己本来就该有的权利?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上,打湿了一小片土地,脸贴紧了地面,颇有些已经放弃的架势,秦恩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可是,我是自由的,我有认识世界的权利。”
话虽这么说着,秦恩的裤子都已经快吓尿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他安安静静活了十几年,何时受过这种惊吓,虽然在城中他也杀过不少玩家,在自己面对死亡时的体验又是完全不同的。
“瞧你这怂样。”青年啧的一声,不耐烦了,就连许相臣都觉得秦恩这回答实在太死心眼了,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总之先把命保住才是最大的啊!这几句话下来彻底没有谈判的可能了,青年将带刺的草席再一次蒙在秦恩脑袋上,指挥身后几人对着他的脑袋踩。
陆丰理的技能卡控制也没有多久了,许相臣心想,三小时时限一过,他便可以恢复人身发动单身狗的狂怒,用一只可怕的狗子对付这么一群暴徒真是太合适不过了!只要能拖住一段时间……
另外一边许相臣和张清野正和这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许相臣虽然没有什么特殊训练,用了水手的菠菜技能卡,打起架来也算得心应手,一时间还真没有人制得住他,只是张清野身体小,虽然有了技能卡加持,也只是在原身的基础上力气翻倍的,他基数太小,翻了倍也没什么大用,眼看着身后一人拿着匕首马上要捅进张清野的心口,许相臣也急了,一瞬间连他有技能卡这事都忘记了,直接拿手去挡这一击。
血渍落了张清野一身,许相臣后知后觉疼的闷哼一声,手掌整个被戳穿了,面前的男孩满目惊恐看着他:“你,你……我……”
许相臣当然能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他现在心里就是后悔,这么受伤以后医疗卡修复时是会耽误战斗的,而张清野想说的是,即使自己被扎了一下,有重生卡也不会死。
现在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带伤突出重围,秦恩还生死未卜,而就在鲜血落在地面的一瞬间,金光乍现,许相臣定眼一看,地上竟然明晃晃又出现了一张技能卡:
【父辈的荣光:身为一位愿意为自己的儿子出生入死的父亲,恭喜玩家成功完成角色任务!使用此技能卡便可以操纵不听话的儿子,玩家只要对目标物体喊出:我是你爸爸!即可控制目标物半小时】
【提示玩家也要注意孩子的叛逆期哦~不要过度使用,也不要对孩子提出不合理要求,会导致孩子反叛心理。】
技能卡拿在手里许相臣也慌了神,这么多人都在,只有一张技能卡,不管怎么用都不太可能会突出重围吧?哪怕是人群中多了一个人帮助他们,那也没多大用,环顾四周,耳边又一次传来了嗡嗡的声响,许相臣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周围的蜂群!使唤人不顶用,这里的大蜜蜂却是可以以一敌十的!
就在此时,陆丰理的香蕉形态也终于解除了,许相臣言简意赅指挥他赶紧化身为狗,尽量拖住身后的人们,自己则是拼命朝着他们几人来时的方向跑,蜂窝距离此处不近,他在黑暗之中拼命喘着气,身后穷追不舍,许相臣没稳住脚下,不小心摔了一跤,也就是此时,后背突然创过一阵疾风,那震动震耳欲聋,许相臣仰天长叹一声:
“我是你爸爸!”
———————
秦恩眼前已经一片片发黑,刺床上的尖刺仿佛已经深入骨缝,内脏也好像被踩碎了,揉烂了,血水顺着嘴角,临走之前张清野给过他复活技能卡,但秦恩并没有系统,无法操作,疼痛之中,他想了很多,有自己的母亲,女人从他出生开始就不喜欢他,可她临走时却留给了秦恩很多东西,她的日记,技能卡,有趣的书籍,秦恩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会有航海家,原来在那广阔的海域里,有对战风浪的人们,也许在安定生活中长大的所有孩子都会对生活少一点激情,爱上平凡,可秦恩心中却总有一半不甘心在拉扯,他的父亲,那个在母亲离开后总是酗酒的男人,给他所有孩子都有的爱,父亲身上总是有泥土的香味,他总是勤勤恳恳地种地,给秦恩换肉吃。
他的前半生满是遗憾,却平静幸福,和木石村的其他人比起来,秦恩已经有了太多的幸运,他应该知足,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娶妻生子,安定过完这一生。
可木石村里面的一切,就是真正的生活吗?是真实吗?
