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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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刮过苹果的表面,陈迹小心翼翼不弄断,把果皮一圈圈连续地削了下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透过薄薄的水蓝色窗帘打在白色的地砖上,秦翊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上的反光,拎着脖子的样子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不管陈迹怎么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他面前,他都一言不发地冷冷推开。
“别靠近我!”
“别碰我!”
“滚!”
自从那天晚上陈迹对秦翊大胆“表白”后,秦翊对他就只剩下了这三句话。陈迹也深感后悔,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经大脑的事情来。说的那些话真是,太不要脸了。
但也没办法,那天的那种氛围下,他真是被秦翊刀子般锋利的视线逼得走投无路,脑子短路,也不会正常思考了。结果第一句我喜欢你出来,不硬接着胡编乱造不行,于是莫名其妙就酿成了今天的局面。
说着“明天我会再来的”,居然还亲了秦翊一口,回想起这一幕,陈迹羞愤得回去的路上差点用头去撞电线杆,这种关键时刻只会添麻烦的脑袋不要也罢!
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陈迹叹了一口气,见秦翊完全不领情的样子,只好先收回了手,把完整的苹果切成了一口可以吞下的大小,盛在了装了盐水的玻璃碗里。
重生过来后本来想躲着秦翊,最好两人这辈子都不要有交集了,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以为可以凭着心里对他的那点怨气漠视这个人的死活,结果还是做不到。
说起来,他现在乱七八糟的生活状态,似乎是因为自己死后他过分自责的缘故,但如果不是他做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自己也不会死。归根结底,还是秦翊自己的错。陈迹一边想一边往苹果上插上牙签,还偷偷瞪了秦翊一眼。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现在居然这种态度。明明前两天对自己还挺温柔的,如果不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谁要在这里热脸贴冷屁股,想要自杀就去吧,辛苦挣来的钱被贪婪的女人骗光也和自己无关。
但想是这么想,怎么可能真的看着他自暴自弃,还被人骗得一毛不剩。
所以就算那天晚上丢人丢到家了,陈迹还是依言去了医院报到,怕他有轻生的念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秦翊对这件事烦的不行,发火赶了陈迹好几次,后来发现陈迹像牛皮糖似的赶都赶不走,就换成不理睬不搭话的消极对抗了。
不理就不理吧,陈迹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不过,秦翊并没有很严重的病,只是肠胃方面的老毛病,住院说起来吓人,其实只要留院观察两三天就行了。所以现在陈迹在烦恼,秦翊出院后自己怎么才能把他时时刻刻地留在自己的视线内,免得他跑去干傻事。
陈迹把苹果放在秦翊手边,但他只是低着头在玩猫的尾巴,阿笨翻着肚皮在秦翊大腿上睡得四仰八叉,一身膘像煎饼一样摊开,特别好笑。
如果让秦翊知道自己一直被阿莹骗得团团转,不知道能不能唤起他的求生意识。陈迹抬眼看着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秦翊,橘色的阳光将他团团包围,将他脸部的轮廓染得更为细腻漂亮,陈迹一直知道秦翊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不然也不能当上演员了。
但因此陈迹就更想敲开秦翊的脑壳看看这家伙头是不是进水了。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产生性冲动呢?
陈迹回想起自己以前的样子,矮小又廋弱,五官也毫不出挑,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廉价短袖衫,眉目间带着一事无成的唯唯诺诺。
连陈迹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寒酸的样子叹气。
曾经他用那副模样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人看得起他。他没有朋友,父母又早早逝去了,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开车,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舔舐伤口,就好像这个世界只留下他一人。而他随时去死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不会有人难过,他看不到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
直到捡到秦翊之后生活才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一束破开重重云层的光穿透了他的骨肉照进了他的心里,把里面的消极和晦暗全都驱散了。
可是宝贵的东西总是不持久,照亮心房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然后化成了一把能轻易把自己粉身碎骨的重锤。
陈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种事?
秦翊十几岁的时候,虽然一脸稚气,但却比现在还要好看千百倍。那种特属于年轻人的生机勃勃和阳光的笑容至今还留存在陈迹的脑海中,正是如此,再看到秦翊现在死气沉沉、削瘦到病态的样子更令人心痛。
他不应该是这种样子的。陈迹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怔怔出神。
即使心里还有怨气和疑问,但陈迹仍然会想,如果能再看到他曾经的笑容就好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
绝不能放任他不管。
陈迹心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斗志。不管秦翊对自己抱着怎样的感情,但他一定要让秦翊振作起来。即使男人与男人之间会产生爱情这种事让陈迹永远也想不明白。
虽然自己也不能接受他,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即使无法理解孩子的生活方式,也不能因此判定这孩子的生活方式就是不对的。
如果他能得到幸福的话,男人女人都没关系。
陈迹总结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要让他了解到阿莹的真面目,千万不要把自己多年积蓄都拱手相让,第二件就是要让他再找个人来爱。
要怎么才能戳穿阿莹的谎言呢,陈迹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的身份才尴尬了,虽然同名同姓,但却是和以前的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自己和阿莹没有上过床的事情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可是自己在现实里又是个死人了,无法跳出来当证人。
明明知道却不能说,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陈迹憋气死了。
要不要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秦翊?他会相信吗?
陈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很快又觉得不妥。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情该怎么解释?那天的告白已经被秦翊当成神经病了,再说这种话,他估计真的要把自己送到精神科去看看头了。
陈迹长吁短叹,想不出办法。就在这个时候,病房外忽然传来一阵非常吵闹的脚步声,紧接着“砰”地一声,门被重重撞开了。
一个高大而强壮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头剃得非常短,穿着肮脏的背心,黝黑的胳膊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浑身酒味,好像刚从酒缸里爬出来似的。
“你们哪个是姓秦的?”
男人用混浊而阴狠的目光在屋内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陈迹一看这人就不是好人,看到秦翊微微皱起眉头想说什么的样子,他来不及多想,就摁住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但秦翊完全不理会他,缓缓站了起来:“是我,你哪位?”
“我哪位?你还敢问!”男人手里居然还拎着个酒瓶,正用它咣咣砸着门。有护士听见跑过来让他不许在这闹,但看到男人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又胆怯得不敢再靠近了。这年头来医院找事的人太多了,有的就躲起来了,有的跑到楼下叫保安去了。
“姓秦的,你玩了老子的婆娘,敢做不敢当啊?他妈的,我说那贱人哪来那么多钱天天出去赌,敢情被你这王八蛋包了,我草你妈!”
醉醺醺的男人挥舞着酒瓶几步冲了进来,陈迹想都没想就挡在了秦翊面前。
“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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