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入宅大吉(1 / 1)
初二这日,天未及蒙亮,一家子人全都没有睡意,从初一熬到了凌晨。启明的公鸡司了第一通鸣后,立即下床梳洗,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袍。梁川领艺娘,叶小钗李二花杨秀招弟李初一纷纷从屋子里出来,列在宗祠大厅的左右。
何保正已经在门外等候了多时。入宅新俗他要帮梁川操办,梁川对这些缛节可是一问三不知。后世搬家有这么多规矩吗,房子都是精装的,拎包入住。
六个人每人拿着一样入宅的吉物。梁川手里是一个新桶里面装着八分满的新米,米桶里裹着一个红包,红包里包着九枚的铜板。艺娘则是用新桶盛着七分满的老井水,这是何保正家的井。按俗最好是旧宅的井水,可是以前自己家里也没有水井,只好向何保正讨个彩头。
叶小钗拿着碗筷,李二花拿着绑着红布的畚箕,招帚一对,杨秀拿着一床旧被,招弟抱着家里的旧铁锅,这六样旧吉物就算齐了。搬家入宅宜以八个人为宜,七个人加上黑鼻,梁川笑道,正好!
新家那边许多人已经在等候梁川他们迁家搬伙,每个何麓村民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替梁川高兴,宗祠始终不是久住的地方,哪有人一直跟祖先的牌位呆一起的,还不是自己的祖先。梁川请的客人大部分还没来,等下还有揭门匾的流程,那时候临近中午,大家伙差不多会到,现在天还没亮呢。
艺娘他们先从宗祠里出来,梁川垫后,梁川在自己住地的这个房间里留下一个钱袋子,里面放着五个铜板,厨房里留了两枚鸡蛋,再放了个红纸包的铜板。他最后离开这个住了不短时日的宗祠时,先在门前洒了一把米,然后才锁门离去。
过程很繁琐,意味也很深长,梁川来不及问何保正这样的意义,不过肯定是好的,忙不迭追上艺娘他们的队伍。
入宅要在天亮之前进行,民间寓意越搬越亮。天上的星辰渐渐匿去自己的身影,东方太阳还未升起,可是鱼肚白已微微露出,山腰上的薄雾开始缓缓的退去,这一切预示着新一天将要到来。
一家人将六样吉物全部在所谓的吉时搬进新房的厨房,只有先定了灶房,汉人搬家先搬灶,先把灶王爷移居到新居后,去其他的物件诸如床椅桌柜才可以搬进屋子。古书有云:凡论入宅归火,世俗但以日下神杀为避,未入香火则是未有主宰。请灶王爷先安家,人才有司命之神的眷顾,跟领导先走是一个道理。
灶台的位置摆起灶王爷的神龛,灶壁上贴灶王爷的神像,点燃香烛敬上,厨房门口放一小串鞭炮,这就算把灶王爷请到自己的新厨房了。灶王爷归位后,灶台里开始升火,锅里要煮一锅开水,问何保正啥讲究,何保正嘿嘿一笑:财源滚滚嘛,倒的时候要缓缓倒水,象征细水长流。。
接下来,就是入宅的祭礼了。梁川领着所有人来到正堂中间,每个人手上三柱香,梁川要所有人都拜拜,他说这房子不是他一个人的,大家都有份,所以七个人都要上香拜拜。
何保正充当着祭祀主持人的角色,站在正堂的东北角,一脸的庄严肃穆,地上放着几个蒲团。正堂的中央一张高脚大红漆的供桌上,摆着猪头,羊头还有一刀牛肉,几尾南溪的鲜鱼在锅里炸得金黄后捞出来掉桌,各式的水果鲜桃杏子堆了得半高,鲜嫩的菜肴挤满了供桌。供桌摆上红烛点燃,香炉里插着三根粗黄粗黄的黄檀香,还有几碗的米酒。
正堂门口,村子里不少人已经来看热闹了,村民们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大人小孩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样样流程走下来。屋子外的厨师和厨娘们已经开始罗大宴,天井里摆满了酒桌了,仙水村的帮工洗好了碗筷一副副摆上酒桌。
