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一十一章(1 / 2)
宫墙屋檐在寂静的雪中落满了白,清扫干净的宫道飘悠悠地重盖住了素净,矮身恭迎的內侍依旧是熟悉的面孔,正是许二和。
他那话痨的习惯似乎改进了些,可这大半年中倒也毫无差别般,喜笑颜开同虞玓说着话,正是寻常的模样,“郎君一别半年,好容易这时节回来了,却是错过了京中的盛事。”
虞玓虽被东宫召见,也不至于一车马人都被带了过来,除了他所乘坐的马车,其余的人等行李负重都被打发回去了。这两袖轻轻漫步而走的模样端得是自然淡定,“错过了何事?”
小内侍含笑说道:“却说的是外朝来贺,且带了不少的奇人异士,那一月满京城都是热闹。”
虞玓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轻易出不得宫去,外头的热闹如何你怎知道?”
许二和笑嘻嘻地凑近悄声说着,“虽奴婢是出不去,可这宫内又不是没有宫宴,想必郎君也是懂得……”他虽靠着亲近,却把握着度,说完就迈步往前,像是在引路,却又无形地拉开自己与虞郎君的距离,“您小心脚下,虽刚清扫过,可雪天路滑……”
虞玓半心半意地听着许二和的话,望着越来越近的丽正殿微微蹙眉,宽大的袖袍依着动作摩擦着衣摆,手腕的旧伤不知为何突突刺痛起来。
他下意识抬手抚住,触及时又松开手来……到丽正殿了。
想来是今日的雪裹挟着冷意,空寂的宫殿内透着寒,殿前伺候的人躬身小意地请了虞玓进去偏殿等候,想必是东宫还未归来。
外头守着的內侍同许二和说话,“怎是您去带这位小郎君?”
殿前伺候的人往往是比常人有些薄面,可同样也更是势利眼。若是一年前的许二和自然是入不得他们饿的眼,可现在许二和常常被东宫委派事务去做。有一有二,就有三有四,跟红顶白的天性让他们如同逐利般快速地转换了态度。
许二和的身材有些瘦小,不然虞玓不会一直以为他才十几岁的模样。他抬手弹了弹衣袖,不咸不淡地冲后头的人说道:“你这殿前的人也得好生调.教调.教了,连虞郎君是何人都认不出来,这般憨直怕不是得误事?”
“许太监说得是。”后来的管事宦官笑着说道。
送走了许二和后,他的眼刀恶狠狠地在刚才说话的那人身上挖了几刀,“想凑上前去也得知道甚该说甚不该说,在那位面前贬低虞郎君,你是痴傻还是愚钝?给杂家滚下去!”
旁的內侍悄声说道:“不过是眼生认不出……”他看着刚来殿前轮值俩月的小内侍如丧考妣有些不忍。
管事宦官凉凉地说道:“这宫中因为说错一句话就丧命的例子我还要给你再寻几例!”那许二和是怎么从底下爬出头的?这一个两个跟健忘了似的!而那虞玓不过离京大半年,还当真有人敢忘了?
简直是愚不可及!
管事宦官如刚才那许二和般弹了弹衣袖,心平气和地说道:“想去随他?”
殿前伺候的当即就住了口。
这帮上两句已经是足够了,怎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去抵?
…
虞玓坐等的时间并不长,宫人端了热茶上来不过少许,就有传唤的来说话。虞玓刚站起身来,就听到外头有喵呜声。
那內侍笑着说道:“郎君莫慌,那是太子殿下养着的狸奴。”
虞玓淡淡颔首,自随着內侍去了。
东宫像是刚从议事回来,身上仍旧穿着厚重的朝服,薄凉的寒意沾染了眉睫,修长的身躯站着任由着宫人解下大氅。
“莫要多礼。”
分明李承乾还未转过头来,却仿佛知道了虞玓的到来,轻描淡写地嘱咐了一句,随手把手里的东西抛给宫人,“拿下去烧了。”
虞玓看不清楚那是何物,只隐约得见是如同书信般的物什。他不过看了一眼便收回了心神,安静地等候太子褪.去繁琐的衣物,换作了轻便的衣裳。这本该是个需要回避的场景,可一个招得淡定,一个等得平静,让得伺候的宫人轻手轻脚的同时,也犹然升起了一种荒谬感。
仿佛有那么一瞬想多了的自己才显得格格不入。
东宫挥退了宫人欲要上前的动作,把解开的佩饰丢到托盘里,把殿前伺候的人都遣散后,回眸望着正安然等候的虞玓,“此去如何?”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虞玓答得也随性平常,“这一行并未直归石城县,而是绕道去了鸣鹤镇祭拜家父,再行安排至
石城县。虽时间吃紧了些,路途倒也祥和……”他平平静静地聊起了一路的见闻,虽语气平铺直述瞧来也是面无表情,可到底眉眼是柔和的。
言语间太子让虞玓坐下,桌面也摆着热茶糕点,那模样仿佛今日当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谈吐交流。虞玓抬起茶盏,略作停顿地掩了掩了杯盖,袖口稍稍滑落,些许斑驳的痕迹露了出来。
太子眉峰微挑,眼眸透着温润笑意,“赤乌手上的伤势,便是在那次走蛟中落下的?”
虞玓吞下这口热茶,只觉得连胸腔就泡在了暖呼呼的热意中,驱散了自外头带来的冷意。他淡淡地说道:“大差不离。”
太子听着这颇具北边气息的词语忍不住勾唇。
“听闻太子养了只狸奴?”本就是如拉家常般的对话,虞玓轻拂袖口的同时,也是想起了方才那內侍的话。
“赤乌觉得狸奴这种生物如何?”太子挑眉。
虞玓慢吞吞地想着那屡屡变幻莫测的漆黑大猫,笃定地说道:“喜怒无常。”
然后顿了顿,捋着袖口,“嘴硬心软。”
太子朗声笑道,“这可是截然不同的评价。”
虞玓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摇头说道:“那当是得看有没有惹怒到他。”
“嗷呜嗷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