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175章(2 / 2)
后排的演员们一个个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兴奋又紧张地等待着。谁也没想到秦青会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哪儿来的信心?又哪儿来的底气?难道他真的没抄袭陈子兴?
主持人把同样大小的纸条分发给每一位评委。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所有评委都把写好的纸条塞进一个黑色袋子里。
主持人系紧绳结,拎着袋子胡乱晃动几下,然后让演员们派一个代表来抽签。
最德高望重的一个老演员被推举出来。他把手伸进袋子随意搅了搅,抽出一张。
摄影师对准纸条拍了一个特写。
大屏幕上显现出纸条的内容。
“嚯!竟然是这场戏!运气太差了!”
“这场戏难度很大!叫我去演,我也得好好想想。”
一群老演员聚在一起议论。年轻演员们只能咋舌感叹。
这场戏放在片场里拍都得事先排练很多遍,即兴表演的难度可想而知。
“看清楚内容了吗?”朱晨风兴味地说道:“这道题是我出的,你们说巧不巧?”
坐在后排的演员们发出惊讶的声音,都说好巧。对朱导公正性的质疑彻底没有了。这么难的题,只有朱导这个魔鬼才想得出!
秦青和陈子兴还在看大屏幕,脸色都有些发白。这场戏是剧本里的大结局。兄弟俩在堆满尸体的房间里相互追逐,相互厮杀。
弟弟眼睛看不见,屡屡命悬一线,最后凭着敏锐的听力和黑暗中行动自如的优势,反杀了哥哥。
“你们互相给对方搭戏。陈子兴试镜的时候,秦青当弟弟。秦青试镜的时候,陈子兴当弟弟。猜拳决定谁先来。”朱晨风颇为期待地看着台上。
秦青和陈子兴马上猜拳。陈子兴三局两胜,拿到了优先出场权。
“秦青,这次你要是再跟陈子兴演得一样,我直接淘汰你。”朱晨风威胁了一句,嗓音里却带着一丝笑意。
他当然知道自家小孩不会做那种事。说是威胁,不如说是逗弄。
秦青连忙点头,大眼睛湿漉漉的,认真的表情显得格外乖巧。
陈子兴没有注意去听朱晨风说话,他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演这场戏。首先出场并不是优势,真正考验他演技的时刻到来了。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准备。”朱晨风放下话筒,不再多言。
秦青和陈子兴站在台上翻看剧本,表情都很紧张。
台下众人期待满满地看着他们。
五分钟过去了,两人开始表演。
工作人员迅速把家具和几个假人搬上舞台,布置出一个摆满尸体的家。餐厅流理台上放着一个刀架,架子里插满了道具刀,都是装着弹簧的,刺中身体刀刃会缩回去,伤不了人。
追逐中,秦青和陈子兴要先后抽出刀架里的刀,进行搏杀。
工作人员告诉两人哪里是客厅,哪里是厨房,哪里是楼道,然后就退下了。
朱晨风举起场记板,轻轻一拍,“action!”
