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大婚第四场!(1 / 2)
无论如何,随着龙凤戒的事情传开,太子开始疯狂敲打忠烈侯府,也不知为何,比起愿意配合郑煜堂拖延政策的卫元洲,太子对此事反而更上心着急。
终于,在太子的催促下,卫元洲选了一个暖阳宜人处处大吉的冬日,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登门提亲了。
侯府阖府惊动,就连卧床多时的忠烈侯也出面了。以卫元洲的身份,很多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做,只要宫中下一道旨意,忠烈侯府只有配合的资格,在外人看来亦是侯府高攀,可他仍然事事亲力亲为,俨然是要给自己未来的王妃一个最盛大的成亲礼。
同样是儿多女少,原配侯夫人裴氏的三个儿子几乎撑起了侯府全部的荣耀和未来,如今女儿又成了怀章王妃,其他几房,拼儿子拼不过,多是跟着三兄弟沾光,想拼女儿,要么是根本没有女儿,要么是妾侍庶出,毫无可比性。
至于那继室刘氏,家境不比没落的裴氏好上多少,教养出的女儿却是千差万别。所以,说郑芸菡是侯府唯一有资格做怀章王妃的嫡女一点也不夸张。几房人看的眼红,十分后悔没有多生女儿。
忠烈侯全程没说什么话,丝毫不复之前事事都要拿捏住郑芸菡的模样,实在需要过目什么或是给什么回应,他都只是轻轻抬手,让人将东西送到大公子面前。
郑煜堂没说什么,接过礼单一一过目,他面上看着对这事一点不上心,但出口就是婚事中很细致的方面,叫人一听就觉得他实则十分在意这门婚事。知道内情的,诸入郑煜澄等人,都清楚这是大哥在闹别扭,不知道的,只会觉得郑煜堂装模作样,分明很想将妹妹送去做王妃,面上还故作冷淡。
好在王爷宽宏不计较,否则有他好果子吃的
总之,一枚龙凤戒,竟让婚礼进行的格外顺利,随着卫元洲亲自登门,两家的婚事定在了小年之前,时间些微仓促,但在太子将东宫帮手全送去怀章王府后,再无人敢有异议。
终于要准备出嫁了
郑芸菡好歹为兄长们操持过几场婚事,虽是男方亲眷,但也听过筹备婚事时女方有多忙。
若
是民间女子,会自己做绣活。或是嫁衣纹样,或是鸳鸯枕褥,亦或是新婚之夜只有新郎才能瞧见的贴身小衣。光是准备这些就能大半月不出门。身为侯门嫡女,她虽不必亲力亲为一针一线,但在准备好的东西上迎合习俗简单弄两下也是个意思。
然而,她针都磨好了,真儿却告诉她,大少夫人已经全都准备好了,按照春夏秋冬,纹样材质不同,准备了十来套呢。
郑芸菡捏着绣花针茫然一瞬,很快想通个中道理她若嫁给卫元洲,就是名正言顺的怀章王妃、皇亲国戚,缝缝补补都是琐碎小事,例如重修规矩礼仪,通读皇室宗谱,熟悉王妃责任,还有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小黑屋成长指导,才是她需要耗费精力的大事
她吃得好好的,睡得饱饱的,旨在养足精力来应付这些事。没想她等了半晌,只等来约她出门耍玩的好友。
郑芸菡严肃的摆手拒绝,她现在一堆事要做,怎么能贪图玩乐呢
拒绝好友后,她羞涩又诚恳的去请教几位嫂嫂,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这些学习。
三嫂秦蓁从一堆礼单清单里抬起头,挑眼看她,“贵妃娘娘刚从宫里给你选了几个精干的老人随你去王府,你不懂的她们自会提醒,规矩礼仪这种东西,不出错就好了,要那么精深做什么,当博士吗”
郑芸菡挠挠头,转身去找二嫂。
温幼蓉摆手驱开一堆请示婚宴与宾客安排的下人,终于得了几分清净,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宗谱责任学这个做什么他们王府有皇位要继承吗”
郑芸菡一个激灵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许胡说”
眼见二嫂和三嫂都十分忙碌,郑芸菡不好再打扰,转而去找大嫂。
长嫂如母,有些事还是要请教大嫂的
舒清桐从一堆账目里抬起眼来,抿唇冲她招手“你来。”
郑芸菡羞答答的凑过去。
舒清桐带她回到嘉柔居,一把拉开她床头边上的小书柜,哗啦啦掉出几本书,舒清桐指着房中秒术、阴阳合和养生道、俏妇手札,平和的问“你还需要谁专程来给你讲吗”
