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 2)
说着沈乔沉打量了一下茶台上的材料,想了想后,拿起小罐中的茶饼,又挑选了些许的花瓣,仔细的研磨,筛选……
等一旁小炉上水壶中的水烧的滚烫了,她这边也完成了前面的几道工序。
季青远匆匆赶来时,离老远就闻到了阵阵的茶香。
走近后,就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正端坐在案前,她面前升腾着袅袅雾气,正在不紧不慢的煮茶。
而她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眼馋的看着她手里的茶盏。
沈乔沉专注于茶道,对季青远的到来全然不知。
还是白术先发现了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季青远。
他刚想出声,却被季青远抬手制止,于是又安静下来,一老一小都静静地看着沈乔沉的动作。
一时间,诺大的房间里只闻茶香,不闻人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乔沉长舒了口气,只闻这香气,看这色泽,心里便有了些许满意。
好久没煮茶了,刚开始还难免有些生疏,可渐渐的也找回一些从前的感觉。
只见她气定神闲,素手轻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季青远笑吟吟赞道,“方才一番祸事,难得四姑娘还能有如此雅致。”
沈乔沉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也站起身来笑道,
“多日不见,先生可好?”
季青远点点头,缓步上前,歉意道:“在下来迟,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沈乔沉笑了笑表示理解,醉江月的盛况她也看见了,也猜想季青远今日定是事务繁忙,所以她原本是打算等花车游行结束后,再找机会去见他的。
没想到他会先派人求见,不过想起他们刚才在一楼大堂的那场闹剧,沈乔沉也就不奇怪为何季青远会知道她的到来了。
沈乔沉久居府中,很少露面。旁人或许猜不到沈乔沉的身份,但季青远可不是一般人。
季青远出身医药世家,却不喜医书,一心只想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所幸他本身就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一朝科举,果然高中探花。
年轻的季青远本想一展抱负,为国尽忠,却因性格原因被官场琐事所累,渐渐厌倦了勾心斗角,最终还是辞官而去。
这么多年,他隐姓埋名的待在京城里,心甘情愿守着醉江月碌碌无为。
从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探花郎,变成默默无闻的酒楼掌柜。
许多年过去了,再没人会记得那年琼林宴上,惊才绝艳、红衣如火的翩翩少年。
……
季青远本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倘若能够顺利为官,想必也是一代清流。
可前世他最后的结果却是十分凄惨,俗话说身怀宝藏,总会招来饿狼。
看着眼前年过不惑,依旧气度卓然的季青远,沈乔沉想着,自己也算是帮醉江月免于劫难,想来这一世,这位颇有风骨的长者,也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了吧。
沈乔沉心里有些唏嘘,面上仍却带着笑意。
重新入座后,沈乔沉亲自倒了杯花茶递给季青远,
“先生,请。”
季青远也不推辞,接过后递到唇边,随后赞道。
“茶味浓郁,花香悠远。不错。”
紧接着低头细细品过后,更是连连点头。
“茶色清透,却余韵悠长。想不到四姑娘小小年纪,在茶之一道却是技艺高超。”
沈乔沉闻言谢过:“先生谬赞了,也是因为小女天生病弱,极少出门,每日待在府里也没什么过多消遣,就只能做这些,打发时间罢了。”
季青远摇摇手,“如今能够静下心来安安稳稳煮茶的,已是十分难得了。”
二人这段时间以来,也通信数次,对于醉江月的经营模式的改动,最初也是沈乔沉提出来的,季青远惊叹于她的早慧,而沈乔沉也对季青远的执行能力感到敬佩。
二人不谋而合,短短时间内也变得十分投契。
“说起来,醉江月能够安全的度过这次危机,真的是要多亏了姑娘的谋划。”季青远认真道。
这醉江月作为酒楼虽只是这二十多年的事情,但它的前身本就是季家的医馆。
季家世代行医,开设的医馆更是遍布各地。以至于本家虽不在京城,但这里的医馆,也是一代又一代季家人的心血凝结而成,传承至今,也有百余年了。
季青远不喜医术,本就违反了季家的百年家规,又擅自将医馆改做了酒楼,实在不为家族所容。
于是早在二十年多年前,季家就将季青远逐出了家族,他日后的所作所为,与季家再无半点关系。
但这醉江月,最终却还是留给了他。
所以,沈乔沉非常能够理解季青远在此事上的执念。
毕竟,对季青远来说,醉江月已经算是他唯一拥有的了。
也正因如此,前世面对锦竹轩的吞并,他才会那么孤注一掷,最终走向那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
沈乔沉心中一叹,轻声道:“先生言重了,我也只是初初有那么个想法罢了,更多的还是先生考虑的周到。”
说起来,季青远果然是名不虚传,当初沈乔沉只是稍微提过一次,觉得京中三绝的另外两家,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作为青楼的“南笙梦”有以桃夭为首的“十二钗”;做衣衫首饰的“绾青丝”则是只做贵人家的生意。
只有作为酒楼的醉江月,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若是说味道,醉江月的大厨都是宫中出来的,手艺自然是不差。
可时间长了,该吃的都吃过了,也就没什么新意了。
更何况近年来京中有背景的酒楼比比皆是,醉江月能请到宫中出来的御厨,别人自然也是请得到的。
都是些差不多的菜式,味道又能相差多少呢。
之前总来找事的锦竹轩,就是因为背后有三皇子撑腰,所以开业后就能日日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可昨日宫宴上,三皇子失了圣心,一朝落马,众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据说今日花车游街,位置也是很不错的锦竹轩,却是稀稀落落,门可罗雀。
可见想在京中做生意,有个强硬的靠山,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但季青远当年之所以愤而辞官,就是因为为人清正,不愿依附某一方势力,才会被排挤陷害。
想让他去攀附权贵,只怕比登天还难。
而想要有更好的大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
所以沈乔沉的意思是,既然暂时无法在菜品上出奇制胜,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在经营模式上面做些文章了。
沈乔沉把想法在信中提了提,却让季青远一时间豁然开朗。
过了几天,还没等沈乔沉想好要怎么去做,他就在后面的回信里,洋洋洒洒的想好了一切改进细节,以及实施上面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最后表达了对沈乔沉的赞许之余,更是又增添了些他自己的想法。
通篇下来,看的沈乔沉简直叹为观止。
真不愧是年少成名的探花郎,即使蛰伏多年,思维之敏捷也不是常人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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