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义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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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六,一张将皇后义妹苏氏赐婚给左都御史兼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圣旨,在京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其他府邸或是感叹宰相门前七品官,皇后身边宫女转眼成了二品诰命;或是称颂皇后娘娘仁德;还有嫉妒羡慕者,不一而足。苏尚书和白夫人虽然对突然多了一个从二品四十一岁的“半子”心情复杂,但是还是比不过贾府诸人心情最为五味杂陈。

三日前,一张赐婚的圣旨就惹得贾母掉泪一场,先还是感叹贾敏,哀及黛玉。后贾府众人都想到,林海有了新的岳家,还是皇后娘家,日后再有什么,贾府也就隔了一层。贾府能依靠的政治力量不说锐减一半,但说少了三分之一却是毫不夸张。

今日一早,皇后娘娘身边的冯太监来传话,说皇后娘娘传黛玉入宫一见。这消息传到府中诸人耳中,更是各个心思浮动。宝玉更是说什么“平白无故的,要见林妹妹做什么别是要害林妹妹吧”被贾政死命打了一顿板子,屁股肿的老高,贾母王夫人哭劝半日才罢。

贾母院中,黛玉在自己房内也落泪不止。去年刚来时就为自己摔了一回玉,那几日虽不明显,二舅母对自己都有些淡淡的。好容易安稳的过了一冬,在贾府也住得惯了,皇上突然给父亲赐婚,今日皇后又要要宣自己入宫,本就不知所措。虽然宝玉是关心自己,但是他说话也太不经意了,这话什么意思又惹得自己挨打,还带累了别人。

黛玉心中又是急,又是怒,又是愧,又有些心疼,任凭紫鹃雪雁怎样劝解也啼哭不止。

紫鹃只好去报给贾母,贾母又忙从宝玉房中出来来至黛玉处,搂着黛玉道“好孩子,不怪你。宝玉自己说话不注意,惹他老子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自己还在喊着说错话了,要给你赔不是。别哭了,外祖母的心都操碎了。”黛玉见了惊动了贾母,有些不好意思,又听得贾母劝慰,到底把泪收住了。

贾母擦了擦泪又道“别听宝玉瞎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苏府家教极好,苏小姐想见你一面也不是什么奇事,别怕,一切都有外祖母在呢。明日你就跟着外祖母,少说多听,皇后娘娘若是问什么,你答就是了,莫怕。”

原来贾母也担心黛玉独自入宫,便和来传话的冯太监求了情,说恐外孙女太小,失了礼数,求自己带着外孙女同去。冯太监得的吩咐本就是定要把林大人的女儿带来,若是贾母跟着入宫也可,再加上贾府给的银子丰厚,因此就笑眯眯的应了。

贾母便趁此给黛玉讲些宫中之事。大燕朝从起兵立国到如今,是第三位皇帝。宁荣二公就是和开国一起打天下,得了功劳,封了爵位的。贾母之夫贾代善,也是当今太上皇的肱股之臣,只不过贾代善未满五十而卒,余下贾府诸人便没有再得重用之人了。

今上年纪刚刚二十有五,与皇后琴瑟和鸣,宫中嫔妃不多,只有周妃,吴妃并几位婕妤美人。皇后娘娘现今二十有三,已育有皇长子和二公主,周妃育有大公主和三皇子,吴妃育有二皇子。

皇后娘娘的父亲承恩公是现任户部尚书,家中只有两位兄长,都已入朝为官,赐婚与黛玉父亲的苏二小姐,原是皇后身边掌事宫女,深受宠信,被皇后娘娘认为义妹,想来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为难黛玉的。

贾母细细将自己所知的宫中情况讲给黛玉,不过是为了黛玉安心,也怕黛玉冲撞了什么人。一番讲述过后,贾母又放心不下宝玉,到了宝玉房中,宝玉已经睡着了,王夫人在旁边抹泪呢,见了贾母,忙起身行礼。二人出至外间,贾母问道“宝玉如何,什么时候睡的”

王夫人道“吃了药,嚷着疼就睡着了。”说毕犹豫再三道“老太太,明日入宫,元春”

贾母叹口气道“我知道,只是元春在太后娘娘宫中做女史,皇后娘娘召见的是黛玉,宫中难道是咱们府里,可以随意走动得的况且如今咱们家”

婆媳二人相对无言。

宫外贾府诸人因着旨意和宝玉挨打心思各异,宫内现已改名叫做苏文皎的夏云,正哭笑不得的看着皇后给她收拾嫁妆单子。

苏皇后云,当年贾敏出嫁时是国公嫁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满满当当,文皎虽然是继室,却也是皇后妹妹,也要风风光光一百二十台才好。午间皇上下朝来用饭,皇后玩笑说皇上赐婚,总要表示表示,才显得皇恩浩荡呢。于是又从皇上私库中淘了些名家字画,玉石古玩,一并给文皎写进嫁妆单子里去了。