舞台上的两人立刻开始追逐。秦青双眼没有焦距,在各个屋子里跌跌撞撞地跑,摸索着破坏电闸,让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灯还亮着的时候,陈子兴晃动刀尖,不紧不慢地跟在秦青身后,像猫抓老鼠一般惬意。
灯灭之后,他略有些惊讶地挑眉,继而露出病态的笑容。
追逐继续进行,秦青利用自己对屋内布局的熟悉程度,给陈子兴设下几个陷阱,并重创了对方。他茫然又恐惧,脚步踉跄,几次摔倒。但是每到濒死之际,他都会咬着牙甚至流着泪,为自己搏出一线生机。
他那么漂亮,又那么脆弱,像一只被抛进陷阱的小兽,呜咽挣扎。然而,当他举起刀,在黑暗中刺向陈子兴时,露出的表情却又凶狠得像一只孤狼。
这种巨大的反差,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陈子兴表演的哥哥也非常病态邪恶,演技丝毫不逊。
终于,当两兄弟正面对上,拼杀到最后一刻时,猛冲过去的陈子兴踩中了秦青事先洒在地上的植物油,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狠狠扎向秦青心脏的刀尖歪了歪,扎在了一旁的尸体上。
而秦青的刀尖却刺入了陈子兴的心脏。
两人都在粗重的喘息,一个双眼渐渐变暗,却又勉强凝聚起微弱的光,一个瞳仁失焦,茫然又紧张。
“和你比起来,我总是差了一点运气。”在不甘的低笑声中,陈子兴慢慢说出这句台词,倒了下去。
秦青蜷缩在黑暗之中,听着哥哥的呼吸渐渐停止,双眼涌出泪水,脸上交织着庆幸,恐惧,痛苦、不舍的复杂情绪。
表演到此结束。
两人马上站起来鞠躬。
朱晨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摆摆手,让两人交换身份,马上开始第二场表演。
陈子兴扮演的弟弟在屋子里躲避,秦青举着刀逗弄猎物一般靠近。
不得不说,秦青这张脸真的占尽了优势。扮演弟弟时,他可以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幼兽,用绝望,恐惧,不屈,坚毅等强烈的情感力量拽住每一位观众的心弦。
看见他被追逐,观众会跟着紧张。看见他即将被杀死,观众会跟着恐惧。看见他成功逆转结局,观众会狠狠吐出一口气。
扮演变态的哥哥时,他又能让观众恨得咬牙,怕得发抖。
陈子兴的演技也很好,扮演的哥哥像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扮演的弟弟琉璃一般易碎。
目前为止,两人的演技还在伯仲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终于,两人演到最后一幕,哥哥与弟弟正面对上。秦青一刀扎去,陈子兴听见风声险险躲开。
秦青的刀扎进烤面包机的缝隙之中,然后手腕一撇,把刀抽出。叮的一声脆响从面包机里传来,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陈子兴绕开地上的植物油,站在楼道里。
秦青飞快朝他跑去,踩到植物油,脚步微微一晃,身体猛地前冲。
按照剧本里的描写,秦青猛冲的时候刀尖要歪掉,扎进被铁钎固定在墙上的尸体之中。但他没有按照剧本里的描写去演。
他的刀尖直直地对准了陈子兴的胸口,狠狠刺入。
而陈子兴也按照剧本的描写,把刀扎进秦青的心脏。
为了稳住身形,秦青用力抱紧陈子兴,凭着惯性前冲。陈子兴也不得不抱紧他,踉跄后退,背部抵住尸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兄弟俩紧紧相拥,都刺中了对方的要害!这不是两败俱亡吗?秦青竟然直接改写了大结局?
他闹呢!
