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1 / 2)
孙成伟没想到,解放后,他不在天津露面了,天津的那些烂事竟还会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最要命的一次竟发生在他和牟月雯约好去陈家和陈梦熊谈判的那日上午。
那日上午,孙成伟满心想着对付陈梦熊的种种计划,急急忙忙正要出门时,刘巡长带着一个解放军年轻军官和一个满口天津话的麻子老板找上了门。
麻子老板见了孙成伟就问:“孙大律师,还认识我吗?”
孙成伟怔了一下,只好点头:“认识,认识!您先生不是大沽的刘老板嘛!”
年轻军官马上绷着脸说话了:“孙成伟先生,你既然认识就好!你看咱们是直接到军管会你六叔孙立昆同志那里去谈呢,还是上人民法院去谈?你当年诈骗我二舅那三百块大洋怎么说呀?”
刘巡长两边赔着笑脸:“大伟,你看这事闹的?您哪,是半个老革命,人家刘老板的外甥呢,整个一革命军人,还是副团长;咱孙主任是您六叔,可巧的是,他偏又是这位白云山白副团长的老首长;我不带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也不太好……”
孙成伟连连应着:“那是,那是,刘老板,白团长,你们请到屋里坐!”
刘巡长很滑头,掉头就走:“大伟,你们谈吧,我就不陪了!”
孙成伟还想留刘巡长:“刘巡长,您……您别急着走,喝杯茶嘛……”
刘巡长知道这茶不好喝,头都没回,径自走了。
孙成伟没办法,只得满脸堆笑,极是客气地把白云山和麻脸老板请进了屋里,又是沏茶,又是拿点心,要他们二位先消消气。
白云山却气愤难抑,指着孙成伟的额头大肆教训:“不是我二舅这次到北京看我,我还不知道会有这种事!孙成伟,你自己说,你敢把这种事弄到你六叔面前去吗?你六叔是我的老政委,他的为人我知道,他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孙成伟头上渗出了汗,笑得益发低声下气:“那是,那是,我是他亲侄子,您白团长也是他的老部下,真弄到他面前去,咱……咱谁都不好看——当然,我……我更被动……”
白云山桌子一拍,问:“孙成伟,那你说这事咋解决?”
孙成伟说:“白团长、刘老板,我承认错误,我承认错误!这都是万恶的旧社会造成的严重错误,解放后,在我六叔的教诲下,我一直在深刻反省……”
白云山说:“这与旧社会没关系,什么社会也不允许你这么诈骗!”
孙成伟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这……这……”
刘老板说:“这什么呀?你把三百块大洋还给我,咱就两清!”
孙成伟苦着脸,擦着头上的汗:“白团长,刘老板,你们不想想,这事都过去两年多了,那三百块大洋还留得住么?不……不瞒你们说,大洋早让我作践完了,也不知咋完的……正应了那句老……老话:‘命中没有莫强求’……”
刘老板“哼”了一声:“那好,咱别啰嗦了,现在就去军管会找孙主任!”
孙成伟直往后躲:“刘老板,我……我不赖账,我先写欠条行不行?”
刘老板手一摆:“不行!我信不过你这种人!”
倒是白云山迟疑起来,想了想,对刘老板劝道:“二舅,这事真闹到我们孙政委那去也不太好,孙政委毕竟是我的老政委呀,咱这事毕竟也还是私事呀。二舅,要我说,就让孙成伟先写个欠条吧!让他以后有钱慢慢还吧!”
刘老板不同意,麻脸涨得通红:“这回我还就是想看看共产党讲不讲公道?云山,孙成伟的六叔既是你的老长官,你怕难看,那我就拉他去法院!”
白云山有些不高兴了,说:“二舅,真上法院,你这事我就管不了了!”
孙成伟几乎要哭了,一把拉住白云山:“白团长,您……您务必劝劝您二舅,咱私了,私了!欠的这三百块大洋,我一定还,只是现在手头紧点,一时没钱……”
没想到,就在这时,门开了,已在门口听了半天的牟月雯款款走进了屋,说:“你们逼什么命?大伟欠你们的钱我还!”
刘老板和白云山都愣住了:“你是他什么人?”
牟月雯看了孙成伟一眼:“我是他太太,说话算数!”
孙成伟凄哀地叫了声:“月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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