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 第七十五章 守株待狼(1 / 1)
独孤止水叹了口气,自从他来到医馆,除了少数几个出于好奇过来的路人,还未真正遇到一个过来看诊的客人。风先生此时半抬眼皮,慢悠悠地说了句:“老夫看你最近很闲啊,桌子上有几本书,半月之内看完。”
独孤止水下意识望向自己闲来无事刚做的柜台上,那上面密密麻麻丢了一堆书,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十本。他顿时眼角直跳,嘴角抽搐,仿佛石化。半晌才回过神来,独孤止水心中腹诽道:“老头子天天瘫在躺椅上,话都说不出几句,搞不好是某方面用力过度……给我这么多书,不会是在暗示我给他找个重振雄风的法子吧……”心中念头闪动间,他理了理柜台上的书堆,随意抽出一本《清瘟经》读了起来。
从医馆走出来的锦衣青年直奔醉梦阁而来,香秀见来人面生,并未迎上前去,而是等对方走到近前,这才行了一礼,微笑说道:“公子看起来有些面生。”
锦衣青年忙回了一礼,说道:“第一次过来,还请姑娘给些指引。”说话间,这青年的眼睛不自觉往醉梦阁门前打量了几眼,像是在找些什么。
香秀仅是扫了一眼,便发现眼前之人穿的似乎是宫廷画师的华服,此时又见对方的小动作,不由得眉头微皱。不过,作为迎宾人,香秀自然不会对此流露出什么好奇,她说道:“不知公子名讳?”
“顾墨。”
“原来是顾家公子,顾公子今日过来是要听曲、赏舞,还是做些别的消遣?”
“听说醉梦阁的酒菜独具一格,我便尝尝吧。”
“公子进门直接去二楼便是,那里会有人引公子选一处雅座。”
“嗯,谢姑娘指点。”顾墨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记起什么事情一般,回头问道:“姑娘,听说最近贵阁来了个画师?”
“是的。”香秀回应道,“不过那位公子并不是我们阁里的人,他只是在我们这里暂时停留,想找姑娘练手。”
“姑娘是否知晓那位公子现在在哪里?”
“就在阁里,不过公子现在无法见到他。”
“为何?”
香秀含歉道:“请公子见谅,那位公子被含香芳主请去了。公子此时过去,应该见不到含香芳主。”
顾墨谢过香秀,然后走进了醉梦阁,心中略有些失望。他偶然在山海楼听几个食客说醉梦阁有个画师技艺高超,此行便是想过来会一会这个画师,然而却不得相见。“真是可惜,难得有空,本想着说不定能寻个知己,看来我们无缘啊”,他在心里嘀咕道。
接下来的日子,顾伯青早出晚归,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疯魔的状态。而独孤止水被书堆纠缠,也难有余暇到醉梦阁旁观,也不知顾伯青究竟进展如何,画了多少张废稿了。
几日后,独孤止水就着昏黄的烛光看完手中书册的最后一页,他合上书页,随手把书放到一个小书堆上,伸了伸懒腰,然后吹灭烛火,关上了店门。他的目光在四周扫了扫,确认顾伯青还没回来,不由嘀咕道:“都这么晚了,芳华苑那片花园里也没灯啊,难不成被含香芳主带回房里来一幅私房画?”独孤止水突然笑了出来,他望了对面灯火通明的楼阁一眼,转身往南边走去。
两刻钟以后,独孤止水提着几个用细绳捆起来的纸包又回到了醉梦阁门前。他走上台阶,对两位迎宾姑娘招呼道:“这么晚了还没换岗?”
“快了”,香秀回了一句,看到独孤止水手里提了几个纸包,诧异道:“你这是准备带着吃的进去?”
