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他们与青山同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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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阿毛这一本小小的日记本,生命最后一刻写下这最后一首诗,一笔一画,都仿佛锲刻了他毕生的写照:

年轻,淳朴,向往自由,在苦难中从不放弃。

生命啊……

卑微又珍贵。

梅生轻轻地走过去,徐青把日记本递给他,仰头闭上眼。

有人会说,是不是像这样的时刻不应该哭?是不是这一刻伤痛已经麻木了?

徐青无法言说哭不哭的问题。

但是悲痛和难过确实像风一般萦绕着他,挥之不去。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简单的,打仗是这样,活着也是。

恩格斯曾经说过:“手中的枪自己是不会动的,需要有勇敢的心和强而有力的手来使用它们。”

而这些志愿军战士就是最坚强,最勇敢的。

新中国的战士们为什么这么无所畏惧,甘愿牺牲,因为在此时,在这个年代里,他们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无x阶级战士。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依旧保持着准备战斗的姿态,透过冰凌子,眼神依旧冷静怒向美军,冰雕群体冻成凝结的安静中透出一股股杀气!

这是美国人都无法想象的。

“我爱我的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

宋阿毛的绝笔诗在梅生诵读之下,传遍了整片死鹰岭的山头上,所有的战士们都听见了。

“多么好的诗歌啊!”

雷公摇头惋惜。

很多像他这样的老战士,打泥腿里滚来滚去,说不上有多高的文化,更不懂什么文学诗歌,但是他们懂这些质朴的文字里那股子真切热烈的情感。

而写出这样诗歌的人,却再也见不到这一幕,再也不能继续写他的下一首诗篇了。

沉痛和惋惜中,事情还是要做下去的。

随着战士们对死鹰岭周边不断的缩减寻找,所有遗体都被清出来了。

这时候,五连的唯一一个幸存者也跟着二营的队伍赶了上来。这是一名昨夜行军途中掉队的伤员。

“连长!阿毛?刘强,老根……你们……”

他一瘸一拐上来,就看到战士们抬着一具具冰冷僵硬的遗体在往下搬,他眼中有难以置信,也有着浓浓的悔意。

“怎么会这样…昨晚上还好好的……”

他跪倒在地呛哭着:“我是通讯员,脚冻伤了上不了山侦查,连长把我丢给了营里的卫生连,然后自己领着大家伙直奔这里来了……连长给我交代任务,叫我在路上一定不能睡,不然就起不来了,可是他自己……”

所有人默然,无法说些什么。

在这个天气下,低温下人感觉不到知觉,动起来还好,一动不动下去,一旦睡着就有可能在睡梦中被冻死。

这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下去吧,好好带着五连的番号,重建起来……”

徐青上前把他扶起来。

队伍已经开始下山,战士们的遗体被大家移往山下,准备在附近一个山沟埋葬。…

志愿军现在的内部规定,只有团级以上干部的遗体才有资格运回国内。

这不是所谓的特权,而是以现在志愿军的条件,根本无法做到将大量牺牲的战士遗体运回国内,路上的代价只能是牺牲更多的人。

战争在即,这些战士们只能就地掩埋……

“连长,地上挖不动……”

有战士过来报告,指着山沟里的冻土满脸的为难。

从二十七号开始,朝鲜的气温下降保持在零下三十多度,从未升过。

这些十月份还松软的土壤早就冻得像铁板,管你是一锹一镐子,敲下去都是铛铛的脆响,根本掘不动。

徐青看向千里。

他们交换了眼神后,谈子为慢慢走到那位眼睛依旧通红的二营长身边,开口道:“老谢,希望你能理解,天气实在……”

“我明白。”

这位二营长摆摆手,缓缓道,“你们做吧,他们会……理解的。”

“好。”谈子为呼出口气,重重点头:“等战争结束,我一定把大家接回来。”

随后,他收拾心情,招呼七连九连:

“……就地掩埋!”

正在那边面对着冻土无能为力的战士们都面露羞愧,依令将五连战士们的遗体小心拖到路边,放到山沟的隐蔽处,用一些干树枝、雪块和公路附近炮弹坑里面的焦黑泥灰掩盖起来。

他们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徐青上前帮忙,寻找周围的遮掩物,尽力地盖在战士们身上。

他一点一点放着树枝,在这样的天气下,一百多号个志愿军战士在冰霜当中依旧面带微笑,宛如生人。

这场面的冲击,其实是无比震撼的,仿佛他们只是轻轻地睡着了。

徐青多希望他们能突然睁开眼,然后醒过来,一切的悲剧像是没发生那样……

可这……不可能。

这是战场,真正的战场。

大家不敢堆成坟墓状,也不敢将他们身上的遗物标志留下来,只能尽力的将其在山沟里隐藏好,留下地理位置,期待着战后的某一天来接他们回国。

众战士对着这一片山沟默默行注目礼,时间并不长,因为马上他们又要转身离去,踏上新的征途。

今天是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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