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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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台的确是个好医生。

在古德白失去行动能力后,杜玉台又不紧不慢地为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剂量不大,保持住了神智清晰,却无法开口说话跟行动。

杜玉台将古德白放在一张躺椅上,为他盖上毯子,将沉重的眼皮抚下,又把咖啡杯摔碎,这才直起身来往楼下去。

没多久外头就传来跑步的声音,是余涯跟杜玉台,古德白的眼皮很重,他无法昏迷,视野便被局限住,全身都是软的,连舌头都动弹不得,他听见余涯在门外怒骂:“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杜玉台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把你家里拆了!”

“小思突然发病,一下子袭击人,我能有什么办法。”杜玉台抱怨道,“你没看见我这儿一团乱糟,只简单打扫了下吗?我急急忙忙地下楼找你还不是怕你说我谋财害命。喏,你看好,你家少爷人就在这里,我刚刚检查过了,问题不大,就是得休息下。”

余涯冷哼了声:“我要带他去医院。”

“你带他回去是没事,不过他现在的状况,你真不怕把他晃出个好歹来,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我可不保证他能跟现在一样好。”

“你不是说问题不大吗!”

杜玉台翻了个白眼,发牢骚道:“我照顾着是问题不大,可你是吗?”

“那我打电话喊救护车来。”

杜玉台一摊手:“然后明个儿记者就踏破我家门槛,问我跟这位古大少爷玩了什么重口把人整进医院?给大家都留点脸吧。你放心好了,我总比你在意病人的情况,他要是在我这儿出事,你觉得急的是我还是你。不然这样,你在我家留一晚上,正好帮我看着小思,免得他半夜突然发病,怎么样?”

“怎么不是换过来。”余涯瞪着杜玉台,“我照顾少爷。”

“小思精神失常,我给他打过药,捆住了,你看着他,只需要他醒过来到隔壁来喊我一声。”杜玉台啧啧有声道,“古先生要是半夜呕吐,或者出现什么症状,你能发现问题还是他每次出事你都打算跑一趟去喊我。”

余涯一下子挤开杜玉台,半蹲在古德白身边,转头恶狠狠道:“你这个庸医,不

是精神科的吗?还负责看脑子,我信你个鬼。”

等到余涯转过头来时,神情一下变得柔和可亲起来:“少爷?少爷?”

古德白虽想回话,但实在有心无力,他垂着眼,半睡不醒的模样,只能感觉余涯来撑下眼皮,又怒叫起来:“杜庸医!这是怎么回事?”

“拜托,我不看脑子看什么,看心脏吗?别吵吵,你没看见人在半昏迷状态。”杜玉台敲敲自己的肩膀,“还能是怎么回事,就被敲了下,真有大事我还会告诉你吗?不早早跳楼逃跑了。”

这话说得不错,寻常人要是做了什么坏事,通常忙着遮掩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如此大摇大摆把人喊上来,大大方方让他观瞧。

加上杜玉台曾为古德白治病,后来又一道去黎明昏黄闹事,也算有点交情,余涯被这反套路整晕了头脑,加上听不懂杜玉台满嘴的专业术语,只好挥苍蝇似的摆摆手,不耐烦道:“你倒有这个胆子跳,行了行了,别他妈念了!你最好向老天保佑少爷没事,不然你死定了。”

“哎呀,说不准还是好事儿呢。”杜玉台撒谎连眼皮都不眨,他笑嘻嘻的,将没影儿的事说的有板有眼,“你不是一直觉得他变了个人,说不准这次还真能变回来。”

不知为何,余涯沉默了许久,他好似忽然苍老几岁,慢慢道:“其实现在这样也不坏,他有变好些了。”

古德白被余涯跟杜玉台一左一右扶着进入到卧室里头去,他仰在床榻上,看见灯光,杜玉台体贴地将大灯关掉,只留下床头柜的小灯,又很快推着余涯去单克思的房间,声音甜蜜道:“今天晚上就辛苦你照顾这孩子了,要是他有动静了,赶紧来叫我。”

余涯没好气道:“推什么推,用这么大劲儿,老子晚饭都没吃,有这么重吗?”

杜玉台居然又去煮了一碗面给余涯吃,还问要不要烫青菜跟鸡蛋,等他带着身烟火气回来的时候,古德白身体里的药劲稍稍分解了些,能清晰看见余涯坐在客厅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吃面,一边吃还一边抱怨杜玉台的手艺。

而医生只是笑吟吟地走进来,将门微微一带,不至于关上,可余涯的视线同样要被坐下的杜玉台挡住。

杜玉台看了看手表,帮古德白掖好被子,声音在古德白的大脑里响起:“人难免会有失手的一天,古先生,你说是吗?”

