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灯光摇曳下，少女的侧脸静谧安好，眼睛却宛如被暴风雪覆盖的极北冰川，带着寒冷凉意。

“创造我的那个父亲，我一直都和他有所联系，也是通过他才知道血族内部消息的，前不久他来让我一起去偷袭帝队时，我、我心里很害怕，就拒绝了……”林恩说着脸上露出一点苦笑，“……从那以后，我就被单方面断绝了血族的联系，就连今天血族大人们在工厂区制造爆炸，并且带着大量尸体撤离特兰西城内据点时，都没有人通知过我。”

否则他早就躲起来了，不至于沦落到毫无防备的被牧师追杀。

塞西莉亚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如今特兰西的城内，除了被当成弃子的最低等吸血鬼和食尸鬼，就只剩下你了，其余血族都已经带着制造好的大量食尸鬼撤离。”塞西莉亚说道。

“留在城里的血族还有大人您。”林恩在旁边插嘴道。

“你知道血族撤去了哪里吗？”塞西莉亚问道。

林恩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只听见他们聊起这件事时反复提起……”林恩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不确定的说道：“……唤醒？似乎要唤醒什么？然后解决血族的困境。”

血族的困境来自于光明教廷连绵不断的追杀，和所有人类的敌视。

究竟要唤醒什么才能解决？

塞西莉亚思索了片刻，随后不再自寻烦恼，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她有参加过无数场战役的经验，在这种局势之下，敌对双方的决战已经无可避免，无论是怎样的谜团，到时候都会解开。

塞西莉亚吹灭了蜡烛，让林恩躺在床上休息睡觉，然后一个人翻身上了旅馆的屋顶。

天穹之上，漫天星辰闪烁，璀璨遥不可及。

天穹之下，被煤气灯照亮的城市，即便是夜晚也浮光流离。

城市中央的大教堂上，用来提醒时间的钟声被守钟中人敲响，惊飞一群正在嬉戏的白鸽，教堂里，无数洁白的蜡烛彻夜燃烧，特兰西东区里的工人正跪地喃喃祈祷，给死去的人做弥撒，祈求天主将他们的灵魂接入神国。

在更远的地方，成千上万的军队与火炮正在集结在一起，身着黑袍的牧师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扬的给台下的人类士兵作战前演讲，要他们剿灭所有吸血的怪物、为千千万万受到吸血鬼迫害的人类而战！

为人类而战！

第二天清晨，林恩打着哈欠从床上醒来时，就见到不远处的窗帘半开，金灿灿的阳光照了进来！

“啊——”

林恩本能的吓得一声惨叫，然后裹着被子冲到了房间最阴暗的角落站立！

这两年的吸血鬼生活，已经让他形成了看到阳光就害怕的条件反射！

那种堪比烈火烧着比皮肉一样的痛苦，稍有不慎就会品尝到，林恩真的不想感受。

听到声音回过头的塞西莉亚一愣，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恍然大悟的同时将窗帘一把拉上。

“抱歉，吓到你了。”塞西莉亚说道。

阳光不会给她带来半点伤害，并不代表对其他吸血鬼也是如此。

“大人你……！”林恩张口结舌的说道。

就在刚才那停顿一两秒，林恩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吸血鬼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口前，居然神色自然，肌肤也依旧白皙皎洁，没有半点异常！

这根本不能用看见错觉来解释！

“阳光并不会给我带来伤害。”塞西莉亚解释道。

或者说，阳光不会给任何高阶吸血鬼带来伤害。

林恩的脸色一瞬间精彩纷呈。

他突然意识到，有时候吸血鬼与吸血鬼之间的区别，可以大过人与猪之间的区别。

“啊——”

暮色将散的旷野之上，农夫连滚带爬的远远跑开，连锄头都丢在了泥土地上！

“这是怎么了？”一个农妇嚷嚷着说道。

农夫走到丈夫的身边，试着将跌倒在泥土地里的农夫重新扶起来，好让衣服不再继续沾上泥点子。

农夫浑身上下都在哆嗦，身体一阵一阵的酸软无力，手指着前面的土坑说不出话来。

郁郁葱葱的荒草地中，不知何时被人挖掘出一个土坑。

土坑中，一具鎏金花纹的陈旧棺材半开半合，脸庞消瘦的青年男子躺在棺材中双目圆睁，脖子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歪斜成直角，从那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半个衬衣。

