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等着看好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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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很多事是可以被遗忘的,但也有一些事是不可以遗忘的。

杨小婉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无论她怎么去想都想不起来。

这相当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在回忆。

当然,对她而言或许也算不上漫长,印象中,她似乎一直都坐在那间奢华却狭小的婚房之中,永远感受不到岁月的流逝。

婚房里时常会有人来,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常”之间的间隔有多久,但对她而言,不过也就是静坐片刻的功夫。

故事里是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的,只有当哪天被人提及时,故事里的时间才会再一次流逝,被遗忘的人和事才会再度被想起,只是已经分不清真假。

无数夜的洞房花烛。

她管每个进入婚房里的男人都叫官人,语气娇羞,柔情似水,然后在所有人飘飘然之际,在死烛燃尽的那一刻,亲手将他们杀死。

她不记得自己杀死了多少人,只记得每次在死烛燃尽之前,那些人要么浑身颤抖的祈祷着,要么痛哭流涕的求饶着,要么就是不顾一切的逃跑着。

也有人试着对她动手,但无疑死得更快。

当得知与死烛一起燃尽的将会是他们的生命时,这些人轻易便相信了这件事,没有人觉得生烛会先燃尽,或者说他们都不敢这样觉得,似乎死烛先燃尽才是他们应有的命运。

她不喜欢他们。

她有时候也会想,原来哪怕是两支蜡烛都能决定的简单命运,也没有人愿意试着去挣扎一下吗?

但她没有资格去嘲笑这些人。

因为即便是她自己,也从没想过蜡烛居然可以吹灭这种事。

兴许是被操纵了太久的缘故,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反抗。

她最大的期待,也不过是盼望下一次运气可以好一些,祈祷生烛能够先燃尽罢了。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尝试去反抗,那我就放过他好了,她这样想着,但始终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蜡烛当然可以被熄灭,可真正的命运呢?

既然万般皆是命,反抗的意义到底又是什么呢?

这种无力感总是萦绕心头,一如她残缺不全记忆中的那段惨淡人生。

一切都是徒劳的。

或许就连如今这由生烛和死烛安排的命运,都是用来惩罚她的吧,让她永远活在被操纵的人生之中,让她再也不敢触怒神明。

随遇而安,顺从命运,或许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直到看到原来死烛被人吹灭以前,她都是这样想的。

而在死烛熄灭的那一刻,看着那道身影,她突然意识到——起码在这不大的婚房之中,命运原来可以是由她自己决定的。

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她和那个男人说了很多话,起初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个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看上去不大聪明的的家伙,在迎来死亡的命运的那一刻,究竟还会不会如此平静。

谁知对方直接吹灭了死烛。

突兀的,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异样感在复苏。

也是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她记起了过去,记起了神明,记起了自己曾被支配的一生。

也记起了……自己早就已经死了的残酷事实。

所谓神明之妻,不过是笼中之鸟罢了。

在一次次挣扎无果之后,她终于选择了妥协。

十八岁生日那年,为了让躲在杨府之中仅存的那些人能活下去,她毅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化好妆容,穿好嫁衣,戴上盖头,走进婚房,等待所谓的神明到来的那一刻。

也是这一刻,她才第一次听到人生中来自所有人的新婚祝福——父母的,朋友的,邻居的,以及那些不认识的人的。

尽管她只觉得这些声音刺耳,却也不那么反感了,或许这就是接受吧。

既然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那就按照他们期待的样子来好了。

所有人都期盼着,期盼着神明迎娶她的那一刻,期盼着跟着她沾光,一起鸡犬升天的那一刻。

然而直到子时将至,神明也没有前来迎娶她。

所有的期待就像是笑话。

她被操纵了十八年的人生也像是个笑话。

但她却前所未有的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自由了。

她真想揭开盖头,好好看看那些人错愕绝望的脸,然后迎接接下来由自己所支配的后半生。

“邻国攻过来了!”

就在那一刻,有人大喊。

她突然意识到,既然神明不再“眷顾”她,那显然这个杨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邻国会覆灭这里。

众人开始哄抢杨府的财产,嘴里还念念有词,骂她不要脸,直言说要不是这婊子水性杨花,神明也不至于不要这只破鞋。

尽是些粗言秽语。

她坐在婚房,安静的听着。

突然,她听见有人提议,说反正这是只破鞋,哥几个又不知道能不能从邻国手下逃走,要不一起爽一爽?

于是她悄悄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刀。

好在有人阻止了他们,但说出的话却更让她心寒。

那人扯着嗓子大喊,邻国君王喜好美色,这娘们好歹也算是神明弃妻,是有身份的人,不如我们把她呈贡上去?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兴奋得就像是她十二岁那年,众人看见天上的神迹的一样。

简直如出一辙。

“你不是一直在祈祷,说只要不嫁给我怎么样都可以吗?那好啊,我成全你。”

隐约间,她仿佛听到了那位恶趣味神明的嘲笑声,他在诅咒,诅咒她后半生同样不得自由,会在支配中度过。

众人自然而然的同意了,从爹娘到街坊,全票通过。

依旧没有人过问她的意见。

嫁吧,你不嫁我们会死的,众人哀求。

她心说好吧,反正嫁衣都穿好了,嫁谁不是嫁,也算是做件好事,最后救这些讨厌的人一命了。

自己这一生……或许本就该是这样的。

可要是……要是我能自己选一次就好了。

一次就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只允许他揭开自己的盖头,不管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哪怕是讨厌,跟着他就好。

这起码是自己的选择。

但她显然没有这个机会。

或许又是一场命运的玩笑,邻国军队久久未至,听说陷入了某种动荡,会冲杀一切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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