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道长和二世祖（三）（2 / 2）

林翕顿时感动地眼泪汪汪，“您真是个实诚人，不知开价多少？”

闻言，那小贩眉头轻皱，故作深沉地思考了好一会儿。

许久，终于拿定主意，狠狠心道，“嗯，你是行家，现在市场上定窑白瓷的价格，您应该也知道。

再看看我这八方四系瓶，釉质纯白细腻、造型棱角齐整，线条流畅却不失规矩，可以说是白瓷中的上品，一旦上拍肯定会被疯抢？”

嗯嗯，嗯嗯。

那小贩说一句，林翕就跟着点一下脑袋，显然是对这瓷瓶满意地不得了。

于是，那小贩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不过，我平日里东奔西跑，这里那里地来回收货，最近刚好约了要去掏老宅子，手上也急需资金，就懒得再等拍卖了，直接给您个底价。”那小贩说着，神神秘秘的从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稍稍比划了一下。

林翕虽然没什么眼力，但平日里见他爷爷的好东西多了，对价格倒是很敏感，一口就报出来，“20万？”

那小贩眼睛顿时更亮，这种半桶水的生意最好做了，喜笑颜开着恭维道，“不错不错，看来小老弟心里也是格外有数的，不愧是有见识的真藏家。”

林翕在古玩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好不容易被夸，自是得意非凡。

“那是当然，小爷我可在这一行混多少年了！”

“对对对，一眼就看出来您是见过世面的人，大玩家大行家啊！”

那小贩夸人的话，跟不要钱似的，随便甩，最后，终于绕到了关键问题，“那您这是要转账，还是刷卡啊……”

林翕好声好气道，“转账。”

“哎哎，好好好……”小贩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机，直接就是绿色页面的二维码，他极其谄媚地递上前，“来，麻烦您扫一下！”

林翕爽快点头，小心翼翼把瓷瓶放到地上，就要从口袋掏手机结账付款。

陆秉行目瞪口呆。

古玩这一行，真是检测智商的好标尺。

他走近两步蹲下身，拎起白瓷，轻声道，“漂亮是漂亮，这瓷器上的光，堪称贼亮，眼睛都快瞎了。”

闻言，那摊主脸色微变，但还是笑嘻嘻迎上前，“嗨，我这白瓷实打实地好东西，世代相传，一直被保护地极好，所以细看，这才呈玻璃似的光泽……”

陆秉行手指在瓶底处抹了抹，细泥，伸手摊开给两人看。

前面说乡下倒腾来，现在说保存良好，前言不搭后语。

瓷器上的光有“宝光”和“贼光”一说，“贼光”其实就是新瓷器刚从窑里出来，火气未尽才有的。

真正的老瓷器或埋在土里，或被玩家赏玩，有时光做底蕴，就算有光，那也是“宝光”，真正由内而外，如玉温润，内敛且养眼。

林翕这种半吊子，眼力劲那是差到没边，但基本知识也知道一些。

这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他还是能反应过来的，自己似乎又被耍了，顿时气得直蹦。

……

“气死爸爸了，这些家伙，真没一个老实的，再也不轻易相信他们了。”

在小道士男朋友面前被骗，林翕是又气又羞，直觉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陆秉行挑眉，宝贝媳妇连古玩这行的行规，都还没搞明白呢，搞古玩的老实，那不就是往外送钱吗？

蠢过头，他都忍不住觉得可爱了。

有玩笑话说，古玩是唯一一个卖假的不犯法，买真的犯法的行当。

当然，这确确实实是玩笑话，卖真货犯法，是对古董出土时间限制和青铜器这类特殊物件的规定。

……

“还有没有人出价啊……”

离开那个地摊，还没走两步，突然，就听到前方传来极密集的喊叫声。

然后，好事精林翕同学，顿时什么都忘了，赶紧就拉着他凑了过去。

见到场中情景，陆秉行拧眉，却是一个老头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在对着地上的碎瓷片纠缠不休。

从围观之人的前言后语，和当事人的神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快被拼凑出来。

老头半下午出来玩，看摊上有个白色珠串挺不错，便花了百来块钱买下挂在手上把玩，也没当什么。

在继续逛的时候，却不知怎么

回事，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而那人手里偏偏正好捧着一件瓷器，这下直接给摔碎了。

