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2 / 2)
季淙茗的那番话,是骗他的!
全部都是假的!
暴虐和愤怒地情绪在他的脑海里翻涌,意识海里新加入的成员们心惊肉跳地看着一次又一次毁天灭地似的灾难。
而其他只要有过经验的气团们,都淡定不比地等待着被打散、聚合,然后又被打散。
“呼——”宛如应激一般的反应让斐垣打心底里厌恶。
他厌恶自己被欺骗,同时又厌恶着自己在发现欺骗后的暴怒。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不管是什么,他都厌恶无比。
斐垣倒回了床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斐垣开始调整自己的气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这样火山爆发一样的愤怒了。
想要破坏,想要毁灭,想要……淹没一切。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骗我!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吗?爱我,就要骗我?这是什么道理?
斐垣再一次地,陷入了自己的怪圈。
我所认知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看见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伪造的。比愤怒更先一步到来的是茫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分不清了。现在的你,说的难道就真的全是真话吗?我不相信。那就,不相信好了。
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总是按捺下去,随便自己扭曲,哪怕扭曲到快要崩坏,那又怎么样呢?
但这一个瞬间,残存的理智告诉斐垣,冷静。
要冷静下来。
斐垣觉得,周围一切的东西、一切的声音,哪怕是风吹过窗户撩起窗帘的细微响动,也是让人可厌得厉害的!他那胡乱厌恶着周围一切的情绪也是可厌的。他讨厌自己毫无理由地向周围一切迁怒,更讨厌迁怒还迁怒不彻底的自己。
最后——
“季淙茗,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斐垣磨牙,恶狠狠地放着狠话。
但乱七八糟的心情还未全部压下,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林语最近的日子很难过。
斐程峰住院了,伤得很重,而且精神似乎也出了一点问题。林语不关心他怎么样,但她很害怕。
她害怕斐程峰真的将什么留给斐垣,那样她会疯,真的会疯的!
顾不上更多,林语开始疯狂挑衅,挑衅常月笙,想让她压制斐程峰,又去惹怒斐程峰,希望以自己惹怒他的代价让他对斐垣迁怒不喜。
面对林语的挑衅,斐睿安很快就上当了。
斐睿安厌恶斐垣,甚至害怕他!他恨不得斐垣现在就凄惨地死去!连带着,他也无比地恨林语。
斐睿安大喊大叫地让常月笙去收拾林语。
但常月笙并未将林语正经当一回事,她的全部心思,依旧在斐睿安的身上。斐睿安就是她的命!但斐睿安目前又是粉碎性骨折,又是噩梦连连靠着镇静剂和安眠药才能小睡一会儿,这让她又能如何放下心腾出手去对付林语呢?
再说,常月笙并未把林语当一回事,她给过林语一次机会,第二次,也只能是看她的心情。给,或者不给,主动权在她这里。林语算什么东西?!
但即便如此,林语得日子过得依旧不轻松。
讨斐程峰嫌的进度非常好,斐程峰现在一见到林语,眉峰便先一步隆了起来。不耐烦的模样不能更明显。但不知为何,他对林语越厌恶,对斐垣的夸赞就越多。
爱屋及乌,也不是这样的啊!迁怒也不对啊?!林语都被弄懵了。
但对斐程峰来说,现在想尽办法讨好斐垣才是正事。
几十斤西红柿塞进胃里的糟糕体验,他不想再来第二次。经过那一次后,斐程峰每晚梦里都是各种各样被斐垣拿着西红柿撑死撑炸的惨烈梦境!
他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所以在发现自己能通过说斐垣好话来稍微减轻噩梦的血腥程度后,斐程峰每天疯了一样拉着人编斐垣的人设。但也只是减轻。因为每一天都能见证自己不同的死法,斐程峰已经很长时间不敢闭上眼睛睡觉了,打镇静剂吃安眠药也没有半点用处。
一百多斤的男人,眼瞧着就剩下了一把骨头架子,每天挂营养液都没有用!
怎么好怎么来,只要自己的生活质量能保证就好了,其他的事情,谁还管那么多啊!
