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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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地说扫过神色各异的那些人,扬起朝露,朗声道“走,回青玄峰。”

朝露兴冲冲道“好嘞你都不知道,我快要憋死了,你同玄尘道君坐在一起,我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这一路上不说话,我真的快闷死了。”

陆沉音御剑而起,踩着朝露缠着白绸的剑鞘“奇怪,你为什么不敢说话难不成师父还会听到你说话不成”

“他是听不见,但他气场太强了啊跟太微一样让人又爱又恨。而且他根本没有入定,他就是闭着眼睛,人很清醒的,他这明显是在想什么大事,我认识他几百年,再清楚不过了,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不要打搅得好。”

听到朝露说宿修宁根本没有入定,只是闭着眼睛而已,陆沉音不由怔了怔。

“你不会不知道吧”朝露提高音量,“我以为你知道呢你这么不敏锐吗”

“闭嘴吧你。”陆沉音恨恨道,“再说这个我就给你缠上花布,然后把你摆在太微面前。”

朝露“你这是抓剑弱点,胜之不武”

“我要武干什么,对付你就得抓弱点。”

陆沉音丢下一句话,终结话题,人也回到了青玄峰。

不过离开不到半月,再站在洞府前,看着大殿门上那没有题字的匾额,竟有些恍若隔世。

陆沉音迈上台阶,一步步走进洞府内,路过正殿门前,她只淡淡看了一眼,不曾打招呼,也不曾停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殿内,宿修宁垂眸望着她的心血魂灯,看着莲花琉璃盏内灼人眼目的火苗,他慢慢闭上了眼,柔云似的衣袖里,修长如玉的手缓缓握程拳。

此后一切仿若一如往常,陆沉音跟随宿修宁修炼,遇仙散毒性被压制,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暂时没有毒发危险。

比起走之前,陆沉音对宿修宁更恭敬了一些,就像此刻,宿修宁坐在树下抚琴,香炉里轻烟袅袅,琴声伴着剑鸣声响起,像世间最美妙的曲子。

几套剑法练下来,日暮西垂,陆沉音收剑回鞘,朝宿修宁行了一礼“师父,我回去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这样。

他抚琴,她练剑,练完就告辞,极其恭顺自然,似乎他们之前就是这样,但明明不是的。

她不像以前那样,练剑遇上了困难就来问他,讨好地请他示范,她如今如果遇到难处,都是自行钻研,一个人在那比划琢磨,最后总能想明白。

他唯一的用处好像便是坐在这里看着她练剑,告诉她该练什么。

这理应是他记忆里熟悉的师徒关系,就像他和祖师爷一样。

他想要的,如今得到了,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天傍晚,陆沉音一如往常练完剑要走,后山剑冢落下月色,宿修宁一身雪色绸衣,层叠繁复,风吹起他的衣袂,他侧目望向她的背影,发丝跟着轻纱白衣飞舞,像极了画中仙人。

“沉音。”

他突然叫住了她,她脚步顿住,慢慢回过了头。

“师父”她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常,恭敬地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宿修宁的目光落在她腰间佩戴的玉埙上,早在马车之上,他便在神识里看到过了。

她或许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流离谷门人在定下道侣后会赠予对方的法宝,可做传音和防御之用,是某种“她已经属于某个人”的证明。

宿修宁静静看着玉埙,耳边回荡着她那句疑问“您”这个称呼,自她拜入他门下,真是第一次叫。

以前他不曾在意过她怎么叫,现在却觉得这本应有的敬重称呼过于刺耳。

“到正殿见我。”

他说了这样一句话,话音落下,人已消失不见。

陆沉音站在原地,想着他离开前紧盯着她腰间玉埙的眼神,扯了扯嘴角,转了个身往回走。

正殿内,宿修宁很快等到了陆沉音,她一身白色衣裙,披着浅青色的外衫,像夏日碧色中含着露珠的荷叶,配上那样一张清艳的脸,便似荷叶托着娇艳绽放的莲花。

她脸上没什么笑容,眼神礼貌里透着疏离,站定后就跟他说“师父请吩咐。”

她连坐都没打算坐下来,好像只要他“吩咐”完了,她便会就此离开。

这本应是他想要的,他如今如愿以偿,却又这般生涩矛盾。

眼睫颤了颤,宿修宁眼睑微垂,盘膝而坐,低声道“坐下。”

这是命令,陆沉音顺从地在他对面坐下,眼神守礼地盯着自己的手,不四处乱看。哪怕朝露疯狂给她传心音让她把白绸扯掉,将它摆到太微剑旁边,她也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为师有些话要问你。”