要说是假货碰瓷吧？

那人的瓷器鉴定证书，刚好带在身上，是件大开门的乾隆五彩兰花花神杯，周围店铺的几个鉴定师，也认为没什么大问题。

这就麻烦了！

所谓花神杯，又名月令花神杯，对应着农历十二个月的代表花，本是一套，共计十二件，全套集齐价值连城。

至于单品价格，去年年底，香港苏富比拍卖行的冬拍上，刚好拍出一只乾隆的水仙花花神杯，最终成交价30万港币，按现在的汇率兑换，也就是27万人民币左右。

玩古董的多是文人雅士，兰花又作为某种精神气节的象征和承载，其价值比水仙花，一般只高不低。

这老头真是一不注意，就要赔出几十万。

就算退休费全交了，也不知够不够？

然而就在这时，事情反转却来了，那花神杯主人倒也有趣，他居然没狮子大开口，而是表示自己并不缺那点钱，他只觉得老头手上那几百块买来的珠串挺有趣，这珠串赔给他，此次事情就算了了。

老头虽然在古玩鉴定上的眼光没有，但毕竟痴长了这么些岁数，脑子却还是在的，这里面的猫腻，倒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捡漏了，这珠串应该是好东西，不然这人不至于来碰瓷，他也不甘心就这么送出去，干脆就地叫卖起来，价高者得。

……

弱智。

陆秉行看着这场间一老一少的表演，只觉得除了弱智，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两人上演一场假模假样的碰瓷，再去真正碰瓷其他人。

不过，这局简直是再好识别不过了，此处乃是古玩街，周边全是古玩店，这种大型古玩店里的鉴赏先生和店主，必然都是本行的大拿。

若那珠串真是好东西，他们岂会不苍蝇见血般扑上来，还能等得到他们这些散客来就地叫价？

陆秉行轻蔑冷笑，这设局之人，也太不把他人放在眼里，这样，要都有人能上当，那也真是蠢得没边了……

然后。

他就眼睁睁看着林翕同学，非常热心肠地，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

“我买！”

两个字可谓

喊得豪气干云。

把几分钟前才说过的，“以后绝对不轻易相信他们了”，这句话忘得一干二净。

周围人也顿时是一阵惊呼。

闻声，林翕赶紧站直身体，对着人群敬了个军礼，鞠了个躬，感谢大家给自己的赞誉。

爸爸我就是这么乐于助人，古道热肠啊！

围观之人于是唏嘘之声更大，还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受这一礼。

陆秉行咬着牙，似笑非笑，能一个动作，就让近百人同时尴尬，也算是林翕的本事了。

毕竟刚才的惊呼，实际是大家对此人愚蠢的惊叹，对人类智商底线被又一次刷新的见证，而非赞誉啊。

“我就知道，这种事肯定林翕最积极。”熟悉的男声响在耳边。

陆秉行偏头，看到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高昱，脸上正带着焦急的神情，倒是轻轻挑眉，这家伙还没有蠢到底，对林翕也还算关心。

然后，就听到高昱接着感慨道，“林翕真幸运，捡到漏了，可惜我身上资金不够，不然这不就是我的了嘛，这家伙跑得真快。”

陆秉行：“……”

呵……

大约一刻钟过去，林翕和那老头一番比价之后，花了四十二万，当场买下了那珠串项链。

人群都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只不过林翕同学完全看不出来就是了。

他很是得意地拿着那项链，摇摆到祝子渊面前，“看看，是不是非常老，到代的吧？”

陆秉行接过项链，仔细打量了几眼。

其实先前就看得差不多，他在这具身体修行之后，觉醒了天生慧眼，能看到宝物法器这类周围的气场涌动，之前辨别赝品，也是一眼就到。

现在，拿到手上，更确认此物是真货，真五千年前的东西，良渚文化时期的玉串珠项链，形制不错，市场估价约在四五十万。

“这东西我来保管。”陆秉行陈述道。

林翕惊呆了，男朋友迷上扮演霸道总裁怎么破？

“我打算送给爷爷的，他就喜欢这种老物件，越老越好，下次再买给你啊，乖。”

要把霸道总裁，颁成乖乖小甜心。

陆秉行抬头，看智障般扫了他一眼，宝贝媳妇怎么感觉又变蠢了？

“这东西有古怪。”

“啊……那你

刚才干嘛不阻止我？又是假货吗？”林翕绝望，脸蛋都气红了。

“是真货，不过东西沾了邪气，对你有妨碍，但对我无妨。你若强拿着，虽然你气运不错，但吃一两个苦头是肯定的。”

所以买来之后，就只能归他了。

林翕要被气死了。

自己这小道士男朋友，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老实单纯，滤镜都要碎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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