斐睿安像是得了狂躁症,每天一下大喊着要杀了斐垣,又一下抱着自己脑袋瑟瑟发抖求饶痛哭,常月笙要哄他骗他,又要安慰他缓解他糟糕的情绪,两人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
林语的日子不好过,她主要是被自己逼的,想到斐垣以后可能会有的好日子,想到斐垣抢了她儿子的东西,想到斐睿安现在对她的仇视和痛恨,林语的心就扭成了一团。
她睡不着,是真的睡不着。
像幽魂似的在街上飘着,脸上的倦容是几千每毫升化妆品都遮不住的疲惫。
林语老了。
打开门,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倦容,皮肤松弛眼带大得能养金鱼的女人,斐垣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在斐垣的记忆里,林语永远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表。
她可以疲倦,但必须美,她可以可怜,但必须美,她可以落魄,但必须美!
林语对美的执念是极其可怕的。
但如今,斐垣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到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精气神!
虽然打扮依旧精致,但却像一朵被花瓶里的水强撑着的鲜切花。已经娇艳了两周的鲜切花,再也无法保持娇嫩和美艳,无可避免地走向了枯萎。
“斐垣……”林语看到斐垣,眼里冒出热泪,祈求又充满了惊喜。
她还是那么爱演,依旧活在自己构筑的幻想世界里,不舍得出来。
“斐垣……我终于见到你了。”林语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但斐垣却没伸手扶住她,于是她只能勉强着自己靠在了门框上,微微喘着气,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你还在怨我吗?”
斐垣愣住了,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斐垣的愣怔很真实,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林语。明明他都那样明确地表达过对她的厌恶了,不是吗?为什么事到如今,这个人还能这样信心满满地觉得他一定会无条件地听她的话呢?
斐垣无法理解。
林语心下一喜,却见斐垣抬起了一只手,慢慢捧住了林语的脸,掌心冰凉,让林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妈妈错了,斐垣,妈妈错了。”大滴大滴地眼泪从她的眼眶里冒了出来,“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有多么后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说到这里,她哽咽了。
斐垣只是抬着她的脸,细细地看着她表演。
林语觉得斐垣有点怪,看她的眼睛里依旧是黑沉沉的,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不太正常。林语想,这个孩子,有点不正常。
别是疯了吧?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的一瞬间,林语就将自己吓了一跳。然后带着这个前提,再去回忆斐垣之前的举动——
林语觉得自己找到了斐垣不听话的原因。
林语的身体一抖,几乎是要跳起来了。她有些害怕!
疯子是没有理智可言道理可讲的,最可怕的是——疯子哪怕杀人,也不会被怎么样!
林语动了动脸,想要退开。
但斐垣却没有放手,看着林语的眼神依然是什么也没有平静。
没有感觉。
对她的眼泪,没有一丝丝的触动。既不恨,也不爱,更没有想要折磨她折磨自己的冲动。
“为什么呢?”
“斐垣?”林语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期冀。她以为斐垣心疼了。
斐垣不似疯子的平静给了林语一些安全感。大概是还没睡醒,有些懵吧。林语这样想到。
她最近失眠得很厉害,左右是睡不着,她便准备出来逛逛,左右是逛逛,她就想到了斐垣。
于是林语就来找斐垣了。
斐垣怎么能不心疼她呢?她可是他的母亲啊!含辛茹苦将他拉扯这么大的母亲!怎么能——
斐垣用大拇指将她脸上挂着的泪珠楷去,脸上挂着孩子一样单纯又恶毒的笑容:“林语,你去死吧。”
林语猛地呆住了,斐垣放了手。然后冷漠地重复道:“林语,你去死好了。”
斐垣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爱林语,远没有自己曾经所认为的那样爱她。林语曾经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依靠,所以不管自己的内心任何,只能不断地对自己说——爱林语,你爱林语,你必须爱她。
不爱她,就活不下去。
谎话说了一万遍,他自己都相信了。
但其实不是的。
斐垣爱她,到后面恨她。与其说是和林语过不去,倒不如说和自己过不去。
斐垣恨林语,但更恨曾经的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那么听她的话,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呢?!我的人生,是被你这个又蠢又笨的傻子毁掉的!
