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豪赌父子 第1章 他认为他能长生不老,想除掉我。(1 / 1)
腮帮子贴近豪华奢石桌台吹牌,右手还拨电话冲儿子报平安不到三天,派头不凡的中年男人从石坡停住脚步。倒不是输掉六七位数,就想看看大海,石栏长廊旁漫无目的散步是为回家前享受这一片干净、美好而不属于他的海滩。
短粗手掌扇过右脸。鹰钩鼻梁插在地心引力拉得微微下坠脸蛋中间,相当可以了,三四千万挣来,无数小三儿穿梭而过,只在这面相留一丝腐败模样的面庞颤抖都不颤。身上背着快两千八百万债务,男人依然酣睡整整九个小时才下楼对付顿晚饭,还梳洗一新,只是右颚胡子出现一条血口,目光瞥向捏牌惯用的手:“‘哎呦这把牌别飞啊?’老天真有眼,怎么没让你洪校长的飞机刮海里?这把跟输新铂京那手牌像”。
极远处呜咽风中,天边乌云团厚积如盖,如水墨画层层朵朵分明、缓缓移动,吞没逐渐起身的北斗星。轻微和风、绵长细雨轻一下重一下,犹如被风扬起幕布,雾气下朦胧、深邃双眼凝视点点滴滴雨水倒回去,恍惚间自己也随风一步步去源头、一步步回溯,直到恐惧源头……忽然想到儿子睡前迷迷糊糊问话
:“爸爸,你睡不着的时候是数羊还是数星星?”男人淡淡笑了笑“数我人生里的错误”。
1961年9月14日一大早晨6点:00分,刚搬到海子湖中心休养院。联合理事执行会员长范谯木准时拿起乔联电话电报公司所赠升迁之礼——一座纯金电话,跟集团各部老总及公司理事打电话,而如此重要信号只是一句低沉话语:“听得清楚吗,泸山会第一个发言人跑啦。”
秘书听完一路小跑汇报。
“夏郁白?开幕致词可不就是夏郁白嘛,法务部跑啦?”这位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总裁对如此隐晦传达不明就里,于是给刚刚升至装备保障副部长的秋宏打个电话“这个呃...你知道吗,谁跑了?”好友也挺滑稽,吭哧半天。
“恩,这个,你说谁跑啦。”“泸山会上第一个发言的人跑了。”秋宏愣愣道:“对,泸山会第一个发言的——人,跑了。”只重复一句就挂断电话。
“叮铃铃!”闲总轻轻摇头转身片刻
话筒里的急促语气令他恍然醒悟——“靠,跑什么跑啊坑死人了”。
9月15日,联合大午集团驻柏郡分公司后院,贰栋职员家属楼顶层六号房木门外,攥报纸少年拍打许久,紧靠侧柜的身躯才渐渐放松,坚硬食指松开扳机。客厅沙发,16岁薄延岩翘起二郎腿:“长白毛不说还便秘啊,您确实应该好好歇歇,有信。”
“什么?为什么你没拒绝签收,明面上我已经不住这。”薄老展开信封自言自语:“我虽然两袖清风不怕查,但是能不查还是不查好啊。”儿子接过信摊摊手。
“他们早走啦,我刚在楼下呢嗯?国统保卫局传票...他们因危害社会安全罪调查你?”薄老一脸无奈躺靠沙发,“我会在这个房间腐烂,在这个床垫墓穴。就像海涅在巴黎城。”
“可您没生病呀爸爸。”“那就像拉斯柯尔尼科夫在圣彼特堡一样。”
“您也没有罪。”——“我不能好好思考啦,只能做出不恰当比较和歪曲比喻。”“我真不知道您是怎么了,我要去听姐姐念书”。
入夜,山色苍茫下高速公路暮霭沉沉,闪耀一辆又一辆汽车远光灯。
“你知道的我还可以帮忙做一些事情是吧薄夫人”。
“oh,我已经照顾这个地方多年,有自己的系统。”薄老表情赞同“那不错,但是每个系统都可以改进。”
衣衫得体青年对餐桌上的爸妈说:出去过生日。林肯敞篷轿车驶过商业区,一直开到柏郡环湖大道斜坡的别墅前熄火。点燃香烟深吸一口,他拿着副驾驶黑皮包下车,经黑礼服搜身后电动铁门缓缓放行。
薄延岩解开外套扣子、松领带深深呼一口气,轻车熟路站上类似于传送带一般缓慢匀速运行的木柜电梯,走过“哗啦啦”钞票声转不停的地下,走进冷空气香水味混杂赌场。
一个客房送餐手推车放台子一旁,玻璃台面上搁一海碗面、青菜。碗上耷拉一颗脑袋,张口就往嘴里稀里哗啦拖面条,他对缓步而来的青年笑一下,薄延岩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厮怎么如此没有吃相?嘴就搁碗沿,面条直接从碗里往喉咙抽,见青年默不作声,拖拉面条改为拖拉蔬菜。粤菜可恶之处正是向来不把蔬菜切断,所以让肥头大耳坏吃相污染视觉也污染听觉。而这“呼啦呼啦”油水加口水声丝毫不打扰来者推上筹码,默默念叨:重新开始,最后一次。
早晨5点:50分,天气清凉。他神情恍惚打个冷颤又紧紧领带,拿一份前天出门准备的报纸走进房间,展开第一版放桌上并指向一行红色大标题:“爸,看看这个。”——中国交响乐《我的祖国》将在柏郡演出、副标题:著名作曲家、指挥家率中国首都交响乐团访问演出。