他又何尝没有见过被肖洪宇打死打残的小孩,被方家欺辱的老人,这里面就真的是美满的?或者仅仅是一个逃避的幻想?选择性失明,人们都选择看不见那一份恶心?
一双眼睛都被染红了,秦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是儿时一个个美梦,梦中仅有的场景是书中的插图,他拿着长叉,升起船帆,太阳一点点从海平面升起,海风湿湿打在脸上,远处有鱼儿跃出水面,鳞片发光,在太阳光线下身姿矫健,中午他收好渔网,去海岸捡起贝壳,像是战胜了风浪英雄的徽章,暮色降临,来买鱼儿的女人与他讨价还价……
“秦恩?死干净了吗?”青年清澈的声音又一次在头顶响起,刺床底下的人已经没有了反应。
可逐渐地,微弱的说话声传了出来,青年凑近了耳朵:
“你说什么?”
“你们……”
死亡逼近,秦恩的面部已经模糊不清,鼻尖整个凹进去,就连牙齿没剩下几颗:“你们,才是懦弱无能的怂货。”
即便是说出最简单的一句话,也让他的肺部撕裂一样的疼痛:“直视生活的真相会将你们这些臭虫灼伤……你们不过是想要所有人都与你们一样,过着自以为安定的生活,避世避世,可你们的小圈子里一样恶臭,党同伐异,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真是最恶心的团体,狗屁的桃园!缩在被子里以为那就是全世界,哪怕亲人死在了村长儿子的手里都不敢放一个屁,无法摆脱舒适,你们恐惧我,因为我强大,我敢想敢做,所以你们才要阻止我……”
“说白了,你们才是最懦弱的人。”
破碎的声音回荡在周围,青年沉默着听他把话说完,一时间没有人做出反应。
“外面就一定是好的吗?”青年开口,声音平静,等待秦恩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快咽气了,这一次秦恩过了更久才发出声音:“可我有自己出去认识它的权利。”
青年摇了摇头,从身旁人手中接过长叉,仿佛听到的是极其愚蠢的言论:“即使离开了,你的生活也不会有所改变,你无权无谋无法忍耐也没有脑子,因为自由和山巅的空气一样,从来都不是弱者可以消受的。”
“我不是……”有了出气没进气,长叉捅在秦恩脖子上,喉咙仿佛成了漏了洞的风箱,浑身被冰冷包裹,他逐渐有了异样的感觉。
“我不是!”
一瞬间身体充盈起的力量,仿佛回光返照一样弹起身。
【恭喜玩家已成功接入埋骨之城游戏,即将为您连接系统。】
【系统检测玩家生命体征微弱,是否使用技能卡?】
连续咬了几只臭鞋下来,狗子头晕脑胀,越发兴奋,尽兴之际,敏锐的听觉却逐渐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震动。
从天边飞来巨大的身影,好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工蜂背上站在一个小小的黑点,虽然不起眼,那可是工蜂的新爹!许相臣在大虫子脖子上套了个套,赶马似得拉扯工蜂的脖子控制方向,好像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
陆丰理一阵阵激动,面对熟人的入侵,后腿一刨,发出了汪汪汪的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蜂房也是技能卡的原因,工蜂直到晚上也没有飞回蜂巢,而是在周围巡逻,也因此省了许相臣不少麻烦:“小蜂蜂乖,给老子把你哥和你叔叔们都救出来!”
一翅膀下去就掀飞了两人,工蜂大针头底下还扎着尸体,扫荡几下便让人知道厉害,所过之处无人不怕,纷纷让出路来,人们各怀心思仰头看许相臣在天上转了两圈,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神祗,屁滚尿流满地乱窜,一地狼狈之中,只有一人站在高处,他扬着脸,站的笔直,仿佛是面对极其神圣的仪式。
许相臣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孤立的张清野,探出半边身体,伸出一只手向下,另外一只手拉着缰绳,那是从天而降的王子,驾驶他最特别的飞马来迎娶爱人。
“张清野,伸手!”