所以斐垣杀掉了那个傻子。
林语爱他,那是假的,是为了以爱为筹码控制她。
斐程峰爱他,那是假的,是因为觉得“你的身上有我贡献的一个精子,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常月笙爱他,那也是假的,是命运弄人后的绝望和挣扎。
斐垣的人生,曾经被这些虚假的爱意填得一丝不剩。
他不懂什么是真的,也拒绝去懂。
但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傻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执拗又笨拙地将他所有的爱都塞给了他。
斐垣想逃,但却无法逃开。
喜欢的,他喜欢季淙茗,他爱季淙茗。
斐垣不断地对自己说——那是假的,不要被骗了。别傻,别看,别理会。
但真的就是真的,就像假的成不了真一样,真的也只能是真的。
斐垣的人生曾经被虚假包围,无法逃离,所以他将一切——是真或是假的一切,全部认定为假!
因为是假的,所以可以不用理会,也不需要去忍耐。
这样,受伤的几率就会变小。
但其实——真的和假的,斐垣都知道,只是不去承认罢了。
“林语,你去死吧。”
第一次说出口时,斐垣很茫然。
第二次重复是,斐垣很痛快。
第三次,斐垣得到了真正的平静。
斐垣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宽宏大量的人,他很小心眼,很记仇,很无理取闹,很疯狂,别人对他一分不好,他要回报十分。
林语、斐程峰、斐睿安,还有常月笙,这四个人,他从不希望他们死。
不是爱,只是舍不得。
我的人生被他们毁了,只是死亡,太过便宜了。
要折磨他们,折磨二十八年、一百二十八年、二百八十年……要长长久久地折磨下去才好!让他们痛苦,让他们悔恨,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亡太过便宜他们了。死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哪怕是现在,斐垣也不曾改变要看着他们痛苦疯狂的想法,只是——
他们痛苦就好了,为什么我非要参与不可呢?
对啊,为什么我要陪着他们一起呢?
斐垣醒了,清醒地认识到,原谅他不自由一条道路可以选择。
我可以做很多,很多的选择。
“你先去死吧。然后我会让你最心爱的斐睿安来找你,接着是斐程峰和常月笙。”斐垣在她惊惧的眼神中慢慢地说,“祝你们四人,可以永生永世地相互折磨,然后在感受痛苦中扭曲。”
“你……”
林语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但身体却越变越透明。
斐垣愣了一下,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了出来,斐垣想到了自己无法联系上的季淙茗。
那一刻,意识海中所有的力量猛地涌现了出来,死死地裹住了林语。
林语呆呆地看着斐垣,斐垣死死地将她裹进了三色军团里,但没有用。
林语的身体在变得透明,斐垣关于她的、关于斐程峰的、关于常月笙的……还有对季淙茗的记忆,在变得模糊。
“季!淙!茗!”斐垣磨牙,“你完蛋了!等我抓到你——”
斐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为自己傻站在这里的行为疑惑了一秒,然后关上门,转身进屋。
斐程峰很需要钱。没有人不会不需要钱的!
等他有了钱,他一切都能成为被人追捧吹嘘且崇拜的资本。
斐程峰很不开心,他几乎每天都在不开心,或者说,就没有过开心的时候。他有时候会问自己——有钱,就会让他变得快乐起来吗?
答案是肯定的,有钱,一定会让他快乐起来的。
所以,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点,他也必须要变得有钱起来。再大的困难,他都会去克服。
他要坚持到底,不管遇见怎么样的挫折都要去忍耐。
他还没有钱,那并只是因为他还没忍耐到极限。
常月笙侮辱他的时候,摧残他的自尊的时候,斐程峰总是会问自己——常月笙为什么这么侮辱我?因为恨我吗?
恨我出轨?恨我不爱她?不,不是的,绝对不是的!仅仅只是因为我渺小了!
因为我可以被她随意欺辱而不能反抗,所以她越发地爱折磨我!
只要我有钱了!只要我再有钱一点!有钱到整个世界都要围着我转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
斐程峰和常月笙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无数的情绪涌了上来,他的胆子越发地涨大。他敢和常月笙呛声了!
斐程峰凶狠地看着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能有今天的成就,能做到现在的位子,公司能发展到这个地步!那是因为我!是因为我!”
“常月笙,你扪心自问!你除了用施舍的态度给了我一点钱!你还做了什么?!你之所以能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折磨我!侮辱我!踩踏我的自尊!那也全是因为我!完全是因为有我替你打拼!这是我赐予你的恩典!不是别人!就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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