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山河已秋(1 / 2)
当染尘坐在马车中重新走上那条他们来伽蓝城的那条驿道的时候,暮色刚刚笼罩上了大地。
翠色千重,深山寂寂。只有马车的马蹄声回荡在古道上。
刚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似乎才刚刚入夏,南离羽额间感受到了吹过来的风,可如今暮色一下,竟然能从这入夜的风中感受到一丝凉意,看来夏天就要过去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来了滇南这么久。
马车走的很慢,似乎不想颠簸坐在车里的人。
“公子,我们已经出了伽蓝城了。”驾着马车的南离羽对着车里的人说道。
一只有些苍白的手挽起了车帘,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翠山千重,他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命,再踏离这片土地。
叶星河带着无情阁的弟子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南疆。
但是他们的城主却因为极度虚弱的身体,在伽蓝城再住了小半月才离开。
离开的那日,天空一如既往的蓝,似乎滇南很少会下雨,不像江南,经常会有淅淅沥沥的雨。
染尘站在竹楼的门口,望着外面那一片湖水,有些出神。
当初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金珠大叔嘱咐过他们,因为这片星湖曾经失足溺死过一些孩童,或许是湖底沉着的尸骨,让这片星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朝气。
可是当他在离开澍时山的时候,清灵告诉他的一句话,却让他震惊不已。
那个白衣祭司在送他离开神月殿的时候,俯在他的耳边,一阵龙胆花的清香围绕着他们两个:“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我想他并不会想要看见我。替我转告他,他母亲的遗骸葬在芒山的星湖,若是他愿意,可以自己去将遗骨取走。”
染尘有一些惊讶,眉头不经微微皱起,关于温寄柔和明月教的恩怨,他知道一些大概,但是他若不愿细说,自己也从没有认真去追问过:“你为何不自己与他说?”
清灵淡淡笑了起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应我而死。虽然他不愿取我性命,但是应该也是不愿再见到我了。这是我与他的约定,冥风已死,我会将他母亲的尸骨还给他。城主,这句话,便劳烦你替我转告。”
南疆天高云淡,今日的天空碧蓝如洗,风中有龙胆花的香气肆意流淌。
清灵白色长袍上绣着的龙胆花似乎也在神月殿前的那一片花海中复苏了。
他的声音淡淡回荡在了风中。
“云中城主,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只愿你余生平安。也希望明月教,能够再一次走回当初的正道。”
“终究也是一个个可怜人啊。”染尘忽然感叹道。
依旧是带着黑色面纱的亦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染尘的身后,向他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属下奉祭司大人之命,带公子下山,来接公子的人,已经在山下等候。”
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大的变故,这个能够在中原武林一臂高呼的云中城主此时不过柔弱的像一个文弱书生,然而他却依旧还是那样温润的模样,对着亦夏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有劳姑娘了。我身体尚未恢复,走的慢了些,还请姑娘要多担待。”
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斗,却依旧还是那样温煦的模样,这样的人和祭司大人居然是那样的想象。亦夏知道,或许这也是他全力救他一命的缘故吧。
染尘跟随着亦夏下山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那个白色长发的男子,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好像闪闪发光。
南离羽他们几个一看见染尘便十分激动地跑向了他的身边,而在几人的包围之中,他微微笑着,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温寄柔。
他并没有動,风吹过了他的长发,他也只是微笑着,注视着他。
澍时山顶一战,他们两个人似乎成为了心灵相惜的挚友,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能知晓一切。
“公子既已安全下山,亦夏便不再相送了,告辞。”
站在澍时山入口的黒衫蒙面女子淡淡施了一个礼,便转身向来时候的路回走。
可看到染尘之后,再也没有下山的任何人,南离洛忍不住开声问道,他出发之前,青阳千叮万嘱要接到她家的姑娘,可是此时哪能看见顾姑娘半个人影:“公子,顾姑娘竟没有跟你一起下山吗?”
染尘看向了温寄柔。
阳光下,他雪白的发间插着的海棠花发簪波光粼粼,散发着赤红色的光波,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果然,他其实很在乎顾姑娘的死活。
染尘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回竹楼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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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样真切看着自己的两个姑娘,染尘忽然间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真是可笑了,捡回了一命之后,他竟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变得不忍了起来,明明原来的自己,也算不上一个好人吧。
但是这话,他却不得不说。
“两位姑娘,顾姑娘已决定留在明月教,继承教主之位,她让我带话给两位姑娘,希望你们能够平安返回药王谷,这样她也算安心了。”
染尘的话,让九夏和青阳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也让一旁的温寄柔神色有些微变,但是他却马上恢复了正常。
“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在明月教出什么事了,所以才会这样说?”
染尘看着急冲冲问着自己的九夏,终究还是为难地开口:“对不起,我,并没有见到顾姑娘。我只得到了她留下的这几句话,让我务必带给二位姑娘。”
青阳此时却腾地站起来,就要向外冲去。
屋内的人怕青阳做傻事,纷纷跟在后面冲了出去,房内转瞬便只剩下了温寄柔和染尘两人。
沉默了许久,染尘终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布包。他将白布一层一层揭开,递到了温寄柔的面前:“这是顾姑娘,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赤红色的血芝,静静地躺在布条的中央,断根处还有几滴液体底下,染得白色的布条鲜红一片,犹如斑斑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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