地上的人毫无犹豫,弯腰把陆丰理夹在胳肢窝,高高抬起手臂,从一片狼藉之中,许相臣是唯一的光。
——————
秦恩从地上爬起来,废了大力气才找到了一直躲在深坑里的苏萍。
就在方才,他看见了已经死亡的苏蛟,并不是狰狞的尸体,而是苏蛟的灵魂,他来和秦恩告别了,最后一次相见,以怨灵的身份,为秦恩连接系统,系统触发了重生技能卡,在许相臣到来引走身边恶徒之时,他有了翻身的机会。
一再确定了没有遗漏的人,许相臣终于驾驶着蜜蜂冲向山脚下,冷风拉扯皮肤,几乎要将蜜蜂背上的几人掀翻了,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心脏仿佛是小鼓,跳得很快,很快面前出现了一扇大门,白光之中,高耸入云,离开山脚,此处便成了白昼,分明在山顶也看不见的地方,在眼前仿佛比这山还要高出几倍。
身后的黑暗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镀金的大门两侧分别有两位门神,见有人来了,微微一掀眼皮。
许相臣几人从蜜蜂身上下来,进入了这白色的幻境,蜜蜂技能卡也自动消失了。
“要出门?”一开口,便是熟悉的声线,这人的声音秦恩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面前的男人有着和自己那位朋友完全不同的脸,可他分明就是方才在山上阻拦他,最终捅了他一叉子的青年。
除了秦恩,其余几人没人将他认出来,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好听点是山神。”男人言简意赅:“难听了说,不过就是个看门的,你们确定都要离开木石村吗?”
秦恩张张嘴说不出话,他无法质问为什么这个妖治的男人要杀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自己身边潜伏了那么久,在他一个人的迷茫中,几人点点头。
“去那边登记一下,然后顺着大门往外走就可以了,那里就是山洞的出口。”
看看男人手指的方向,有一口古井,井水乘的很满,已经快溢出井面,山神有一双漂亮的猫眼,领口开的很大,头上还带了一串桃花,慵懒美丽,旁边的女人拿着羽毛扇,手里拿着登记表,遮着嘴笑。
许相臣疑惑:“写了名字就可以走了?这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明白似得。
如果说木石村里会杀人的东西都已经被他们闯过了,为什么邻居家的男人死状会那么凄惨?分明也没有遇见这么变态的杀人手法啊!他到底是死在谁手里了?
秦恩第一个走到井边,看了一眼,然后将信将疑靠近了山洞,后面几人也都照做了,许相臣尝试着驱动技能卡【食鸡的米】并没有危险警示,于是他也走向了洞口,陆丰理就显得神经大条多了,跟在许相臣身后,显然并没有一点带脑子过游戏的想法。
只有张清野没动。
既没有走向井边,也没靠近山洞,恢复正常大小的前面面对着山神,神色清冷,等一行人都走远了,好像也没有人想起他。
山神一挑眉头:“你为什么不走?一会儿可追不上他们了。”
“记忆。”张清野抿着嘴:“你并没有告诉他们,你带走了他们在木石村的记忆。”
漂亮的嘴巴里传来一声轻笑:“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别说!让我猜猜。”
山神苦恼似得敲了敲额头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要出去以后,就和他们断绝关系吧?哼哼,这个小心思倒是挺妙。”
“做的这么绝情,他们惹你不高兴了?是无关轻重的人吗?可为什么你不走,要自己一个人记住这些?一起忘记了就当没发生过不是更好吗?”
张清野不发一语,退后了一步。
“咦……难道因为你喜欢他?那个叫许相臣的男孩?所以你也不知道,这些记忆对于他来说是好是坏,你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爱的人记住你,因为你还不知道留在他身边是对是错。”山神眯了眯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