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你怎么会在这里？……”塞西莉亚神色微微恍惚，梦呓一般问道：“……你应该已经死了，就像其他血族一样。”

与恶魔的最终决战何等惨烈，半个大陆的天空笼罩在黑云与灰尘之下，雷霆咆哮肆虐在苍穹的每一个角落，山川与河流枯萎死寂。

她看到过高塔在崩塌、城池在坠落、千万烈焰与流星翻滚着从天空划过、冰川之上裂开深渊的入口，无数畸形恶魔与怪物兴奋爬出、巨龙哀嚎着落入大海，大海染成一片鲜红、数以千万计的人类军队和法师以强弩之末的勇气和力量赴死而行……

她看到过亚度尼斯的死亡。

而血族没有来生。

但是……

但是，塞西莉亚也深知身后的血族有多么强大，在更久远的岁月，他是唯一一个平安度过诸神黄昏，从众神时代活到魔法纪元的不死者。

“但是……”身后的人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带着微微笑意说道：“……我亲爱的塞西尔，就算深渊之战再如何惨烈，也无法与诸神陨落时的危险相比。”

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缓缓向上挪移，捂住了塞西莉亚的眼睛。

“许久不见，我亲爱的女儿。”亚度尼斯说道。

那语气心满意足。

塞西莉亚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情不自禁的颤抖。

亚度尼斯的手指遮挡了视线，煤气灯散发的暖黄色光芒彻底从眼中消失不见，目之所及，一片黑暗幽静。

只有亚度尼斯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和我离开，塞西尔。”亚度尼斯说道。

塞西莉亚的呼吸起伏不定，停顿了好几秒才鼓起勇气将他的手指拉下，抬头向身后的血族看去。

逆光的阴影里，黑发的血族神色模糊不清，只有宛如鲜血凝结一样的红眸，在暗淡的光线里清晰可见。

“我很欣喜您还活着……”话一说出口，接下来便容易说了，塞西莉亚流畅着的说道：“……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亚度尼斯。”

亚度尼斯的情绪没乎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带着微微笑意说道：“哦？塞西尔，你要违逆我？”

违逆她的父亲、血族的始祖。

“很久以前，我已经违逆过你了，父亲。”塞西莉亚说道。

亚度尼斯曾经亲手教导她禁忌领域的黑暗禁咒，后来她用这禁咒反击他，独自一人离开荆棘城堡，离开血族的领域，流浪在大陆上将近百年。

“我的自由，我的人生，从此以后都由我自己主宰。”塞西莉亚说道。

塞西莉亚彻底拉下他的手，接着退后转身，隔开几步的距离后与亚度尼斯正面相对。

亚度尼斯没有制止她刻意远离的动作。

在塞西莉亚重新停住脚步后，亚度尼斯才用手指撩起塞西莉亚脸侧漆黑浓密的长发，弯腰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冰凉且温柔的轻吻。

“塞西尔，你的这种性格可不好。”亚度尼斯温柔说道。

刺痛的感觉弥漫进心脏，塞西莉亚轻声说道：“又是谁将我教导成这种性格呢？正是您，父亲。”

……

同一时刻，地上的庄园。

目送塞西莉亚跟管家离开后，艾伦开始审问眼前这位名叫玛丽的女仆。

根据管家的说法，她从爱丽丝小姐小时候就开始贴身服侍，爱丽丝小姐有什么事情她全都知道。

“爱丽丝小姐不是现在这位夫人的女儿，而是自子爵大人的前妻所生……”胖胖的大婶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抽噎了两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她才七八岁的时候，子爵夫人就去世了，一直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子爵大人不到三个月，就又取了新的妻子，从此对爱丽丝这个前妻所生的女儿不闻不问，哦~，我可怜的女孩儿，她从小到大长在庄园里，却根本不像一个贵族家的小姐，而是一个被所有人嫌弃的小可怜……”

“爱丽丝小姐是否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行动？或者认识什么人物？”艾伦问道。

玛丽大婶茫然的想了两秒，紧接着警惕地摇了摇头。

金发蓝眼的青年叹了口气，紧接着双手交叉在桌前，俯身看向对面女仆。

“请相信我这次前来拜访绝无恶意。爱丽丝小姐被吸血鬼蛊惑并带走了，而我的责任，是将人类从那些怪物手中带回、将隐于黑暗的吸血一族肃清，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

“就在过去的短短几天之内，曼彻斯特城里面又死了七个无辜的市民女性，吸血鬼隐于暗处，我暂时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所以才前这里查找线索。”

“玛丽大婶，现在耽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有新的市民遇害，并且沦落到吸血鬼手上的爱丽丝小姐，也有可能遭到毒手。”

艾伦的语气温和又镇定，听起来就像教堂壁画上的天使一样引人信任。

玛丽大婶眼泪稍停，沉默了几秒，犹豫着说道：“先生，你是否能保证不会为此迁怒与爱丽丝小姐？”

艾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史密斯牧师就握着手中十字架开口了。

“我保证，我不会让爱丽丝受到任何伤害，以天主和我的生命起誓。”史密斯牧师声音低哑的说道。

艾伦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那位爱丽丝小姐真的做出了帮助吸血鬼伤害人类的举动，那么他遵循教廷法规将他从吸血鬼手中带回来以后，也必然会遵循教廷法规将他处决。

史密斯牧师的回答让他免于一次撒谎的罪过，以及一次之后的忏悔。

“要说古怪的事情，确实有一件。”

“大概半年之前，喝醉酒了的子爵大人回到庄园以后，冲到了爱丽丝小姐的房间里，开始殴打她……”

艾伦瞬间皱起了眉头。

“等等，你是说子爵殴打自己的女儿？”艾伦问道。

“对，但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子爵但凡有些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会从爱丽丝小姐身上撒气。”玛丽大婶说道。

史密斯牧师瞬间睁大眼睛盯着空气，嘴唇动了几下，紧接着又深深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