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2 / 2)

加入书签

透过朦胧夜色,他深深凝望着内室床榻上,那道静静仰卧的身影,沉默半晌,忽而开口:“那婢子是跟在我母亲身边的。她方才窥视,想来是自作主张,心怀鬼胎,当与我母亲无关。”

夜间惊扰窥视,本是十分无理,他下意识要替母亲辩解,只恐她因此误会。

“我知晓。”

阿绮仰卧着,紧闭的双目悄然睁开,望着床顶雕花。

她自然知晓此事与刘夫人无关,更知晓方才那女子,名叫巧娟,本是刘夫人替郗翰之选的妻子,若没有她,此刻留在郗翰之身边的,便该是巧娟。

前世的她,也是在前往寿春的途中,遇上了刘夫人与巧娟。

她记得清楚,相处数日,她的夫君只将巧娟当作寻常婢子,并未多想,却是她这个妻子,看出刘夫人待巧娟的不同,才心生猜疑。

那时的她,眼里心里,待他这个夫君,俱是爱意,容不得半点沙子,亲口问过刘夫人,得知真相后,自然心酸难过,伤心不止。

原来她小心侍奉讨好的婆母,早已将别的女子当作儿媳一般疼爱。

可那是她才新婚的郎君呀,哪里愿与别的女子分享?

便是这样忍了多日后,她终是将满腹心事与郗翰之言明,更倔强地表明,不愿教他于此时便迎新人。

那时二人尚是新婚恩爱时,郗翰之本也从未注意过巧娟,遂只因对母亲的愧意而稍稍犹豫后,便果真拒了此事。

只是那日夜里,二人温存时,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搂着她道:“想不到小阿绮的心眼这般小,定是从前在宫中娇养着被宠坏了。”

她忽然便将已到唇边的话重又咽下了。

他不知晓,宫中的娇养,无非只在衣食供养上,却从没有人能令她毫无忌讳地展露本性。

那时她已有些明白,她嫁的这个夫君,不会再容她有第二次的任性。

前尘往事,如今再遇,她已然心如止水,不再介怀。

只他的事,莫要搅扰她的生活便好。

黑暗里,她轻声道:“郎君以为,方才那女子,是为谁而来?”

……

第二日一早,众人用过朝食后,便启程上路。

阿绮已然见过刘夫人,虽未如前世一般打心底里敬爱讨好,却也如待寻常长辈一般,中规中矩将堂姊替她备下的衣物奉上。

刘夫人未见过许多世面,被这如画中人一般的儿媳如此礼遇,自然喜不自胜,直至坐入车中,仍满面笑意。

巧娟在旁,将刘夫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昨夜她翻来覆去想了整夜,生怕老夫人见了新夫人的样貌风度,从此满意非常,将她这个收留的孤女抛在脑后。

她更怕,若做不成老夫人的儿媳,便当真要沦为府中婢子,低人一等,从此再难拥有富贵安逸。

须知她跟着老夫人的这些年,虽不富裕,却从来是被当作女儿一般贴心疼爱的。

刘夫人起先仍兀自欣喜,然时间久了,见巧娟长久不语,这才察觉她的不对。

因约莫猜到了她心事,刘夫人不由暗叹一声,拉着她道:“好孩子,我知你心中不快,昨日亦思量了许久。今日咱们也见过那位贵女了,实在非我嫌贫爱富,只是我儿这桩婚事,却是多年前定下,又有当今太后与皇帝允了的,不得擅自作主。我自然也怜惜你,可你还愿认咱们先前的婚仪,便只能委屈你做妾室了。你可愿意?”

巧娟脸上一红,垂首片刻,咬牙道:“母亲,我愿意的,这些年留在母亲身边,实在已习惯了,再未想过还要嫁给别人,只要能教我留在母亲身边侍奉,做妾室亦是无碍的。只怕郎君与夫人嫌弃……”

说着,她欲言又止。

刘夫人道:“既如此,你莫担心,昨日翰之说了,这一路恐有艰险不测,咱们莫扰他,待到了寿春安顿下,我便将你的事说与我儿与崔氏,往后我待你二个,都会如儿媳一般看待,绝不亏待你。”

……

自山桑行出不过数日,便已近芍陂,再有一两日,便可至寿春。

这几日,郗翰之有些魂不守舍。

他心中始终记挂着那日夜里阿绮的话,遂着意观察着母亲与那叫巧娟的婢子,这才发现,二人间的确不像寻常主仆,却更像亲近的家人。

他心有疑惑,私下询问母亲,母亲便道是二人相依为命,已亲如母女。

他总觉还不对,却已无暇再问,只因派出之人,已传来消息,就在这两日,袁义丘便要动手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