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二更三更(2 / 2)
知知不愿在他们的寝宫接见两人,特意换了个宫殿,地方比较清静,环境也比较幽深,殿旁有个湖,宫殿便取名叫临湖殿了,委实有些过分偷懒了。
知知坐着,等着阮氏母女进来。
皇帝陛下则委屈了一回,在内殿隔着扇薄薄的门,没露面。
阮氏和江如熙终于来了,两人一进门,便看见通身尊贵、坐在上首的庶女妹,心里一下子就不是滋味了。
青娘还在一侧,严厉道,“还不拜见娘娘”
阮氏本还要逞强,进宫前想了一千遍一百遍,要如何不动神色压住庶女的气势,把主动权拿捏在自己的手里,靠着那一封定亲书,为自己下半生寻个好依靠的。
她挺有自信的,在她看来,庶女只是走了狗屎运罢了,麻雀飞上枝头也成不了真凤凰。
可真进了宫,看到高墙红瓦,奴仆成群,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阮氏就发憷了。
现在,被青娘这样一呵斥,心里更是一慌,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真就跪下去了。
看着以往高高在上的嫡母和嫡姐跪在自己面前,知知心里并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畅快,毕竟,阮氏和江如熙对她不算好,也不算太差。
她在江府虽受了些委屈,但总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阮氏虽然苛刻,把她当奴婢使唤,但没将她卖了。江如熙虽然有些嫡女的坏脾气,但比起欺负她,江如熙显然更看不惯江如柳和江如蓉,她倒是运气好,大多能躲过一劫。
“起来吧。”知知没叫她们跪太久,淡声喊了起。
阮氏母女起身,坐了下来,屁股只粘了半个椅子,都不敢坐全了。
“有什么话,说吧。”知知看了眼母女俩,先开口了。
阮氏一下子坐直了,脸上赔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太久没见娘娘了,想见一见娘娘、娘娘还记得江谦麽”
知知点点头,“记得。”
阮氏高高兴兴道,“娘娘小时候,可喜欢同你二哥在一起了。那时候谦哥儿在外头念书,不大回来了,每回回来了,娘娘都很高兴。”
知知回忆了下,依稀想起了点,她小时候爱吃甜食,但她是庶女麽,阮氏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家里不缺银子,但就是要在这些方面苛待她们这些庶女,大抵就是不乐意看她们过得太高兴了。
只有江谦回来的时候,阮氏才顾不上理会她们这些庶女,且江谦也爱吃甜食,还挑食,往往一盘子只吃一口,剩下的都被她们捡了便宜。
所以,估计那时候江谦回来,她是挺欢喜的。
阮氏追忆了一番过去,似乎觉得套近乎套地差不多了,才试探道,“二郎读书用功,娘娘是晓得的,只是他被他爹带累了,前途上也栽了跟头,我就盼着娘娘能念旧恩,拉他一把。”
“还有你姐姐,家里出了事,你姐姐这些年也耽搁了,一直没成亲。娘娘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替你五姐姐说门亲事吧。”
知知听罢,面上没什么惊讶,淡淡道,“江谦的官位、江如熙的亲事,这便是你所求的没有其他了”
阮氏见她仿佛没有一口拒绝的意思,忙不迭点头,“没了没了,其他小事,不敢麻烦娘娘。”
知知定定看了眼小心谨慎的阮氏,在她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了下头,“这两件事,我不能答应。”
阮氏一下子傻了,忙不迭道,“那便只求官位一事,亲事不要了,亲事不要了。”
知知仍旧摇头。
阮氏期望落空,怒上心头,气恼道,“娘娘何必这样寡恩,于你而言,只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我好歹也养过你几年,不曾亏待于你娘娘别忘了,当年我还替你说了件极好的亲事如今娘娘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了,富贵了,就全都忘了”
这话暗含威胁,知知听得明明白白,阮氏果真是见软的不行,决定来硬的了。
知知沉默了片刻,阮氏见她哑然,似乎有了底气。
时隔多年、再度见面却高高在上的庶女,终于又吃瘪了,这让她有种回到了江府那些日子的感觉,膨胀的情绪在胸口汹涌着,越发的口无遮拦。
“娘娘如今成娘娘了,就忘了当年是如何在我手底下讨生活的了那时候娘娘怕我随意将你许出去做妾,低三下四去学那些不入流的厨艺,跟个丫鬟似的,就为了讨我一句好,那些日子,难不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娘娘有回眼巴巴捧着羹汤来,却洒到了我的裙摆上,被我罚在门外跪了半日的事,也忘了其实啊,那会儿是四丫头故意使坏,我看得一清二楚”
阮氏洋洋得意,眉飞色舞,恨不得仰面大笑几声。
忽的,旁边那扇薄薄的门猛的被一脚踹开了。
伴随着一句“你他妈的找死”,阮氏的喉咙被一把捏住了,掐的死死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了,面上涨得通红。
陆铮却仍觉得不解气,胸口那股怒气无处发泄,只恨身边没有刀,不能一刀捅了这胡言乱语的贱妇。
他的手越捏越紧,一旁的江如熙吓得呆住,瑟瑟发抖,阮氏开始大口大口喘气,死命地挣扎着。