台下的明星们发出不可置信的喧哗。
朱晨风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免不了皱眉。
陈子兴低头看向秦青握着刀柄抵在自己心脏处的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剧情的巨大改动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知道怎么配合。
秦青也低下头,看向陈子兴握刀刺入自己心脏的手。
他勾唇笑了,颇为遗憾,又带着些满足地低语:“和你比起来,我总是差了一些运气。”
他倒进了陈子兴怀中,下巴磕放在陈子兴肩头,脸庞与固定在墙上的变态杀手的脸庞正好面面相对。
他盯着这张丑陋又恐怖的脸,更为病态地笑了,戏谑道:“嗨朋友,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是即兴发挥。
说完这句台词,秦青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正在拍摄自己的摄影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他的呼吸停止了,他握着刀的手也垂落下去。
刀脱离五指,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失神中的陈子兴低下头查看,这才发现那把道具刀的刀刃不知何时竟被秦青折断,只留下一个刀柄。
原来秦青一早就知道这把没有刀刃的刀根本就杀不死人,所以才会狠狠刺入陈子兴胸口。
一个假装要杀死弟弟,其实是用生命在保护弟弟的哥哥,被他演到了极致。
陈子兴脑子一懵,耳朵里顿时响起剧烈的嗡鸣。
秦青对剧情的处理,竟然比剧本里的描写还要真实细腻。悬疑和反转,在这个镜头里被推到另一重高度。
输了吗?陈子兴愣愣地想道。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那把没有刀刃的刀震惊到失语。有人能理解这样演的用意,觉得秦青的处理简直绝妙,不由鼓起掌来。
有人不能理解这样演的用意,却也觉得太过精彩。
比起刀尖刺歪,弟弟阴差阳错反杀哥哥的场景。兄弟俩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握着刀互相扎穿彼此心脏的画面显然更有视觉冲击力。
刀柄落地,一切反转,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那感觉真的很刺激。
朱晨风缓慢鼓掌,低低而笑,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骄傲。
卫东阳扶着额头微微摇头,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眼中熔岩般翻滚的灼热欲念。他的小猎物,远比他想象得更完美,更诱人。
郑桥松和白石都在鼓掌,视线根本无法从秦青身上挪开。
多么惊人的成长,快到让他们都觉得追不上了。
“我们的表演结束了。”秦青放开怀中的陈子兴,朝台下鞠躬。
陈子兴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走上前,浑浑噩噩地鞠躬。
“刀刃是什么时候折断的?”朱晨风笑着问道。
“刺进面包机的时候。”秦青把面包机拿起来,倒出藏在里面的刀刃。
“想要把刀刃折断在里面,哥哥必须一只手压着面包机,一只手反方向掰折。这不是一个巧合,是设计好的动作。你告诉我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晨风满脸兴味地追问。
“因为哥哥深爱着弟弟,他从来没想过杀死弟弟。他逃出疯人院是为了保护弟弟,并且教会弟弟如何在这个钢铁丛林中生存。
“剧本里写了,哥哥被弟弟杀死之后,医护人员把弟弟带到医院治疗,并告诉他哥哥早就签署了捐献器官协议书。
“这个剧情已经暗示了哥哥会用自己的死亡来造就一个无论如何都能坚强活下去的弟弟。哥哥的爱是病态的,也是疯狂的,更是沉重的。最大的悬疑和反转就在这里。”
秦青感激地看了卫东阳一眼,脸蛋微微发红。
哎呀,真不好意思,他偷题了。
卫东阳勾起唇角,温柔一笑。
朱晨风点点头,又问:“断气之前,你为什么看向镜头微笑?”
“我看的不是镜头,是安装在家里的摄像头。屋子里到处都是尸体,哥哥总要为弟弟洗刷罪名,所以他没有破坏监控器,并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让监控器清晰地拍到自己的脸。他要让警察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
秦青停顿片刻,忽然感叹:“这么说三观可能有些歪,但我真的好爱哥哥!”
台下许多人都被逗笑了。
朱晨风忍住了没笑,却听见一旁的卫东阳发出极低沉也极愉悦的笑声。他看着台上,眼眸无比暗沉,却又闪烁着一丝炽热的光。
秦青爱上一个虚拟人物,他笑什么?
朱晨风没有多想,举起话筒说道:“陈子兴,最后一幕你出戏了,你知道吗?”
魂不守舍的陈子兴身体一震,然后才哑声说道:“我知道。”
“秦青把刀刺入你的胸口,以及刀柄落地的时候,你都低头去看。你忘了你正在扮演的是一个瞎子。”
朱晨风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然后转身看向坐在后排的一众演员,说道:“这一场交给你们来评判吧。支持秦青的请举手。”
哗啦啦一阵响动,全场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举起了手。郑桥松、白石、卫东阳、朱晨风、几位制片人、编剧,甚至是谭尚喜……所有大人物都举起手,一致选择了秦青。
没有办法,秦青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在最后时刻,他碾压了陈子兴。
陈子兴面对这一只只高举的手臂,脚步微晃,差点跌倒。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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