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林悄悄没有每天都要写日记的习惯,她只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记在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那么开心,打开书桌旁的台灯,橘黄色的光照着空白的纸张。
林悄悄用她平时舍不得用的钢笔,一笔一划的记了下来:
【2014年,9月12日,多云。
他今天又回采薇巷啦。
不知道寒假他会不会回来住。
如果寒假他也在采薇巷长住的话,我想我会比今天更开心。】
写完之后,林悄悄盯着最后那句话,又用钢笔给他划掉了。
她妈妈在楼下催她,“悄悄,下楼吃饭。”
林悄悄用力合紧日记本,藏在抽屉的最深处,不慌不忙跑下楼。
林凤在饭桌上欲言又止好几回,她一直憋到女儿吃完了晚饭,忽然将一个纸盒子推到她面前,表情不太好看:“你爸给你寄过来的新衣服。”
家里之前卖掉了房子,又问几个舅舅借了很多钱,勉强还清外面欠下的债务和高利贷。家徒四壁,最穷的时候连她初中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父母也因此离了婚,她父亲随之消失匿迹,好像外面还有欠债,东躲西藏。只不过还经常偷偷给她寄点东西。
林凤又气又恨:“你爸还不如死了!把你害成这样!”
林悄悄叹气,她握住了母亲发抖的手,“妈,别把自己气到,伤身体。”
林凤情绪不太稳定,眼睛一下子湿透了,她是真的恨不得自己这个害人害己的前夫永远都不要出现,也省得像现在这样阴魂不散。
本来她的女儿,根本不用遭遇那么多事情。
好好地一个孩子,被逼出了妄想症。
可是林凤不敢带她去看病,如果不是她幻想的那个美好世界,她未必能撑得下去。
大年三十,被追债到求门无路,砸门砸窗,胆战心惊。
她带着孩子无论躲到哪里都能被找出来,像过街老鼠那样毫无尊严,身体上的劳累还能咬牙坚持,心理上的折磨才是诛心。
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明面上同情她们,私下里没少说笑。
哪一个不将她们这一家子当成笑话来看,什么难听的流言都有。
她们的生活才有点起色,不想再被她的前夫毁掉。
林凤抹了抹眼泪,“我不生气,这衣服你要就收下,不要就让妈妈帮你扔了。”
林悄悄没有看,“放杂物间里吧。”
她没有收下,也不想当成垃圾一样扔掉。
林悄悄还记得小时候她的父亲将她架在脖子上,举得高高,带她挤进戏台前面看戏。
有关父亲的记忆,有好有坏。
这天晚上,林悄悄失眠了。
夜里千纸鹤又从天而降,就像她被无处不在的难听指点包围的时候,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的时候,在她最绝望的那天晚上,玻璃窗外忽然飞来的千纸鹤大声的说要带着她走。
那天夜里,林悄悄好像才又重新看见希望。她有了翅膀,能够飞出痛苦的领地,能自由自在。后来,还多了漂亮的小海豚。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时闻野的微信消息。
【睡了吗?】
林悄悄习惯性咬了咬下唇,反反复复纠结怎么回答他。
时闻野的消息又跳了出来,是一张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截图,还有一个干净利落的问号。
林悄悄打字:【没有。】
为了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可爱俏皮一点,她还附赠了个乖巧的表情包。
时闻野发了个简短的语音,“水喝了吗?”
林悄悄心跳紊乱,【嗯。】
时闻野的声音很随性,有点沙哑的磁性:“甜吗?”
那就是普通的矿泉水。
甜吗?好像是有点。
林悄悄想了想,【野哥,甜的。】
她回完这几个字,闷在被子里的脸颊瞬间开始发烫。
林悄悄有点逃避的蜗牛心态,不敢看消息的时候就关上了手机。接近凌晨,她枕着窗外的月光,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林悄悄睡过头,起床迟了。
祸不单行,她妈妈昨天晚上帮她洗的校服上衣忘记拿出来晾干,湿哒哒的衣服根本不能穿。
林悄悄不得已只能找了件相似的衬衫,早饭都没得及吃,坐着母亲的电瓶车匆匆赶到校门口。
林凤的电瓶车和南华校门口出入的豪车格格不入。
一时间引人侧目,林悄悄镇定拎着早餐进了学校,在门口不出意外被拦了下来,学生会的同学记上她的名字还要拿她开玩笑,“你还自制校服想混进来?”
林悄悄有点窘迫,“昨晚把衣服洗干净忘记晒了。”
“你就两套校服吗?”
“嗯。”
“哎呀呀,多买几套轮着穿就不用洗了。”他的话有点多,接着又说:“今天我就把你的名字记上去了哈,学校有学校的规定,不是针对你。”
林悄悄看着自己被扣掉的分数,真的有点心痛。
她更心痛,被开除后,别的学校奖学金都没有南华高。
林悄悄看他很好说话,张了张嘴,尝试着挽救一番。
男生手里的小本本忽然被人抽走,时闻野好像刚从车里下来,他今天也没穿校服,随便套了件黑色t恤,黑色的长裤,衬得皮肤透白,脖颈上的青筋血管时隐时现,他毫不费劲捏着本子,扫了眼名字,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像没睡醒那么慵懒,问人要笔。
男生显然和时闻野很熟,“你今早心血来潮要值日了?”
时闻野懒得废话,从他手里又抢过笔,咬开笔盖,三两下就将林悄悄刚才被记下来的名字给划掉了。
早晨的太阳暖洋洋的,金色的光晒到了他的眼皮,少年的眼珠被光线折射成更浅的颜色,他的外表看起来就更加高贵不可侵犯。
林悄悄看着自己被涂黑的名字,心里就似潮落潮起。
时闻野将本子还给对方,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粗暴的夺了回来,翻到最后的班级名单上,将她的分数改回了一百。
他嘴里还叼着刚才被咬下来的笔盖,整个人看上去肆意又潇洒。他拿下笔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时闻野随后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林悄悄的方向,他用轻松平常的口吻说:“以后看见她,不管是迟到、早退、翘课、没戴校牌、没穿校服、没扎头发等等——”
时闻野边说边把抢来的笔拍回桌面,扯起嘴角,声音哑的像是没睡好,他接着说完下半句话:“都不许记她的名字,扣她的分,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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