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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意从小到大早已被亲姐暴击习惯,适应良好,回来时早已忘了之前的不快,兴冲冲与她说起在明熹园遇见郑煜星兄妹的事当哥哥的拉着妹妹一起妄议先帝和嫔妃,两人还聊得有声有色。
“郑卫率跟着太子不过数年,聊起这些宫廷秘辛如探囊取物。这些事掰碎捻细了,无非是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权贵人家要送女儿入宫,或许花大价钱请老嬷嬷去教些本事。”
“可殿下赏赐坐骑那日,传言殿下偏爱郑芸菡,可能是瞧上她了,郑卫率脸黑如锅底,结果殿下因割爱心里不快,给他甩了几次黑脸,还拌了几句嘴,他反倒高兴起来,无非是察觉殿下并不如外头说的那般别有用心。”
秦意抵着下巴“我不大懂,他既不想把郑姑娘送到宫里,为何还教她这些难不成他指望着郑姑娘以后嫁了人,在婆家大杀四方和妾侍们斗个你死我活”
秦蓁一直在认真听,中肯评价“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短短的几个字,莫名透着些熟悉与了解,秦意心头一动。
“听姐姐方才那番话,好像还挺了解郑卫率,这可不巧了吗,郑卫率今日亲口告诉我,他对姐姐很是了解。”
秦蓁笔尖一顿,慢慢抬起头来“他了解我”
秦意双目放光,充斥着看戏的期待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笑嘻嘻道“所以,姐姐你是什么样的人,郑大人自认很了解,你骗不过他。可怜他的妹妹被你骗得团团转,觉得你是个温良无害的小姐姐。”
秦蓁脸不红心不跳“我是啊。”
秦意笑容一滞,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中,假装没听到这句厚颜无耻之言。
秦蓁盯着秦意,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秦意忽然打了个寒颤,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秦意喉头轻动“姐姐,怎么了”
秦蓁单手托腮,另一手指尖拨弄写完的教案,平静道“当日处理秦、陈两家之事,确然利用了郑七姑娘的好意,倒也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她轻挑嘴角,感叹道“原来,他这么在意啊。”
秦意眼观鼻
鼻观心,心想,能不在意吗,马上就要当你的学生,万一不留神被你论斤论两卖了怎么办
秦蓁的目光扫过他,倏地低笑起来“也对,毕竟马上就要以师生相称。既为师生,就该有属于师生的坦诚。”
她抬起手,对秦意招了招,招猫逗狗似的。
秦意强撑体面,笑着摇头不要了吧。
秦蓁探身,直接拧着他的耳朵将人带到面前一阵低语,秦意的表情由惊到惧,不可置信的盯着秦蓁“玩、玩这么大”
秦蓁帮秦意正衣冠,温声带笑“既然他这么介意我对郑芸菡不够坦诚,我亲自扒自己一回就是。”
郑芸菡搬了个凳子坐在窗边,双手捧脸看着窗外的天出神,其实满脑子都是卫元洲。
自相识至今,从大哥大嫂一事到并州种种,与他相关的事情还真不少,她私心里觉得,他们已经非常熟悉的关系,熟悉到偶尔可以不顾及身份之别,自在相处。
可是,从他在阁楼里打断她的话开始,她和他的关系就该维持在现状,不能再越雷池一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直到见到赵尔岚牵着马,与她做相似打扮与卫元洲站在一起时,郑芸菡忽然意识到,她将男女情爱想的太简单了。
沉浸在情爱中的男女,每一刻都在改变。
最初时,是青涩含羞,根本想不了太多,仅仅见一次面带来的冲击,都需要慢慢抚平,然后不自主的反复回味,犹自生笑。
渐渐地,心里不再满足这种反复回味,还会在与对方一次次的接触亲近中,褪去最初的青涩,不自觉地开始想要更多。
第一次,她由着自己,第二次,她假装不打紧,一次又一次,直至今日见到赵尔岚与卫元洲站在一起时,郑芸菡仿佛被凌空打了个巴掌。
若这份心意注定不能如愿以偿,那她一次次的纵容自己,就是错的。
她甚至猜想,在卫元洲眼里,是不是将她和赵尔岚都看做了可以照顾的小辈,唯一不同的是,她这个小辈与他交集过多,积攒了些交情,自然与赵尔岚不同。
所以,即便他当日打断了她的话,依然不妨碍他对她好,而她陷入这种好里,眼看着自己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没有原
先设想的那般理智,甚至会因赵尔岚吃味儿。
她有些瞧不起自己这样。
如今看见一个赵尔岚都吃味儿,有朝一日,他身边真的站了一位夫人,与他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她只能顶着一个小辈的身份向他们见礼,说着祝福吉祥话,那岂不要哭死。