夜半暴雨时流下的雨水积聚在棺材里，让尸体只有上半身浮现出来，下半身混杂着鲜血浸润在污水中，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恶臭，像是恶魔留下的踪迹。

“天主啊！”

农妇只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就和丈夫一样吓得直往后缩，不断地在胸前划十字架求光明神保佑。

三三两两的人群聚拢在土坑边缘议论纷纷，有大着胆子的年轻小伙子跳下土坑，试着摆动那具尸体的伤口。

尸体的头颅被扶正，脖子上，两个清晰的圆孔状伤口暴露在日光下。

——吸血鬼。

不论那些爱情歌剧里为了满足贵族小姐的幻想，是怎样美化这种吸食人血为生的鬼怪，都改变不了这种生物是以人类为食的现实。

吸血鬼眼中的人类，与人类眼中的蛋糕餐点无异。

人群瞬间寂静，议论的声音嘈杂无比，却又得出了统一的观点，他们应当在治安官的带领下向牧师寻求帮助。

……

又有一辆火车行驶而来，鸣笛发出的声音刺耳响亮。

戴着白手套的巡警大声吹动口中银哨，在那个站在站台上的年轻少女回头看来时，向她做了一个向下撤退的手势。

塞西莉亚听话的跳下半人高站台。

那姿态如同蝴蝶落在花蕊之上，轻盈而灵巧的超乎常人，让恰巧看到这一幕的路人几乎疑心那美丽少女的重量。

天穹之上，日光自云后投来一瞥。

皮肤传来微微刺痛，塞西莉亚撑开手中蕾丝边的遮阳伞，沿街边小道向暂时居住的旅馆走去，顺便举起手中的报纸。

——《曼彻斯特惊现吸血鬼踪影，郊外农民惨遭杀害！》

入目就是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标题，这篇报导以绘声绘色的口吻描述了那死在郊外的农民惨状，点出了吸血鬼的残忍冷血，可以极大激起的人恐慌情绪。

或许应该庆幸这一千年来文字没有太多改变，使自己没有沦落到文盲的地步。

塞西莉亚半心半意的想着，顺手将报纸折好，放在了路边的实木长椅上，继续沿着小道向前行走，一个转弯后，走入小巷中消失不见。

一阵清风扬起，卷起长椅上的报纸飞入半空中。

一只骨节均匀的手精准抓住了这份报纸。

刚刚从修道院进修完毕的青年骑士缓缓低头，念出了报纸上的主要报道内容。

“吸血鬼。”艾伦平静说道。

身边的老牧师声音低沉的说道：“也正是我等离开圣城，前来这座城市的主要目标。”

“这是自然……”艾伦礼貌的回应了一句话。

老牧师紧接着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主教阁下这样做的用意，何必为了一个被吸血而死的普通农民，特意调来圣地的精锐。”

艾伦向后看去。

十余名身着黑色长袍、戴有银白十字架的牧师和圣骑士刚刚从火车上走下，面色平静严肃，现在正分为两列，整齐有序的跟在他身后行走。

“并非如此，阁下……”艾伦微微摇头，紧接着以常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来自红衣主教的神启，我们这次将要面对的吸血鬼，生命之古老、血脉之高等前所未有。”

老牧师的瞳孔骤然一缩。

人流如织的车站，卖报的男孩与卖花的少女大声叫喊，路边巡警吹着口哨来回指挥，手提皮箱的年轻绅士与身边淑女站在高台上等待火车……

艾伦安静的凝视这座城市。

这样繁华的景象下，没有人会想得到会有蝙蝠阴影笼罩在生命上。

“这是光明神给予我等虔诚信徒的考验，在光明的庇佑下，吸血鬼怪必定伴随黑夜而烟消云散。”艾伦轻声说道。

身后的众多牧师与骑士用手指在身前画出十字，异口同声说道：“天主保佑。”

艾伦回身，命令道：“虽然吸血鬼在伪装时拥有常人一样的面容，但总有特征无法掩饰，首先，先去市政厅调查附近城镇十日以来，所有来源不明、昼伏夜出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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