“夫君,松手。”忽的,一只温暖而又柔软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陆铮微微愣了一下,心里那股无处发泄、四处乱窜的怒气,就像一只发狂的猛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自愿进入了笼子一样。
陆铮松开手,反手就把知知的手握住了,再开口,语气中已经带了丝温柔,“吓到你了没事,我就是一时气急。”
阮氏被松开后,死里逃生,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下湿漉漉一片,方才被吓得失禁了。
江如熙忙爬过去,抱住她,边哭边道,“娘,娘你没事吧”
阮氏嗓子痛的要命,根本开不了口,只眼神惧怕看着陆铮,像看恶鬼一样。
陆铮轻轻安抚了妻子一句,“放心,我不脏了自己的手。”
安了知知的心后,陆铮才冷着眼,冷冰冰看向瘫软在地的阮氏,犹如看着一滩烂肉,眼神带着浓浓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以为你手里的定亲书,能当你的保命符”
定亲书是阮氏手里最后的底牌,此时被陆铮这样轻描淡写且不屑的提起,阮氏心里一下子凉了个彻底,真正面如死色。
天底下居然真的有男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妻子曾经和人定亲过,不在意妻子的清白。这个人,居然还是当今的皇帝。
这种事情,居然被江知知碰上了。
阮氏脸色发白,抖了抖唇,垂死挣扎道,“陛下真的毫不在意麽”
“我在意啊,”陆铮慢吞吞的道,“我在意你曾经那样欺侮我的皇后,在意你刚才的口无遮拦,在意你死到临头还想威胁我的妻子。至于定亲,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属于我的,你觉得我要在意什么我有什么可在意的”
看着阮氏母女惨白的脸色,陆铮直起身,唇边一丝冷冰冰的笑意,“方才进来的时候,外边那个湖看到了么阮夫人觉得那个湖怎么样,适合做埋骨之地麽”
阮氏后背发凉,想起进来时看到的那个湖,喉咙还痛的要命,极度的惊恐和恐惧之下,一下子吓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江如熙吓得直哭,抽抽噎噎的,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
陆铮似乎是有些嫌烦,扬声来了句,“来人”
很快有侍卫进来,将母女俩拖走了。
人一走,屋里安静下来了,陆铮胸中仍然有一股怒火,越想越生气。
知知头一回见他气成这个样子,上去抱住他,刚从背后环住男人,便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软了下来。
“夫君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知知哄着陆铮。
陆铮转过身,把人抱怀里了,越想越是心疼,“他们对你不好。我不知道,他们对你这么不好。”
怎么可以有人对他的知知这样不好,他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被人那样糟践。
知知脸贴着陆铮的肩,软软笑了一下,“没关系啊,夫君对我好,就够了。他们对我有多不好,夫君就十倍补给我,那样我就不委屈了。”
陆铮闷闷生了会儿气,道,“好,他们对你多不好,我就一百倍一千倍补给你。”
顿了顿,又道,“要是我那时候能去江府就好了,我就带你走,带回家,一直对你好,对你很好,特别好。”
知知失笑,想到小萝卜头的陆铮翻墙来江府偷她的画面,忍不住笑弯了眼,用力点点头,“嗯”了句,“夫君现在就对我很好,特别好,天下第一好。”
这一晚上,知知花了好大的功夫,舍了一身皮肉,才成功安抚了烦躁且生气的男人,被梳毛的大老虎在床榻里打着鼾,睡得死沉死沉。
知知忍不住笑了下,靠进男人怀里。
她一动作,陆铮仿佛是无意识的,十分自然且顺手地将她拥进了怀里,手还很熟练的在她背后拍了下,似有若无呢喃了两句。
“睡吧我在”
知知腰还发酸,胸口却更加酸酸胀胀的,两人无比亲密地相拥而眠。
次日起来,便再也没见过阮氏母女了。
不知陆铮是如何处理的两人,第二日便拿了那定亲书来,当着她的面烧了,小气的男人似乎是醋了,皱着眉烧完了,连灰都从窗户撒出去了,仿佛连灰都碍了他的眼睛。
知知再问阮家母女,陆铮道,“没如何,你不想我杀她们,我就留了她们一命。但她们会一辈子卑贱活着,阮家不敢接济他们了。”
毫无谋生之力的母女,失去了庇佑,只能用自己的双手求生,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漫长的痛苦。做过天之骄子的人,再落到泥地里,和普通人一样谋生,会有多痛苦,不言而喻。
知知听罢,没多说什么,陆铮能留她们一命,已经算是自己为她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噢,不是最后一件。
“夫君,免了江原平的流放之刑,放他们一家团聚吧,算是我报答他们曾经的养育之恩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欠他们的了。”
陆铮沉吟,应了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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