郑芸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捧着脸咯咯直笑。
忽的,她浑身一僵,周身血液凝固,寒意自指尖脚尖开始蔓延到全身。
女人面容凹陷,牙齿掉落,头发灰白,床边的墙上挂着鬼子母神图,她盯着图,似哭似吟,令人生怖。
这幅只出现在噩梦里的画面,忽然蹦进她的脑子。
真儿和善儿察觉她脸色不好,纷纷询问。
郑芸菡指尖轻颤,猛地关上窗户,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抖掉“风吹得头疼。”
园中内官过来,秦博士有请。
郑芸菡巴不得现在有事情做,二话不说跟着去了。
秦蓁正在写教案,考试之后,她开始准备正式开课,几乎足不出户,案前全是书。
“秦博士。”郑芸菡向她见礼。
秦蓁笑道“不在课上,不必这样喊。”
郑芸菡弯唇笑道“秦表姐。”
啧,真乖。
秦蓁不觉放柔声音“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当然,同不同意,看你自己。”
郑芸菡随和道“秦表姐只管说。”
秦蓁抬眼,认真的看着她“你是这一批学子里成绩最好的,相比晗双,你更懂得学以致用,甚至能很聪明的融会贯通,待到长安,大概还会有这样的考试,所以,我需要一个助教。”
郑芸菡眨巴着眼“秦表姐想选我当助教”
秦蓁点头“在学生里选一个助教,更像是我与学生之间的桥梁,这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你想好。”
郑芸菡眼珠子一转“助教能和博士一样,有职称奉银吗”
秦蓁轻笑出声,“你呀”骤然收笑,无情打击“想的美。就是个吃力还没钱的苦活儿。”
这样喔。
郑芸菡心想,有活干,总比无所事事胡思乱想要好。
她露出笑来,爽快答应“我愿意”
秦蓁挑眉“真的可能会很辛苦,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郑芸
菡心意已决,郑重道“博士千万别让我闲下来”
郑芸菡开始和秦蓁一起整理教案。
秦蓁住的院子有宫奴伺候,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宫女。郑芸菡正在学缝针装订,忽然听到有议论声从窗户外传进来。
“听说了吗,怀章王正在教骑射呢”
“我刚才从那头回来,天爷,迷死个人呢。到底是谁传我们王爷冷厉凶狠,都是假的我看见王爷亲自纠正国公府那位赵姑娘的骑术,可太温柔了。”
郑芸菡的手指被长针扎了个洞,鲜血直流。
秦蓁飞快起身,用帕子给她清理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
郑芸菡握着手指,唯恐将教案弄脏了“小伤而已,还不太熟练。”
秦蓁按着她坐下,没让她再忙,漫不经心道“真的难道不是听了外头的话,走了神”
郑芸菡心虚的否认。
秦蓁坐回去,继续写教案“入学考试只是纸上谈兵,总要多些实践了解,入选的十二人里,男子我不清楚,但女子里,你的骑术最为精湛,其他人都差了些火候,所以我让秦意向殿下进言,希望能为这些姑娘们鼓鼓劲。没想殿下这般有心,竟请怀章王来指点,那可是咱们大齐的英雄。”
英雄。
郑芸菡心思一岔,想到了琼花玉苑那回。安阴尚未伏法,她暗搓搓的想要撺掇卫元洲出手,也是这么问他的。
王爷是个英雄,对吧。
你是英雄,可是英雄不该保护不值得保护的人,你还是长辈,小辈做错了,理应站出来的。
现在想来,安阴一事从事发到轰动,好像就是从“怀章王遇刺重伤”开始。
可他的样子,并不像受了什么伤。
所以,他还是像一个长辈一样出手了吗
郑芸菡陷入沉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扬着扬着,又慢慢垂下来,红润的唇轻轻抿着,应该是又想到别的,不那么开心了。
秦蓁微微偏头,将少女毫不保留的小心思看的清清楚楚,垂眸笑了一下。
或许,能纯粹的沉浸在一份情爱里,单纯的品味里头的酸甜苦辣,也是一种幸福吧。
可惜了。
秦蓁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些温暖的安慰。
这种感觉,在年轻的时候有过
,当做为人生阅历添一笔,稍稍体会一下就够了,若身陷情绪无法自拔,会容易走错路。
你哥哥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秦蓁“说起来,王爷早过了议亲的年纪,听说他之前回长安就是为了亲事,不知为什么无疾而终。”
郑芸菡眼神轻动,点了一下头“好像是。”
秦蓁笑了笑“我想,殿下请王爷出面,也有自己的用意。从前怀章王多在军中,鲜少踏足长安,纵然王府满身功勋荣耀,他又得殿下敬畏欣赏,对旁人来说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看一眼都要凭缘分,更别说是去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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