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1 / 2）

他们住的地方叫靑水镇，坐落在南方，这个城市没有山没有泉，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小桥流水人家，覆盖面积最广的是成片的农田和纵横交错的河流。

他们住在靑水镇的边缘地带，条百多米长的泥路两侧住着七户人家，岑家夫妇算是比较年轻的住户，其余的都是比他们年龄大轮的。

岑兵年轻时是做保安的，后来有了岑曦后就从城里回到了靑水镇，当了个泥水匠。而蒋心莲做过很多工作，服装厂，娃娃厂，口琴厂，生了岑曦后就没上班了，在家带孩子。

岑兵性格冲动，容易上火着急，但铁汉柔情，他都打算领养个孩子时却有了岑曦，为此他对岑曦十分疼爱。

但岑曦稍微懂事点以后就开始对他产生了畏惧的情绪。

岑家是两兄弟，岑兵还有个哥哥，岑超。两兄弟本来感情不错，但耐不住岑超老婆挑唆，两家人大吵了几次，就不怎么往来了。

小小的岑曦看着爸爸吵的面红耳赤，爸爸不仅和大伯吵，还和奶奶吵，各种难听的词汇都往奶奶身上扔。

晚上家人吃饭的时候岑兵的气还没消，在饭桌上把那些她听不懂的事反反复复的说，那语气吓得岑曦不敢喘气。

她觉得爸爸是个陌生又恐怖的人。

岑超有个女儿，比岑曦大九岁，按道理，岑曦得叫她声堂姐，可是人家压根就不喜欢和她起玩，从来都不理睬岑曦。

在这样的环境下，岑曦小时候是没有小伙伴的，更多时候都是她自己个人自娱自乐，性格也没有自闭，反而开朗的很。

岑曦几乎整个幼儿时期都是蒋心莲照顾的，所以她自然而然和蒋心莲最亲近。比起偶尔怒火冲天的父亲，她当然更喜欢柔软的母亲，虽然她也挨了蒋心莲不少打。

当时，蒋心莲带她带到三岁，她不得不去上班了。

原因也是岑曦成年以后才得知的，据蒋心莲说岑家老太好吃懒做，还嫌弃她没钱赚，她受不了这种说三道四就打算去上班，在附近的五金厂找了份工作。

没办法，她就把孩子托付给岑家老太带。

那老太太，也就是岑曦的奶奶，根本没什么耐心带，隔了两个月就还给了蒋心莲。

岑曦五岁时，蒋心莲依旧让老太帮着照看下，但是仅限于白天，其实这时候已经比较轻松了，因为小孩子已经吃喝自理。

就因为带孩子的事情，岑兵又和老太吵了顿，与其说吵倒不如说是辱骂，发泄。

蒋心莲也心生不满，要知道，岑超女儿出生的时候老太太带了整整五年，那么疼爱。

大大小小的梁子就结那了。

可岑曦不懂这些，没遇见林延程之前，白天多数都是和奶奶在起，她也没觉得奶奶不疼爱她，反而挺开心的，并且她自娱自乐的有套。

老太太白天去田里干活，她也跟着去，抓西瓜虫，在管道里探索，捡河边别人捞上的水草摊里的小鱼小虾米。

老太太犯懒在家休息，她就安安静静在家看电视，偶尔翻箱倒柜探索这个家。

她翻到过袋五颜六色的纽扣，她会把它们都分类好，用线串起来做帘子，或者拼成蝴蝶。那袋纽扣是蒋心莲曾在服装厂打工时拿回来的。

她在床底下找到过套西式茶具，瞒着妈妈偷偷拿出来使用，还偷偷泡了点爸爸的茶叶，学着电视里人的样子，小小的抿口，并老气横秋的说：“嗯，好茶。”

她也尝试过登那个楼梯。

岑曦家原本是户三间屋子的平房，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岑兵才开始盖二层。在那之前，预留给二层的楼梯直是岑曦的阴影。

楼梯口正对着楼卧室的门口，从亮到黑，两侧堆满了杂物，最高处更是漆黑的看不清轮廓。

她时常望着这个阁楼样的楼梯想象，想象上面到底有什么。

她只敢爬上去两层，再往上腿就发软了，她会胆小的跑进卧室锁门，大口大口喘气，仿佛有人在后头追魂索命。

这些大概是她遇见林延程之前所有的自娱自乐。

岑曦第次见到林延程是在六岁。

2001年7月13日，北京赢得2008年奥运会的主办权，那个夏天为此沸腾。

但岑曦不懂，也浑然不知，她只看得到满田野的野花和纷飞的白蝴蝶。

夏日清晨，她穿着别人送的黄色格子吊带裙蹦跑在后院的石子路上，乐此不彼的追逐着蝴蝶，白茫茫偶尔会有几只罕见的黑色蝴蝶。

石子路上传来汽车轮胎摩擦的声音，她扭头朝左边看去，是和黑蝴蝶样罕见的黑色轿车。

那辆车就稳稳停在她面前，正对着她邻居房子的路口。

邻居是个和她爷爷同辈的老人，名叫林守方。

林守方听到车子声音，挺着硬朗的身板，步步走到路口。

七月盛夏，河边杨树绿荫浓密，树上蝉声阵阵，淡紫色的扬花在晨光慢慢盛开，清风扬，花瓣纷飞，香味清幽。

岑曦看到个穿着碎花无袖连衣裙的女人从轿车里下来，脚上穿的是双带有花瓣吊坠的凉鞋，黑亮的长发干净整洁的束在后面，面孔白的发光。

而女人还牵了个男孩子。

岑曦眯了眯眼。

那男孩子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裤，身高和她差不多，皮肤和那女人样，白的让人羡慕。

男孩似乎也注意到了她，转头看向她。

岑曦愣，但也直勾勾的看着他。

男孩没什么表情，那目光甚至看起来黯淡无光，和这清爽朝气的夏天早晨点都不样。

等他们三个人进了院子，岑曦才回过神，踩着双塑料水晶拖鞋，踢踢踏踏的跑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