郑芸菡
“我还是找晗双去玩吧。”
临街而设的贵客雅间,伙计来来回回的送最新的货。
池晗双大气道“你我相识多年,如今你都要成亲了,我当然要送个像样的贺礼咱们就不来虚的,你就自己喜欢的随便挑”
店家伙计都是最会看眼色的,一听这话,相互使了个眼色,最后捧进来的小匣子里,赫然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金砖。
池晗双嫌弃“哪有直接送金砖的,方方笨笨的,又没有什么好彩头。”
店家笑盈盈的解释这是店里最新的货,卖的是金砖,但卖法有所不同。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多少都会囤金,但若要拿金做成喜欢的样式,总要专程找师傅画图纸,商量要怎么打。金左右要囤,若再他们店里买金,不管什么时候,是想打首饰也好,铸件儿也好,店里都能无偿的手工活,个个都是经验老道的师傅,手艺一流,总有符合客人喜好的
末了,店家补了一句“这是近来一个新卖法,咱们店里囤得货不多,卖的最好”
郑芸菡对这个金砖卖法有点动心,有时候打个金件儿,不同的师父合心意的程度都不同,这家店储着许多师父,还不收手工钱,省事多了,她倒没想让晗双破费,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囤一块,以备不时之需
池晗双看出她的动心,爽快道“我就要这个”
郑芸菡按住她,结果还没开口,池晗双已经示意她噤声“若你是要驳了我的心意,还是免开金口”
郑芸菡失笑“太贵重了。”
池晗双恨铁不成钢的虚点她“你怎么回事,马上就是要做王妃的人,往后要当好大一个家,居然对这一块小金砖谈贵重,当心旁人笑你”
郑芸菡看着好友,在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兴奋之后,心头第一次盈了几分伤感。
从小到大,她和晗双总会在年节给彼此赠送小礼,偶尔喜欢什么,也会想着给对方带一份。那时的她们还是小小少女,一转眼,已经到了给对方送成亲礼的年纪。
郑芸菡弯起唇角,也要了一块金砖。
池晗双不解“你怎么又买一个”
郑芸菡柔声道“你与史靳也已定亲,我总要送你个什么。方才掌柜说,金砖虽然方笨,但能随心所欲
铸成心仪的样子。我权当借这块金砖,祝愿你与未来的夫君情比金坚,未来的日子,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
她说的是“夫君”,而不是史靳,因为她也不确定晗双与史靳会走到什么地步。史靳又是否能待晗双如初。但她希望,无论晗双身边的人是谁,都能给她随心所欲的快活。
池晗双鼻头有些发酸,她打了郑芸菡一下“给你买成亲礼是高兴的事儿,别说的像生离死别似的我们以后,一定还能玩在一起的”
郑芸菡轻声笑着,重重点头“嗯,还会一起的。”
不知是不是好友的事情起了个头。
郑芸菡感到那种即将嫁人的激动和喜悦忽然就淡了,随着婚期将近,涌上心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难过。明明都没出长安,却总有种很多事都要变得不同的恐慌感。
她害怕是自己那块心病还没有好透彻,看着嫂嫂们揽下所有琐事为她张罗,她就不敢让这种低落的情绪显现半分,之后几日,都躲在房里看书度日,又告诫真儿善儿,不许出去胡说。
可她这模样,又能骗得过谁
大婚前一晚,最后一次试完嫁衣,舒清桐和秦蓁又点出几处需要简单修改的地方,对了对眼神,谁也没多说,带着人离开了。
郑芸菡撑着笑脸,心里堵得发慌,她不是很懂这种感觉,自己分明是愿意嫁给卫元洲的。
她将珍藏的匣子翻出来,看着里面的物件儿,紧紧抱在怀里,在榻上缩成一团。
安静无声的房里,响起了少女隐忍的抽泣。
郑芸菡埋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灼热滚落在匣子上。闭上眼,脑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许多画面,喜怒哀乐,忧愁畏惧,都是在这一方宅院里发生度过。像是传闻中人死灯灭前,走马观花闪过一生景象那般,这种感觉,像是在宣告着她的这一小段人生,也走到了终点。
但她心里,还牵挂着这段人生里的许多人。