若非肌肉不受控制,古德白简直要笑出声来,他知道杜玉台在做什么,对他施加心理压力。

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最信任的人被轻而易举蒙骗过去,在隔墙安然做着“帮凶”,足够任何人感到紧张跟恐慌,甚至是绝望了。杜玉台根本不是想要对他做什么,而是在警告古德白,自己有能力做到什么程度。

“你不担心我会报复你?”古德白反问他,“这对我很容易。”

“你在黎明昏黄闹出那么大动静,却没有杀人,有分寸的不是武赤藻,是你。”杜玉台甚至翻开了一本书,在暖黄色的床头灯下安静阅读着,“除了死,我什么都不害怕,钱是为了房子、吃穿、欲/望,我都没有。古先生,地位跟名誉的确很重要,我也为自己的下半生做好了计划,可惜计划有变,我只能跟着变了。”

“那单克思呢?”杜玉台竟然笑了出来,他的眼睛从纸页上探过来,面带讥讽:“你还能怎么伤害他呢。”

半个亡命之徒,这个形容真是毫不过分。

古德白眨了眨眼睛,他的手已能动弹,便有意让杜玉台分神:“你没有用能力控制我,而是药物,你的异能只能控制符合特定条件的人,对吗?”

杜玉台万没想到他此刻竟然还能想到这些,一时无言,只能默认,“你真可怕。”

不过医生显然远比古德白所认为的更谨慎,他见着古德白不自觉颤抖的手指,不由讶异道:“古先生,你的耐药性倒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杜玉台犹豫片刻,还是加大了药量,古德白见情势如此,也只好放弃。

其实有关于长生项目的事,告诉杜玉台也无妨,大家眼下都坏得流脓,不管杜玉台为人如何,他对象是个显而易见的传销组织下线,光是那箱子的冷兵器稍稍操作一番,都够牢底坐穿了。

双方之间互相捏着把柄,是交易时最公平的现象。

“你想知道箱子里是什么,无非是想找到云山栖的下落,可上面什么都没有,只记录了些

让人不想知道的东西。”古德白轻松地微笑起来,他凝视杜玉台,唇舌均未动,目光微闪,“恐怕你知道了会后悔,他们在研究长生。”

这个世界上看起来平静得无波无澜,许多人刚刚跨过温饱,远离战火,在婚姻与繁育上艰难挣扎求生,一场大病就能闹得全家鸡犬不宁。这是何等平淡而安宁的生命,他们未曾看到的远方,硝烟被阻绝于视野之外,便以为公平、正义在天底下畅通无阻。

杜玉台舔了舔嘴唇,他刚从一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跨越到新世界之中,还未曾见到硝烟,可已经嗅到远方的血腥气,脸色便僵硬了起来。

古往今来,长生不死都是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

“他到底把自己卷到了什么里头。”

杜玉台将书重新合上,他看着床头灯,一下子说不出更多话来了。长生不死听起来荒谬无比,实际上科学走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面临瓶颈,正需要一个老旧又新潮的目标,异能者的忽然降临加入了全新的变数,如果将这两者结合起来,造出什么神明甚至怪物都不足为奇。

长生不死也许不会真正实现,可随着这个项目而来的巨大利益跟美好未来,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力。

“你为什么不动用长森的力量?”杜玉台平静了下心情,重新拾起理智,“你关闭异能项目,培养武赤藻,将事情交托给我这个外人……”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

“也是,这种事,我的确还是知道得少些为好。”

在这种时代的洪流席卷而来时,每个人的第一反应大概都是抓住船只的尾端,顺流而行,顺应时代冲向一致的未来。不管是庞大的利益,还是本身的增长速度,如同长森这样的庞然大物更需要明确未来,否则只有衰弱。

世界对于异能的研究从未停止,国家甚至还推出过几个异能者作为榜样来宣传,然而这种庞大的力量一度引起普通人的恐慌,人们也许不愿意看见他们被放在解剖台上如青蛙跟小白鼠那样沦为实验素材,可同样不乐意这样拥有巨大能力的人来侵占自己的资源。

异能只出现在人身上,受限于人伦跟道德底线,没有任何一方敢触犯众怒大步

往前迈,可私底下的小动作却从来不少。

从武赤藻的进步速度就可以看出来,异能者跟普通人之间的微妙平衡迟早有天会被打破,或早或晚。

原先的古德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了跟上时代而做了什么,现在已经无法了解。总之古德白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被卷入到哪个部分,又是否来得及收手,如果来不及,那还能怎么挽救。

毕竟在规则还没有被打破之前,它仍然是规则,公平与正义仍然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于他头顶,等待着真相出现那一刻的裁决跟审判。

古德白当然不会报复杜玉台,毕竟他们俩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冲突。

而且医生此刻已经山穷水尽,后路尽无,除非真的杀了他,否则单单为了颜面出手,恐怕会导致更大的损失。正如杜玉台所说,夺走他的社会地位,打压他自然是很容易,可是那样劳心劳力,又能得到什么?

古德白还有更迫切的东西要寻找,比如说他自己的“罪行”。

两人心照不宣地将这一晚上的事当做从未发生过,待到第二天清晨,由古德白开车带余涯回去。

可怜余涯一宿没睡,他被分派去照看被打过药的单克思,本该一夜好眠,哪知倒霉得出奇,到半夜单克思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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