现在文皎仍是一身淡雅装饰,但是通身的气派到底不同了六根银簪细细挽了灵蛇髻,斜簪一只碧玉孔雀珍珠步摇,长长的珠子直坠到耳中,和耳上碧玺耳坠交相辉映,上身穿着青瓷色银线描边挑秀百蝶穿花上襦,下身象牙色曳地长裙,臂上笼着水色金线云纹披帛,腰上牙黄丝绦系着一块樱色美玉。整个人看上去笼罩在青色的薄雾里,娴静淡雅,气派清贵。

总算是赶在天气热起来之前,把什么认亲接旨等事都弄完了。文皎一面看着自己已经长长的嫁妆单子,一面想到,古代这些礼仪着实是过于繁琐,就“认亲赐婚”一共四个字两个词,足足折腾了一整个月。

认亲过后,苏皇后一面恐夏云在苏府,双亲和兄嫂文皎具不自在,一方面夏云不日将嫁往扬州,十多年的主仆情分,也舍不得她,赐婚圣旨一下,苏皇后便将文皎接至宫中备嫁。

能回到宫中备嫁,文皎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能松快些,为何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在长乐宫中她本来就近乎一人之下,现在身份不同,宫人太监更是对她恭恭敬敬的了。

这边苏皇后穿着一身真红金线勾凤长衣,下身鸦青色洒金襦裙,头挽飞仙髻,斜插一根点翠七尾金凤步摇,映着日头满屋珠光,浓墨重彩,珠光宝气,若是常人,恐被衣裳首饰淹没,只是苏皇后端坐在这里,却如“万绿丛中一点红”的那抹红色,风华无限。

苏皇后令文皎坐在她身边,手指着嫁妆册子道“好木头都是慢慢积攒的,如今一时难寻,幸而我当年大婚时的家具都留着呢,现在也用不上,都挑了给你。四季衣裳已经吩咐针线赶着些,想来两个月也能都得了,再有好料子我也给你多备了些。头面首饰,宫中最不缺这些,长乐宫内库里有的合你戴的,我都给你写上了,另叫内造坊打了新的,也要些日子,再多给你装些珍珠玉石,日后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在叫人打。我这里再给你一千两金子压箱,家中正好在南边那些田地铺面,山长水远的也不知到底如何,索性给你一部分当陪嫁,到时候你安稳下来了也帮着家里看看。娘那边已经在一一理出来,到时来了把情况都告诉你。”

文皎笑道“姐姐,咱们二公主才两岁,你怎么现在就要嫁女儿了”

苏皇后凤目一斜,葱管一样的手指点了点文皎的额头,道“你可认真些罢,还不都是替你操的心。林家也就罢了,那贾府可都是一双富贵眼,好歹也叫他们看看什么是大家小姐。”文皎笑着应是。

“还有古玩字画,摆设玩器,皇上赏了几件都不错,家中父母也有几件,再从库里给你多挑些。”苏皇后又想想,道“那林海是探花出身,虽不能说才高八斗,但是想来也是爱好风雅,平日里常吟诗作画的。文皎你哪里都极好,只不过诗书上实在是不大通。虽说靠着吟诗作对不能过日子,但是到底夫妻之间总要有些话说才好。从今日起,你除了绣嫁妆外,别的一概也别管了,咱们也来个临时抱佛脚我这里多挑几本书,你这几个月好好读通读透,也沾染些才气才好呢。”

听到此处,文皎面上还没怎么,心里却连声叹气。虽然穿过来这么多年,跟着苏皇后也上了不少大家闺秀基本和进阶文学素养课,苏皇后闺中时见文皎读书识字倒快,也曾着意教过文皎写实作词。

但不知是现代二十多年的生活将文皎的诗才磨没了还是文皎本身就没这个天赋,不论怎样写总是有一股子匠气,天长日久,苏皇后本已经熄了叫文皎作诗的心思了。谁知今日又提起这事,文皎想起作诗只觉得头大如斗。

苏皇后也愁道“哎哎罢了,以前多少年你也没做出过一首好诗,这几个月,你就不求甚解的多读几本诗词,好歹留些化用的句子在肚子里。说起评人家写的好坏,你到说的头头是道,怎么一到自己写,就”

二人对视一眼,具忍不住笑了。

这时正好夏太监来传皇上口谕说今日皇上来用晚膳,以前还是做夏云时,正该侍奉在册,如今成了文皎,却该避嫌了。于是二人又说笑几句,文皎便告退返回至自己现在居所,位于长乐宫后殿的配殿春晖殿。

天色尚早,不过申正,长乐宫中的树木已渐渐绿浓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和芍药正肆意绽放,微风习习,吹到面上带着晚春的暖意,吹到身上,勾勒出文皎年轻的美好的曲线。文皎从回廊上慢慢走着,抬头望上去,廊檐挡不住的是湛蓝的高远的天空。突然,文皎觉得对未来的生活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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