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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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已过未牌,京郊的黄土官道上,辆青帷马车不紧不慢行进着,马蹄车轮簌簌碾过,细土便如流烟似地飞起来。

马车拐上了岔路,越走远偏僻,最终在大片遮天蔽日的茂林旁停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阴了天,凉飕飕的风带着雨腥味飒然而过,只听碧森森的树影哗啦啦地响,活像有群人拍着巴掌在笑。

马车夫头上的斗笠压得低低的,看似悠闲地坐在车辕上,却不住地四处张望。

四周并无异常,车夫低头无聊地玩着马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日影点点向西坠去,天地间只有风过树梢的声音,偶有声两声鸦啼,更显得寂寥异常。

别样的沉寂,车帘晃,秦桑扶着月桂的手盈盈下了马车。

车夫微微怔,待要说话,却见秦桑冲他摇了摇头,立时会意,遂把斗笠往下拉拉,抱着双臂默立旁。

月桂虽强装镇定,眼神还是露出几分忐忑,小声道:“小姐,奴婢的心个劲儿地乱扑腾,总觉得要出事,要不咱回去吧?”

“照我说的去做,决计不会出事。”秦桑同样低声道,“对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来人也许在暗处观察我们呢,别说话了。”

她说得没错,吴其仁藏身枝桠间,目不转睛盯着树下的人。

摁在刀柄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颤抖着,犹豫着。

吴其仁紧张得每寸肌肤都收紧了,他咬着牙,几乎能听见牙齿的格格声。

脑回响着青鸢的声音,眼前是青鸢的凄容。

他好容易想到法子给她脱去乐籍,她却不肯。

“我父亲因得罪朱缇被整死,只要你能替我报仇,叫他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什么也不顾了,咱们起远走高飞!”

“这些年我也攒下几千两银子,找个没人认识你我的地方,几间屋舍,几亩田地,再养上几个孩子,咱们守着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比你刀口舐血强?”

“我不勉强你,你尽可杀了我向朱缇表忠心,死在你手里,我认……”

他怎么舍得杀了她?

江安郡王的印鉴是他伪造的,事后拿给了青鸢,那封信具体写的什么他并不知道,但青鸢十分肯定秦桑会来。

她说,“她来你就下手,得手后速速离开,千万不要耽搁。江安郡王那里也有人送信,你千万别和他碰上!”

杀了督主的女儿,嫁祸给朱怀瑾,然后寻个机会和青鸢逃离这潭浑水,找个青山绿水之处逍遥快乐去!

有房有地,有真心的妻,可爱的孩子,热乎乎的家,他也是有家的人了。

四周无人,秦桑身边只有普通的车夫和丫鬟,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吴其仁深深吐了口气,黑布蒙面,眼神不再犹豫,已是握紧刀柄。

碧森森的树影急剧晃动着,吴其仁自树上飞速掠下,直直冲着秦桑而去。

铿!柄绣春刀格住他的刀锋。

斗笠飘然落下,吴其仁差点惊叫出声:眼前的车夫竟然是崔应节!

然已没工夫诧异了,他声不吭,只全力劈砍,刀刀冲着崔应节的要害招呼。

天已经阴得很重,闷雷轰隆隆地响起,便听松涛样的雨声由南向北渐近,混着微啸的风声、树叶的摇动声,搅得人心惶惶然。

雷声间隙,隐隐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避到车旁的秦桑回身望了望,晦暗的光线下,道路远处出现朦朦胧胧个人影,速度很快,辨不出是谁。

月桂腿哆嗦得都快站不住了,还是倔强地挡在小姐前头。

秦桑安抚道:“不用怕,锦衣卫崔应节的身手仅次于大哥,来人只有个,崔应节能应付。”

月桂白着脸道:“小姐说得对!”

像是验证她所言似的,话音甫落,只听“咣当”声,来人手的刀飞了出去,捂着滴血的右肩膀半跪在崔应节面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刀尖闪着幽幽寒芒,轻轻挑开吴其仁脸上的黑布。

“果真是你!”崔应节发出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老吴,督主待你不薄,你居然想杀他女儿?个下贱的窑姐儿就让你丢了魂儿,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

吴其仁瞳孔猛然缩,越发着急,却是苦笑道:“真是色字头上把刀,如今后悔也没用了。诏狱那地方……兄弟,看在往日情分上,给哥哥个痛快吧。”

到底是曾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崔应节将刀尖移开寸许,叹道:“我做不了主,万幸没酿成大祸,饶不饶你,且看督主和秦妹子的意思吧。”

吴其仁愁容惨淡,“我和你们不同,你们都有家人,就连朱闵青都有个奶嬷嬷,可我呢?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唉,我唯的心愿……”

他缓缓说着,左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掠过靴筒时掌心翻,赫然把匕首在手,倏地向崔应节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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