“不得不去啊招摇过市。”用放大镜逐字逐句看着如是说道。
“成,那我买票去。”将近二十个小时没见食物才感觉饿。插上车钥匙开去亚马逊音乐大剧院,买两张8月30号晚演出套票上车,薄延岩又想了想可能还需要低调行事,于是换成一楼靠边靠后经济座门票。
一年来没有主动触摸门把手,当梳洗穿戴好走出公司,心里获得了一种挣脱压制的轻松。
柏郡八月温暖日光渐渐昏黄而薄阴,时时飘过一阵风、流走几朵云。广阔环湖主道上青年驾车飞驰兜风,等信号灯时冷不丁说:“我恨他们。”享受开阔视野的薄老惬意抽烟,“恨谈不上。”
富丽堂皇大剧院华灯初上,映衬周围隐隐凝成鸽灰暮色。上千座位相比首场演出缺席高层重要人物和媒体。音乐起伏带动人们对于时代的感慨流动着,呻吟与呐喊、颂扬与斗争在这支国际新格局催生的曲子中发展、成熟、沉淀、壮大,一开场就赢来观众们热烈掌声。
爷俩跟人群后出歌剧院大门,老人满脸通红健步如飞,走几步刚下台阶,不算拥挤的人流都听到一个沉闷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但是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薄老神情平静望向前方马路对面高楼的大落地玻璃窗,忽然感到回忆如一阵刺骨的风、穿膛而过———9月11日午夜22点:40分,摸黑穿上老大哥送的白西装,一辆六座凯迪拉克轿车早在别墅门口等候多时。
保镖领路走上p市海子湖,走过湖边新修缮的院落。薄老砸吧砸吧嘴不满道:“这几位也是的,逛尽天地没了安稳,认错方向颠倒快感。”窗边光头老人一袭长袍袒露,躺回红木沙发。
望着满头乌发的老朋友走来,羡慕道:“延岩是个有魅力的小伙子,不抽烟不喝酒,还不是素食主义者,送去柏郡成长是很不错。”光脚踩上地毯静静的听、薄老拉开摆动厚大窗纱。
“但在局势上表现不咋样,坐下聊。”老人抬手拍了拍摇椅。薄老提提裤腿坐,随口一说:“他还小。”
“年龄不是借口,我若能活到和你一起看见顶峰就好啦。”手掌按住薄老胳膊“我愿意买个小国来换取20年寿命。”干瘪嘴角笑笑:“行了我早等吃席呢,你还认为自己长生不死啊老大?”
“别泊刀选佩枪、做任务拿地,我们的时代你为一个女人霸道宣战,没成想咱俩都沦落至仓皇逃窜,谁知道没有枪杆的人,胡子也不像样,挂口角两边又稀又软,像...新式标点的逗号。那是我第一次感到中年寂寞困愁城。”简单平常的会晤变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发现了吗这两年,我的讲话经常传达不出这个湖啦。”他突然觉得老大哥目光捉摸不透。
“我干的,再不着手改组枪杆子笔杆子、刀把子钱袋子,掌控力提升不了。”
“你怎么还和之前一样。做事鲁莽。”
摆摆手道:“大哥,客套话就免啦吧有何见教不妨直说。”“偏见啊,薄董事长这些日子一向有这个偏见。”老人大手一挥。“想想薄小子吧,那么薄董能力是足以判断乔联局势的了,资金实力也支持拿柏郡做赌局喽?”
薄老扭头望去一脸吃惊“他们吃这一套?”
又低脸看眼肚子鲜红的白西装,淡淡说句:“还真他妈抬举我”身体就支撑不住了。薄延岩脑瓜子“嗡—”地就炸懵了,身上那点还没缓过来的恍惚劲惊出一身冷汗,本能喊一声:“快叫救护车!”
人群受惊、子弹自上而下避开街上车辆和行人,显然是预先埋伏好的狙杀。青年疯了一样冲去跪下抱住摇晃跪倒的老头,眼看流出鲜血腥红腥红沾满手掌,薄延岩本能地声嘶力竭哭喊着“救护车啊!救护车为什么还没来!”躺儿子怀里,轻微摆了摆手念叨:“咳咳噗遇事儿就不算谁的啦,我就这副德行。”
病床上,薄老沉闷呼吸中早已忘却自己也曾在商场气吞万里如虎。
“情况很不好。要做思想准备。”看向床边微微低头的小儿子,缓缓勾勾手指。
薄老太太的拐杖敲敲地板,保镖一众便带上门——“我们就直说吧,我快死了你有什么想法?”
薄延岩点点头“我会想念你的。”“呵呵呵,咳咳,fuckit反正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没留遗产你还有多少价值。”薄老疲惫双眼望天花板“生活还将继续,走自己的路,谁想要将众人踩在脚下?很难懂吧。”“我会尽我所能,你可以安心地去。”
你现在是一家之主啦回国去吧。生活轻不轻松,没有国家之分,看你有没这个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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