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1)

加入书签

雨幕如织。

诺大的皇城笼罩在蒙蒙烟雨中,宫宇楼阁层层叠叠,如同九重天上的神仙殿宇一般森严肃穆。

长凤殿的廊庑下,肃手立着一排宫人,殿中不时传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啼声。

“母妃,那戴英连的儿子戴胜元还未娶嫡妻,便有五六个通房,平日里又是勾栏瓦舍的常客,据说他包下的头牌花魁,没有十个也有九个”

三公主伏在江贵妃膝头,红着眼圈哭求,“母妃,你就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吗”

“什么通房花魁的,谁把这些腌臜事儿传到你耳朵里的”

江贵妃怒目质问,三公主身边贴身服侍的翠衣忙俯跪告罪,“都是婢子一时不查,叫三公主听了这些不干不净的话。”

江贵妃狠狠瞪了翠衣一眼,看向趴在自己膝头的女儿,心中虽不忍,依旧劝慰道,“戴胜元生的仪表堂堂,能文善武,只是品行差了一点而已。你是金枝玉叶的皇族公主,成亲之后他自然以你为尊,你若是不愿意,他只怕连个妾侍也不敢娶”

三公主含泪不语,江贵妃又叹道,“戴家在河阴颇有势力,如今咱们江家遭难,你舅舅在流放途中丧命,你祖父一病不起,你皇兄又是个不着调的你若嫁过去,江家和戴家亲上加亲,戴英莲定会继续尽心尽力地为咱们江家披肝沥胆。”

元庆帝已经多日没来过长凤殿,三公主思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知道元庆帝已经对江家心生不满,对这门婚事的抗拒似乎有所松动,她默默垂泪道,“可父皇将婚期定在十日之后,女儿不想这么快就嫁人离开母妃”

元庆帝为压下三公主诬陷陆茗庭的丑事,把那日坤德殿中的太监宫婢悉数发配到皇陵守陵,从私库拨出金银珠宝古玩等若干嫁妆,又令尚衣局连夜赶制嫁衣,瞧这架势,竟是不想让三公主在禁廷多待一天。

“皇上已经下旨,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江贵妃慈爱地将她搂入怀中,眸中渐渐涌上怨毒之色,“咱们江家落到今日田地,全都是拜顾湛所赐,他身为人臣,却目无皇权,猖狂如斯”

当日禁军将江国舅押往青海蛮荒之地,江尚书本想派心腹把人劫走,顺便参顾湛手下的禁军玩忽职守,办事不利之罪。没想到竟是被顾湛抢了先,禁军刚入凉州地界,便传来噩耗,说江国舅身染重病,一命呜呼了。

“半年前他抗旨拒婚,把我江家的颜面踩在脚下蹂躏,如今又致使你舅舅惨死异乡,这笔账,你祖父定会一笔一笔向他讨要回来”

江贵妃双目猩红,平复了下情绪,方抚了抚她的鬓发,“天色不早了,你也是时候回宫歇息了。明日母妃陪你去尚衣局,看看嫁衣绣的是否华美。”

三公主行礼退去,心神不宁地走出长凤殿。

翠衣提着一盏宫灯行于身侧,见左右无人,低声问,“殿下,明日长公主便要启程去淮阴了,可要趁此机会,把红袖调离茗嘉殿”

当日张德玉率人去茗嘉殿搜查信函,多亏红袖里应外合,偷偷把信函放在陆茗庭的梳妆台里,而后引人入内搜查,造成了陆茗庭私藏情信的假象。

只可惜百密一疏,没想到顾湛和徐然会及时赶来,把真相查明,还了陆茗庭的清白。

曾几何时,她希冀着把自己最温婉美丽的一面展现给顾湛,如今,却叫他看见了自己构陷皇姐,这般不堪、丑陋的一面。

三公主回想起顾湛为陆茗庭辩白的模样,黯然神伤之际,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猜想浮上心头这些年,无论她怎样献殷勤,顾湛始终对她不冷不热,退避三舍,这次却横冲直闯坤德殿,看似无意抓获的书画侍诏,却间接为陆茗庭洗净了冤屈。

以往她只觉得陆茗庭在用姿色勾引顾湛,现在略一深想,方觉得两人之间的种种都匪夷所思。难道顾湛和陆茗庭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强忍着心头妒火,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沉吟片刻,方对翠衣道,“不必,既然红袖没有暴露身份,就让她继续潜伏在长公主身边,这趟淮阴之行,顾湛亲自率兵护送长公主前去,让红袖盯紧长公主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立刻报来”

陆茗庭先是夺走元庆帝的宠爱,又害她嫁被迫给戴胜元那种货色,倘若她真的和顾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这旧恨新仇,她定要和她慢慢的清算。

翠衣屈身应“是”,手里提着的宫灯摇摇摆摆,映出一地昏黄。

夜风穿堂而过,三公主登时打了个寒战,她拢紧衣袍,面容上渐渐透出一股阴毒之色。

翌日,辅国将军率禁军一千,同众官员一道,护送长公主前往淮阴地界的大慈恩寺诵经祈福。

京城春雨连绵,无休无止,车马驶入淮阴地界,暖阳才渐渐逼退乌云,将淋漓雨幕幻化成晴空万里。

迟日江山丽,杏花吹满头。

车马辘辘,驶过淮水河畔,此地水草丰美,有绿林千里,繁花成荫。

陆茗庭掀开马车车帘一角,望着远处的杏花林看的颇有兴味。

那杏花开得轻盈飘渺,灿若粉云,团团簇簇的花枝之间,蜂蝶成双乱舞,随风上下翻飞。

她看的入迷,不知不觉间,一双凤尾蝶翩然飞至眼前,她伸出纤纤玉手,邀那蝴蝶停落指尖。

顾湛身着轻甲,腰佩长剑,纵马行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美人扑蝶图。”

她垂首看指尖蝴蝶,美目长睫微微颤动着,一张小脸儿不过略施脂粉,便万般明艳照人。鸦青色的缎发松松挽着,鬓边一只步摇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离开了禁廷那个金雕玉砌的笼子,她仿佛重获自由的云雀,即使有禁军扈从,每日困于马车中赶路,也觉得自由惬意至极。

顾湛握着缰绳,薄唇微抿,看着如此娴静的她,一颗郁躁多日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在禁廷这段时日,前有狼后有虎,她定是如履薄冰,心累至极。既然要在淮阴地界呆上半月,在掀起腥风血雨之前,便陪她好好的散散心罢。,,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