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神骨之地(七)(1 / 2)
身旁人解封印,腰间木偶醒了,刚落地,它就拧眉,语出惊人道:“这里也还是有一点声音。”
在场无不侧目,江风媚等人握住剑柄:“什么声音?”
小人偶似在追随脚步,“嗒——嗒”像在跳石子,不是兽群经过,而是某种机关的推进。门外,长雪伫山头,悄寂平和。
停下来,它站在宝座前,看向三胜娘娘。
“就在这里。”
四周什么都没摆,看来看去也就只有在神像的身体内,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沈青昭正欲开灵视时,有一个女子擦肩而过,不是别人,正是卫坤仪!她直朝神女去——
“小心别靠太近!”
沈青昭还没说完,卫坤仪一把剑挑开菟丝子,露出破败的烛台,穷酸可怜,也不知猴年马月被谁上过香。她道:“是机关。”
那些动静藏在厚厚一层香灰下,由远即近,并非戾兽作祟。李昆仑道:“青昭啊,卫姑娘左右也是领队的,这尊神像都不敢掀,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沈青昭脸一阵红白,她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小人偶抢先:“我知道,只要地下稍有动静,这下面就会有许多机关层层递进的声音传上来!”
沈青昭道:“咦,多日不见你变厉害了。”
小人偶道:“那还用说?”
听闻祠堂中的玄机,背后已是一片沉默,倘若能在悬崖上造出这般灵巧之物,不出动个上万人谁能做到?众人正想着,四墙空荡荡,突闯一声叹息,神女忽地动了,锃锃拔剑簇起!“有人大叫:“你们看,她动了!!!!”
话声刚落,这尊像本玉手指地,一臂拥天,忽然之间,她蜷缩下去,萎掉气势,顷刻的功夫——三胜娘娘双手环住自身,体态脆弱,仿佛正受奸徒掠夺!
“这是什么回事?!”
刚问完,屋顶抖了几抖,有雪砸下,可这之后什么都没发生。卫坤仪道:“远处正有一群兽经过。”
不知发生何事,所有珍兽四下逃窜,如捉迷藏,但那个“鬼”却迟迟不露一面,保命朝外,无头冲内。众人来到神祠,本该享受清灵毓秀,却只落得满地逼仄,神女半跪一地枯黄废草,苦苦央求,那姿势,像极了对面是群扒她金箔的窃贼。
望月台有人生怒:“我看这妖女就是在嘲讽咱们!”
早不跪,晚不跪,偏巧在他们要拆了这神祠之时跪,可不就是在讽刺谁的不自量力?沈青昭蹲下去,用绢帕抚了一把厚尘坐垫,她观察地上,有处凹凸不平的小坑显眼,道:“这不是嘲讽,是在提醒香客。”
“提醒?”
这么一说都糊涂了,有弟子问道:“你是说这个妖女在告诉她的人将有猛兽来袭?”
沈青昭道:“嗯,我也只是猜的,毕
竟没有哪一个信徒进了祠堂,见到神女跪拜,自己还不会跟着一齐拜的,她‘听见’了远方异响,犹是改变身姿,叫人警惕。那些过客就在此之下,藏在这个小祠堂内躲难,一跪就是一天。”
望月台诧问:“你怎这么清楚?”
“这地上有很多小孔,术士身不离剑,跪得久了抵痕也就更清晰了。”
她说得不无道理,众人再一看,神女除了变换姿势外,也再无其他冒然举止,冷风呼喇,打在门边,久久不撒手。他们信了,刚对这里放下心,就听小人偶不安道:“卫大人,我们再不走,也许就要和那些东西……撞见了。”
望月台心道:灵使总是担忧过度,不过是一群不知真面的山兽罢了,哪里迟了?
李昆仑最是清楚不过,她罕见地沉声:“诸位,我有一事想说。”
“什么?”
李昆仑一改往常,走到沈青昭旁,她摸着坐垫,像寻看了很久的东西,道:“这祠堂内的蒲团,几乎都是用菟丝子草做的。”
众人听得不知所云:“所以呢?”
卫坤仪立在神女跟前,宝台爬草,她的剑握在手里,冷冷地,看着最普通又不普通来到对面的这堆草:“神女的老家,就在此地。”
人群炸开了锅,他们交头接耳,江风媚问:“卫大人,你们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沈青昭也在一旁默默地听,很佩服,师父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她竟一语中的。
卫坤仪你真不简单。
李昆仑道:“很好猜,天底下没有谁会千里迢迢带一个蒲团过来,他们用了菟丝子草,肯定是说明雪山内长得最多、最常见的——就是这个东西了。”
豁然开朗!大家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们来到神骨之地,不是越来越远离菟丝妖,反倒是……自投罗网了?!
听见山下动静变大,江风媚拔剑,一群弟子也开始布阵,“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该早一点动手才是。”她严声道。
沈青昭道:“……其实我觉得,不用出手。”
众人刚想问为什么,她道:“鹅叫风鸭叫雨,住在此山的珍兽不一定是冲人来的。”
“你是说什么都别做?!”
“对,什么都不做。”
江风媚想了想,压低了剑,却也没收回去:“四姑娘,你的话有何依据?”
刚说罢,蓦地一声讥笑划破昏色,神女变了脸,她本该耸眉耷眼,西施怜心,这下子彻彻底底露出本性——三胜娘娘勾起嘴角,“嘿嘿嘿”,时而耳边,时而头顶。众人下意识去寻声,人群之中正好分出间隙来,神女迎逆门槛外一片冷透之光,她面容阴鸷,扭曲得似笑非笑,本该跪在地上的可怜人乍撕面具!她不无辜,她索人性命,是头恶鬼,习惯藏在红烛的背后偷偷咀嚼恐惧,正戴着一层青
面獠牙!
有弟子抬剑大声道:“她果然是在嘲讽咱们!!!!”
三胜娘娘笑裂嘴,眼弯诡魅,她笑之以鼻,视人犹芥,叫人浑身都不舒服。
一个人起了鸡皮疙瘩:“这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原形毕露了?”
另外一个道:“难道是在笑我们不……不出手?”
众人看着卫坤仪,她离神女最近,在癫狂窃笑之下,她每一分冷静,都让人感到割裂。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望月台弟子有剑持剑,有符夹符,他们对准了这尊像,都等着卫坤仪的一声令下!“呵呵呵呵呵——”神女的嘲笑仿佛一条游蛇,在头顶悬梁上出没,嘶嘶暗暗。沈青昭越看越眼熟,神女在世人眼中,最是端庄无亵,她若撕裂,无论于谁,那感觉一见永生难忘。拥有相同气质之人,亦是。在烟青色的光线下,伫立白山,纵观云烟,见证了无数次大雪风袭的神女,她在人们的眼前忘乎所以地扭曲着。
“笑什么笑,死到临头了还笑!!!”有弟子不满嚷道。
三胜娘娘听了笑更刺耳,此起彼伏如幽魂一般游荡,带着战栗的狂热与兴奋。
有人捂住双耳,江风媚无可奈何道:“她真身不在这里,是‘杀’不死的。”
门外不远处有雪滑扑,冲下悬崖,哗啦啦,嘎吱嘎吱,消失的雪块与机关声混在一起,把窄屋中的人们心都挤在一块。
乍然间,突然从山谷齐齐传来笑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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