身边响起一道重重的叹息声时,郑芸菡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目惊慌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床边的郑煜堂。
郑煜堂捏着柔软的手绢给她擦眼泪,无奈又心疼“看看,按着你的婚事时,你着急想嫁,
明日就要嫁了,你又在这掉眼泪。你这是想嫁,还是不想嫁”
郑芸菡泪如泉涌,嗡声道“想嫁,又不想嫁。”
郑煜堂低笑“怎么说”
郑芸菡哭中盈笑“可以和元洲哥哥做夫妻,与他一同侍奉母亲,养育子孙,就想嫁。”
郑煜堂给了她一个“没出息”的眼神。
少女脸上笑意淡去,再次泪涌“但想到再也不能在冬日的早晨给你们做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不能随时吃到二哥院里的茶点;不能照常等着三哥每月沐休回来,缠着他带我吃去吃馆子,又在他出府的时候,给他准备小食美酒,就不想嫁了。”
郑煜堂眼帘微垂,笑了一下,正欲宽慰,忽听她道
“我们明明是一起长大,你们成亲,是让家里越来越热闹,我成亲,却是要从这个熟悉的地方走出去;从前,我想懂事的时候就可以懂事些,偶尔想任性,也可以任性些,时不时犯糊涂闯了祸,即便被罚,也没有真正害怕过,因为,只要挨到你们下值回来,我就得救了;明日之后,我不能再犯糊涂,不能偶尔由着性子胡闹,因为我再也盼不到你们下值回府,得做一个有担当的主母”
郑煜堂忽然别开脸,望向一旁。
兄长成亲,找到了一个相互扶持与陪伴的人,是一件让侯府变得更温暖充盈的事,嫂嫂进门,并没有分走她的兄长,反而是让她拥有了更多值得依赖亲近的亲人。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向往的事。
她出嫁,却是要离开自己向往了许久的家。
可她是个幼年时的发带都舍不得扔的小姑娘啊,即便不戴了,也会好好地收藏起来。
纵然为她铺开十里红妆,然这偌大侯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有她的记忆和故事。
而这些,都带不走,它们将会与她做姑娘时的年华,一并留在这里。
“原来是因为这个。”郑煜堂笑开,指尖轻颤两下,还是抬起来,若无其事的摸摸她的头。
“那还是嫁了吧。”
郑芸菡睁着一双红肿的眼,默不作声的看向郑煜堂。
郑煜堂收回手,朝她抬起手臂,郑芸菡吸吸鼻子,心领神会的凑过去,钻进他的臂弯,靠在大哥的肩膀上。
郑煜
堂温热的大掌轻轻勾住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拍她的肩,声线温柔的与她分析
“你说的不对。”
郑芸菡抬起手臂擦脸“哪里不对”
郑煜堂低笑一声“你是嫁人,又不是被流放,回家还要得特赦才可。你本就贪睡,冬日早晨更是起不来,馄饨不能早上吃,那就抽个时间,带着你心爱的郎君回家,那时再吃;待你做了怀章王妃,就连你二哥见了也要行礼,到时候哪用你跟他去要吃的,一句话的功夫,他便和你二嫂亲自提着点心去拜望你。”
郑芸菡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还有,你出嫁,不是离开家,而是你的家,从一个,变成两个。在这个家,你偶尔犯糊涂被罚,还要等着我们下值回来救你,可在那个新家,你就是宅院里的头头,还把太妃哄得晕头转向,这么厉害,谁敢罚你”
郑芸菡忽然抱住郑煜堂哭起来,边哭边后悔
“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和你犟嘴,我不该在婚事上催着你惹你生气”
“我不知道时间会过得这么快我不着急了我再也不着急了”
她想再等等,再多等等
郑煜堂眼眶泛红,仍死死忍着,声线语气稳稳地,还带着笑“没事,大哥怎么会生你的气。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门外,静静伫立的几人,都各自别开脸看向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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