“不行吗?”独孤止水面不改色,他走到香秀身旁,从绳子上取下一个纸包递给她。
香秀迟疑了一下,接过纸包往里面瞥了一眼,几根糖葫芦安静的在里面躺着。没等她反应过来,独孤止水已经提着纸包进去了。香秀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旁边的姑娘,那姑娘接过去,说了句“挺会来事嘛”。
独孤止水进了芳华苑,或许是外面灯光太亮的缘故,到了这里他才发现今夜月光很亮,照的整个花园都染上了一层银白,仿佛覆了层薄霜。他扫了几眼,看到了含香,她随意坐着,身旁放着一盏灯笼,微弱的光芒驱散了她身前一小片的银白,远远看去,她就像被层层霜雪包围一般,只能在方寸之地蜷缩着,让人不由心生爱怜。顾伯青就在不远处,画架前同样放着一盏灯笼,他小心翼翼地勾勒着,不时停下观察一番,望着沐浴在月光里的身影怔怔出神。
独孤止水又看了眼百花亭,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不由有些失望。他走到画架旁边,顾伯青这才回过神来,和含香打了声招呼开始收拾东西。
两人回到青衣巷时已近子时,整条街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独孤止水熟练地翻过院墙,从假山后绕到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顾伯青紧跟其后,却看到独孤止水突然压了压手,他顿时眼神一凝。这时顾伯青才发觉,院子里过于安静,若放在平日两只小狐狸早就扭着屁股迎了过来,但今天却没有看到它们。想到这里,顾伯青不由呼吸有些急促。不等顾伯青有所动作,独孤止水突然沿着小路悄悄地向前厅靠近,顾伯青赶紧跟了上去。
熹微的烛光从前厅门内照了出来,独孤止水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阴影处,门内有茶碗与桌面的清脆碰撞声传来。顾伯青站在他身旁,打了个手势询问是否要进去。独孤止水嘴角勾了勾,慢慢从阴影里挪了出来,正站在门前。
大厅里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了过来,这四个人都穿着蓝色的制服,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的穿着稍有不同,在袖口处有一圈黑色的细带。见独孤止水出现在门前,四个人皆露出戏谑的笑容,其中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从位置上站起来,阴森地笑道:“你们倒是聪明,还知道不走大门偷偷地翻墙进来,要不是老子有线人在,就真的要被你们两个小贼给忽悠了。”这正是来过一次且被顾伯青暴揍一顿的穆家下人。
“线人?哪位?”独孤止水带着淡淡的笑容找了个凳子坐下。顾伯青跟着进来,眼睛在四周扫了扫,没看到两个小狐狸,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正欲开口的中年男人看到顾伯青,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另外一个人顿时嘲讽道:“没用的家伙。”说完他的眼睛扫向独孤止水两人,阴冷道:“上次是谁打的他?”
“我打的。”顾伯青应了一声,“怎么,你也皮痒了?”
锵的一声,那人拔出了一把阔刀。
为首的中年男人这才开口说道:“知道我们在这里等着还有胆子过来,勇气可嘉,但你们今天走不出这个门了,我穆家向来说一不二。对了,你们养的那两条狐狸还不错,等我解决了你们就把它们抓回去……”
独孤止水突然打断了他:“聒噪!”
为首的中年男人眼神顿时变冷,嘴里猛地吐出一句“动手!”
“留一个人留口气就行。”独孤止水突然起身往厅外走,门口有个人提着阔刀砍了过来,锋利的刀锋带着呜呜的风声直劈他的面门,独孤止水右手握掌成拳,一个健步欺身而上,拳头直指对方心口,啪的一声顿时在那人后心炸响,那人弓着背倒飞出门外,眼睛如同死鱼一般放大,似要夺眶而出,粘稠的血沫从他嘴里飞了出来。一个武师就这样惨死当场。
独孤止水站在门口等了二十多次呼吸的时间,顾伯青拍了拍被划了个口子的袖口走出大厅,“小白!小花!……”顾伯青唤了几声,不一会儿,两只小狐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围着顾伯青直打转。
独孤止水转身回到大厅,看到满地桌椅残骸,不由皱了下眉头。此时,大厅里只剩下上次来过的那个中年男人,他嘴角流着血沫,艰难地靠着一个没有损坏的凳子,他看了眼被人拧断脖子的侍卫头领,眼中满是惊骇和绝望,那可是一个实力达到了武师七层天的强者。
“这巷子里谁是你们的眼线?”独孤止水蹲下来,问道。
“隔……隔着两个院子的赵学海,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知道这处宅子又卖出去了,别……别杀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中年男人声音颤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赵学海?”独孤止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露出思索的神情,他随即想到前些日子他们刚搬过来的时候这人似乎过来拜访过,当时这人表现的极为和善,举止谈吐都称得上文雅风趣,没想到这样的人暗中竟然是穆家的走狗。
“谁派你们来的?”独孤止水又问道。
“我……我们家少爷……”
“哪个少爷?”独孤止水知道大家族里所谓的少爷一抓一大把。
“穆林巉。”
wa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