宿修宁给了这样一个找她的理由,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问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提起一个话题。

“白檀从明心山回来后来看你,你们都说了什么。”

陆沉音愣了愣,倒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白檀,这样想来,白檀也闭关一段时间了,不知是否成功结婴了,若是结婴了,等他闭关出来,她还要送上一份礼。

想到这里,陆沉音将那日在山脚下和白檀的对话如数告知“师兄只是来问我明心山里袭击我那人的事。”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对了,我们还说起了师父的伤势,师兄似乎以为师父在闭关,听到师父不曾闭关,看起来有些惊讶。”

其实连宿修宁自己如今都依然没有想清楚,他那时没有选择闭关疗伤的原因是什么。

他那样一个喜欢闭关修炼的人,在受了伤理应去闭关的时候却没去,白檀会觉得惊讶也正常。

宿修宁微微拧眉,没再言语,似在沉思什么。

陆沉音看了看他的脸色,她虽然坐在他对面,但其实离他并不近,他们之间甚至还隔着轻纱帐,他的脸在微风拂起的纱帐中若隐若现,朦胧绰约,美得很不真实。

忽然之间,陆沉音脑子里某根弦动了一下,她突然想到宿修宁该不会是在怀疑白檀

仔细想想,事发前后,虽然有不少人知道宿修宁劈山救了她,但大多都是其他宗门的人,青玄宗的人当时都还留在飞仙门,是后面才和白檀一起回来的。

那魔修藏在青玄宗,肯定是门内人的假身份,这些人里知道宿修宁受了伤,并且伤势不轻还不曾闭关的,也就白檀一个人消息是她透露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心神恍惚了一下,陆沉音又算了算时间,那日白檀前脚走了没多久,后脚那魔修便出现了。只不过稍微往这方面猜测了一下,她就又记起了那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带着在明心山秘境内见到的人都和在青玄宗偷袭宿修宁的魔修重合了。

白檀说那人死了,可那人的眼睛,和她看到的那魔修的眼睛,真的很像。

陆沉音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跟着宿修宁的思路怀疑白檀,宿修宁是理智冷静到有些无情的一个人,但她不是,如果没有白檀,她也没机会来到青玄宗,到了青玄宗内,在她没有拜入宿修宁门下的时候,也只有白檀对她照顾有加。

他作为师兄,待她这个师妹尽心竭力,别人可以怀疑他,可在没有证据确凿的时候,她最没有资格怀疑他。

但是所有串联起来的猜测像在她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任凭她再怎么不愿去想,也无法忽视他们。

陆沉音脸色有些难看,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手不自觉抓紧了朝露,力道大得朝露差点都要叫了。

宿修宁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异常,他望着她有些凉薄沉郁的矛盾眼神,那是在她意识到他在怀疑白檀之后才出现的。

在问她之前,他也没那么怀疑白檀,但她的回答却让白檀更加可疑。

想起她与白檀的关系,宿修宁下意识觉得,她是在介意他怀疑白檀,他们那么要好,她能入门脱不了他的帮助,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大约不希望任何人质疑他。

宿修宁觉得心口有些闷,自流离谷回来,他的伤势就有些反反复复,其实当初那些反噬,换做过去的他,早该全部调理好了,甚至可能还会让修为更进一步。

可如今他的修为卡在渡劫中期波动,并不稳固,他的劫也一直模糊不清算不清楚。

他突然有些头疼,按着太阳穴弯下腰,心口气血翻涌了一阵,他勉强忍耐,却终是难以克制,低喘了一声,嘴角渗出血来。

陆沉音眼皮一跳,想要上前扶住他,又停下了。

她僵硬地坐在他对面不远处,沉默了一会才道“师父,您没事吧”

这样一句话,这样一个“您”字,还有她退回去放弃靠近他的动作,全都让宿修宁头疼欲裂。

他闭了闭眼,身子直朝后跌去,还好及时用手撑在了身侧,才免去失态。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觉得这些伤势是因为之前的反噬,那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他大劫将至。

宿修宁猛地抬眼望向陆沉音,陆沉音隔着白色的纱帐看过来,他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撑着地面,侧倚着与她对视,血顺着他嘴角滑落,染红了他雪色的衣袂,陆沉音看着这副画面,白衣染血,美人折辱真叫人难以自持。

不能再看他,也不想再看下去。

陆沉音偏开了头,神色冷淡克制,半个眼角都没再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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