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2 / 2）

“嬷嬷，我去叫太医，你千万撑住！快快，来人，来人，快叫太医！”

朱缇没有发口令，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动不动，崔应节手的刀在雨幕泛着冰冷的光，刀尖微微朝下，却始终对着朱闵青。

大雨浇在朱闵青头上，他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林嬷嬷还没有咽气，她极力挣开朱闵青的胳膊，痛苦地抽搐着，用尽最后丝力气爬到吴其仁身旁，喉头发出声似哭非笑的呜咽，头歪，瞪着两只眼睛没了声息。

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朱闵青眼。

朱闵青满脸的错愕，随即就觉得无力。

秦桑站在穿堂门前，出神地望着廊下，仿佛要穿透迷蒙的雨幕，许久，才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顺着抄手游廊走到朱缇身边，秦桑轻声道：“这里交给女儿可好？”

朱缇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干人默不作声离开，偌大的院子只剩下秦桑和朱闵青。

朱闵青跪坐在地看着那两具尸首，眼神木然空洞。

秦桑站在他身侧，长久的沉默过后，她说：“你怨我和爹爹吗？”

没有回答。

这样的死寂让秦桑难以忍受，掂掇半晌，说：“下个月我回秦家庄给我母亲迁坟。”

下半句她没说：你可愿陪我回去？

朱闵青仿若没有听见，只轻轻给林嬷嬷合上双目。

秦桑转身欲走，衣角却被他扯住了。

她拽了下，没拽动。

朱闵青垂着头，昏暗的光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攥着衣角的手颤抖着，手背青筋胀起，看得出内心极为不平静，仍旧句话没说，只是固执地揪着秦桑的衣角不放。

大雨直直下了夜，天亮时分雨势才转小，濛濛细雨飘摇着，雾样笼罩着京城。

朱缇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显见是夜里也没睡好，“江安郡王那头昨晚来信儿了，说是十分感激你替他消去桩祸事，想要登门答谢。闺女，你的意思？”

秦桑连连摇头：“免了，他来才是麻烦。”

朱缇乐，瞅眼小自鸣钟的时辰，和秦桑叮嘱道：“不早了，爹要去宫里伺候着，给你留下队侍卫，有事你就吩咐崔应节。”

秦桑笑道：“我知道您担忧什么，大哥或许时转不过弯儿来，可他绝对不会害我，您尽管放百个心。”

朱缇摩挲着下巴，长长吁了口气，“就看他这弯儿要拐到什么时候了。”

秦桑以为不会太久，然朱闵青办完林嬷嬷的丧事后，日沉郁日，脸上再无半点笑模样，每天早早上衙当差，回来便关在屋子里闷坐。

秦桑没有主动寻他，说到底这事也是林嬷嬷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这事她和爹爹没法劝，只能等朱闵青自己想清楚。

五月渐近，秦桑准备启程回秦家庄。

离开京城那日，朱闵青没有送她。

骄阳在湛蓝的天空毫不吝惜散着热，晒得大地炎腾腾的，熏风刮过，官道两旁的庄稼地扑簌簌地响。

秦桑的马车在数十个侍卫的护送下，路向南驶去。

这次崔应节仍充当她的车夫，面敞着领子吹风，面笑嘻嘻说：“秦妹子，还好督主把我派了出来，不然天天对着老大那张阴沉的脸，我都怕他下刻拿刀砍死我！”

秦桑闻言道：“提起这事，定要多谢你。”

“谢我？我以为你会埋怨我，毕竟督主没下令杀她，都是我自作主张。其他人倒也罢了，林嬷嬷……老大对她感情不般。”

“她终究是个祸害，活着只会让我们和大哥的隔阂越来越深。”秦桑浅浅笑，“你看得很透彻，主动把恶名揽了过去，怪不得我爹说你是最可靠的人，我从前真是小瞧你了。”

崔应节嘿嘿笑了几声，却又叹气，“老大啊老大，可别把路走死喽。”

他们身后处山丘，朱闵青策马而立，遥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向挺直的腰背有些塌，脸上现出点茫然的无措。

烈日逐渐西沉，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他不由伸出手，摸了摸耳边的红宝耳珰。

手在空紧握成拳，朱闵青提马缰绳，向着秦桑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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