屋子外的客人渐渐来了,孟良臣最近,来得最早,立着手站在天井大院的角落里,笑吟吟地看着热闹的景象,与周围的村民气质迥然不同。郑若萦驱着小马车也来了,看着梁川换大宅子,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来过他住的小草屋,现在都换青瓦大宅了。石头一大早就出发了,让下人赶着马车正往凤山飞奔。郑福成没空过来,让衙役手下送了一份厚礼过来,梁川不敢让这差大哥给自己跑腿,赔着笑送了点小礼物,也就是银子,乐呵呵地将这差大哥送走了。
何保正轻咳了一声,“祭祀开始!”所有人都拿着三柱香,在正堂的四角上香拜四方神,然后厅中拜祭一次,这不是祭拜祖先,所以男女都能拜。大家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上步将香插到香炉里。然后除了艺娘和梁川,其他人都很本分地站到了厅旁。
在大家看来,梁川对待几个下人已经很仁义了,一般的家庭是不会下人外人参与如此正式的祭祀活动的,除非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螺城的师傅,村里面的村民,还有梁川邀请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他们要给梁川祝兴,有的带了鸡鸭等礼物,有点带了一串鞭炮,直接让人在门外燃了,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何保正在木桶里洗了一把,甩掉手上的水渍,完毕,走到供桌上再拿起三炷香,在香烛上引燃后摔灭,递给梁川,朗声道:“一拜天公。”梁川应声转身朝大门外做了一个揖,标准的九十度大礼。
“二拜土地公。”
“三拜列祖列宗。”虽然神案上没有一个自己祖先的牌位,梁川还是在心里默想去逝的爷爷奶奶,偷偷想念了一下健在父母亲,算是给他们行了一个礼。
梁川三拜之后,再把三炷香插到香炉里。何保正端起供桌上的酒碗,双手捧着,递给梁川朗声道:“敬列祖列宗!”
何保正先前说倒水倒酒要轻倒,取细水长流之意,梁川微微倾斜酒碗,横着一线倒开,缓缓将酒水酒在供桌前。
“孝子贤妻跪!”
还要跪啊,自己老爹老娘还健在,跪的哪门子列祖列宗。艺娘倒是应声跪在蒲团上,何保正昂首唱喝道:“苍天诸神在上,今张家孝贤梁川郎乔迁新居,众神灵保佑三郎:安居乐业,食禄无穷,家丁兴旺,和顺吉祥,事事称心,人人安康,三叩首!”
何保正没想到还有做这司议的潜质,一招一式下来,有板有眼的,特别是吆喝那几嗓子,中气十足余音绕梁,就像专业培训过的司仪一般,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古代农村有一套自己的世俗礼仪,而往往这些礼仪的传承人就是村里乡里有名望的老者,在他们的主持下进行,普通的村民对这些也不甚了解,行礼时就要请这些威望高深者出山,何保正差不多就是这样。
“礼成揭匾!”何保正一脱口,正堂大门外大家自觉地让出一条道,人群护送着梁川,所有人都朝屋外涌去,天井里本就摆满了酒桌,人们只好从两边厢房的甬道出去。
新房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块四四方方的长方形门匾,匾上挂着一条红绸布,一条红绳从匾上垂了下来,系着一团大红花。
“赵师傅,一起吧,这宅子是您带着诸位贤工巧匠一起完成的,劳苦功高,咱一起揭下这红绸如何?”梁川朝赵发达说道。
赵发达原来窝在人群里,没想到如此光荣的时候刻东家会念到自己,一身老骨头激动得有点哆嗦,受宠若惊地跟梁川说道:“受不起,受不起!”梁川走进人群将赵发达请了出来,两个人手同时扯住红绳,梁川说道:“一二三一起拉!”
