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皓首白眉,无当无对(1 / 1)
事到如今,白眉道人当然明白自己遭了算计,至于那算计自己之人……他目光立时便落在胡垆身上:“自杏隐禅师与云鹤道长亡故后,当今之世还知晓贫道身份的便只有三个人,纵使那化名‘无青子’做了武当掌教的陆菲青也不知情,你年纪轻轻,如何会对贫道生出疑心?”
胡垆微笑答道:“实不相瞒,早先贫道也曾往关外鹿鼎山一行,正巧遇到了受前辈差遣前去的冯道德。”
白眉道人心思通透又久历世事,霎时便想通其中的因果,喟叹道:“你既然与韦虎头相识,定是得到当年那一份落在韦爵爷手中的藏宝图。贫道年轻时曾见过韦爵爷一面,还听他酒后含糊说过几句关于宝藏的醉话,当时也并未在意。等到数十年后想去寻找时,能记住的便只有‘鹿鼎山’这个地点了。只可惜冯道德数年辛苦挖掘,最终仍是两手空空。”
胡垆道:“冯道德对其前辈的事情所知有限,当时贫道也只将此事放在心上。后来在京师参加‘天下掌门人大会’时遇到陆菲青前辈,便暗中请他帮忙关注前辈的动向。不久前,当今太后遣心腹内侍往武当山降香还愿,随后却又暗中与前辈相会密谈。当时前辈或是因为心境不大平稳的缘故,竟未发觉陆前辈便隐身在旁侧,听到了你们谈话的所有内容。”
“好一个‘绵里针’!”白眉道人听到此处不仅不怒,反而轻轻鼓掌喝一声彩,“到底是贫道走眼,小瞧他几分,方有如今的结果。”
胡垆又道:“贫道收到陆前辈传来的消息后,因其中颇多匪夷所思之处,便又请虎头师兄出马,到南少林至善禅师处探询,终于确定道长便是清廷对外宣称是染病身亡的果毅亲王。”
白眉道人哂道:“什么亲王,不过是一个仰人鼻息而活、任人宰割而死的可怜虫罢了。你既已查明贫道身份,便该知道当初若非贫道诈死脱身,所谓的‘染病身亡’其实该是一杯鸩酒所致。这些前尘旧事无须提了,此次你设局诱贫道前来,究竟想做什么?”
胡垆摇头道:“今日之事的关键不在于贫道想做什么,而在于前辈想做什么。若前辈只想父债子还,将雍正加诸于前辈身上的恨事报复在乾隆身上,贫道倒也乐见其成;若前辈想借机重塑清廷江山,便恕晚辈不能答应了。毕竟这大好河山被你们满人夺走已逾百年,如今也到了我们汉人拿回来的时候!”
白眉道人将右掌缓缓提起虚按在胸腹之间:“那便没甚好说了,谁要阻止贫道取那锦盒,现在可以出手了。”
韦虎头按住肩头微耸便要有所行动的胡垆,笑呵呵地道:“臭小子,打架这种好事,自然是我老人家先来!”
看着这嬉皮笑脸的老师兄,胡垆心中涌起暖意,知道对方抢着出手,固然有好武成癖的因素在内,更多的还是想替自己探一探白眉道人的根底。毕竟在方才与李国邦的一战中,白眉道人展露出的修为委实太过骇人。
不过以两人之间的交情,说甚感动的话只会显得肉麻,他当时也哈哈一笑道:“师兄小心些,莫要被人弄个灰头土脸,还要小弟为你找回场子!”
韦虎头移步行到白眉道人正前方,笑道:“当初我家老头子在见过你后,曾夸你的天赋远胜于我,若能放下俗务专心武道,成就必然不可限量。我也知那老头子尽管武功稀松平常,眼力见识却罕有人及,但终究有些不忿他当着我面夸人家的儿子。今日正要亲自来验证一下他当年的判断是否正确!”
说罢,他倏地揉身而进,双手的十根手指屈曲成爪,向着白眉道人身上的各处大穴点戳扣拿,用的正是北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龙爪手”。
只看韦虎头出手的气象,白眉道人便知他武功更胜李国邦,已稳稳踏入当世绝顶之列,但他仍如应对李国邦时,站立原地任由对方尽情攻击。
他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自恃有“金刚护体神功”护身,除非对方手持切金断玉的神兵利器,否则难以对自己造成威胁;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在后面虎视眈眈的陈家洛和胡垆都只会比韦虎头更加难缠,为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也必须用这种方法速战速决。
在一阵密集如雨打芭蕉的气劲交击声响中,韦虎头施展的“龙爪手”已在瞬息之间连拿白眉道人身上三十六处大穴。若论出手的速度之快当然不及先前的李国邦,但他每一次攻击都蕴含三种变化,旨在令对手琢磨不到自己攻击的最后落点,也便无从转移死穴罩门。
但不知是他运气太差还是白眉道人的功法另有玄妙,这三十六处大穴竟无一处罩门所在。
便在他前招已尽后招未发的极短凝滞瞬间,白眉道人仍招前例一掌当头落下。
韦虎头闪避不及,也只有咬紧牙根竭尽全力抬掌硬接。
但白眉道人闻雷悟道研创的“五雷天殛掌”实在太过霸道,当那由至阴至柔中化生出的至阳至刚之力在两人相抵的双掌间爆发出来时,韦虎头当即闷哼一声踉跄跌退,与李国邦一样的臂骨断裂內腑受创。
“师兄!”胡垆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韦虎头面色苍白,苦笑道:“臭小子一语成谶,我老人家这次当真弄个灰头土脸,要靠你帮忙找回场子了。”
胡垆面沉似水,先将韦虎头交给程灵素救治,然后拦住正有意出手的陈家洛,缓步走到白眉道人身前,右手探入左袖,拔出暗藏于护腕上的玄铁短剑,随手一挥,无声无息地切下旁边桌子的一角,冷然道:“前辈的‘金刚护体神功’可当得此剑锋芒?”
白眉道人神色不变,平静地道:“此剑虽能破开贫道护体神功,却也要先刺得中贫道。”
胡垆忽地哈哈一笑,反手复将短剑收入袖中:“若那般缠斗起来,也不知何时方能分出胜负。前辈应该不想拖延太久,不如和贫道打一个赌,那个锦盒便作为彩头。”
白眉道人问道:“如何赌法?”
胡垆抬起右手道:“贫道便赌前辈不能以护体神功接下贫道徒手三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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