一声令下,那块红绸子随着红绳盈盈飘落。赵发达盖了多少房子,从没有被人被般厚待过,房子好了东家的热情就会立即减了三分,有谁像梁川这般待他们的,他激动得浑浊的眼睛有点湿润,人活着不就争一口气嘛。
许多人不认得梁川家的门匾上写的什么,但是他们认得,好像不是张宅两个字。
郑若萦看到门上的两个字,肯眸一亮,好俊的字,两个大字虽是刻在匾上,但是劲势不凡,笔力雄浑,她也练过多年书法,行家一看便知有没有,望乡两个字肯定是出自大家之手!只是这望乡是什么意思。。
艺娘带着三个姑娘,提着一小篮铜钱和蜜枣,见人就发,让在场的人沾沾喜气。小孩子拿了枣就往嘴里塞,吃完不够三五个缠着几个大姑娘追着讨喜。
梁川站在门下,望着诸位来贺喜的村民朋友,手里扬了扬那块红绸布,说道:“梁川有幸,相逢诸位乡贤,蒙各位垂爱,才有今日之成就。为表乡恩,寒舍小弄宴席,以饴乡邻高朋,各位如不嫌弃,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人群里爆发了阵阵喝彩,梁川一席话引燃了所有人的气氛,叫好声不绝于耳。什么叫有情有义的人,这就是,做了点成绩不沾沾自喜,与村民同乐,这才叫本事!
所有人进屋落坐,众人去宗祠里将先前打死老虎,知县老爷赏的那块牌:打虎英雄的牌匾迎了回来,众人兴高采烈地帮着将这块大匾挂上正堂。四个鏊金大字,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中状元都没只身打死老虎容易!梁川早就想把这块牌牌挂想来了,不为别的,能跟清河县武二郎齐名,日后哪个騒客帮自己写上一笔,天呐。。
屋子外锅灶上大块肉下锅烹煮,大葱大料往锅里扔着,老酒陈醋鲜香四溢,不多时,一盆盆猪羊肉端上了酒席。一坛坛的甜美米酒撕开封泥,酒香往脑门上冲,勾起人们肚子里的馋虫。
何保正感慨,何麓人的日子也该越过越好了,跟着这个梁川郎,是老天爷赏给大家的福气啊。那些个仙水的娘们看大家越高兴他们心里越不是滋味,三个保正还有脸来吃三郎的软饭,几个娘们看着陈啟佑他们的表情,都想撕了他们。嗬嗬,那场景看得何保正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梁川端着酒碗向所有人一个个敬了过去,村子里来了近百号人,螺城的师傅就有快四十个,老人和女人不怎么能喝外,其他人都是端起酒一口闷,这酒的度数太氏了,就像啤酒一样。米酒清甜冽,豪气干云宵,村民们只知道梁川能打,没想到这酒量简直是海量,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哩!
男人们喝酒,女人们吃菜,大人小孩敞开了肚子可劲吃,就像饿了三年的老狼,看到这一桌的美味,风卷残云一般,瞬间消灭得干干净净,所幸屋子外的肉和菜管够,一盘盘各样式的菜肴不断地端上来,大家吃得陶醉不已!
一群人从中午吃到晚上,吃得男人酒醉不起,女人小孩肚滚腹圆,帮伙的大厨守着土灶,张罗了一早上,灶台里的火烤得浑身豆大的汗珠往外冒,梁川拉着几位师傅往酒席上赶,“别忙活了,幸苦一早上菜也没吃到两口,上桌喝两口酒解解乏!”
大厨蒲扇大的手朝自己脸上使劲地挥着,心里作用下试图能给自己招来一席凉风,一脸地耿直地笑道:“三郎你去吃酒,甭管我,替你开伙我高兴着呢,咱这帮人多久没吃过大肉了,你别见笑,村子里的人仰仗你的地方多着哩,我忙完这一灶要好好敬你一碗酒!”
梁川逢人就干,村民们等梁川干完,自己捧着海碗又找梁川再干,一碗微熏,两碗双喜,三碗尽兴!所有人大口吃着肉夹着菜,老人们牙口不好,吃几口便放下筷子享受这欢乐的气氛,小孩子不安分,一个带头就开始满场嘻笑着乱窜,何麓的笑声渐传渐远。。
都说新宅新床,睡下不消一刻便要起来走动走动,表示身体健康之意,梁川昨夜一宿无眠,今天又喝了百来碗酒,倒在床上任艺娘怎么折腾就是不起,不是不想起,是累瘫了,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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