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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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间,  谢妧和谢策两人到了曲州也已经一月有余。

        谢策这几日正在和人好好炫耀自己的那只宝贝鸟,他往日在宫闺之中并未和寻常人有什么来往,现在来到了曲州,  倒是结交了不少好友,  哪怕是左邻右舍也大多认识他这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  更何况谢策也没什么架子,时常就这么在街头巷尾乱窜。

        曲州的三月正是春江水暖,  处处芳菲的时节,临水画舫处傍晚也是热闹非凡,晚灯交错,游人如织,  有姑娘脸罩面纱端坐在画舫旁边抚琴,古琴声淙淙似涧间春水。

        亦有腰肢纤细的花娘立于鼓面上起舞,身穿胡服,  头上琳琅的头饰舞动起来的时候好似在半空中飞舞的碎金,  脂粉的味道飘散在这周遭,  处处都带着一点儿江南独有的风韵和温柔来。

        摇橹船的船夫在水面之上用听不懂的吴语吆喝着,  灯火缱绻倒映在湖面上,被骤然荡开的水波打翻成为了一道又一道泛着灯火的涟漪。周遭的还种植了一大片的月见草,  香味就这么飘散在曲州的夜晚里。

        临水旁边的摊贩格外地热闹,  到处都是吆喝的声响,  谢策之前就买了不少东西,左提一个,右拿一个,  就连手上的鸟笼都快拿不下了。

        有些是捏出来的泥人,  还有些是用叶子编出来的蟋蟀,  还有些是用纸糊成的小灯笼,  谢策看着新鲜,几乎是看到有什么都不吝自己口袋中的银钱,现在手上也全都是这样的小玩意儿。

        而现在看到这套圈的摊贩,他又顿下来了步子,勉强用还有余地的小拇指和食指拉了拉谢妧的衣角,“长姐!看这个,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来给你套来。”

        今日出行的时候,叶稷也随着他们一同出来了,他手上只拿着一管长萧,看到谢策现在手上拿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吃力,便好心道:“公子,不如我替你先行拿着这些物件吧。”

        谢策却宝贝似得将自己手上的东西往怀里一揣,片刻过后又觉得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妥,便低咳一声掩饰道:“算了,不用,我拿的下。”

        谢妧看了看放在地上的那些东西,看中一个陶制的小兔子,便指了指那个对谢策说道:“就那个兔子,那个陶的。”

        亦有人认出来他们是之前那对近日在曲州相当有声名的姐弟,一旁谈论的声音也稍稍大了一些,大概就是眼瞧着谢妧和站在一旁的叶稷瞧着也有些般配云云。

        摊主手上有一摞竹篾制成的圈,递给了谢策,“客官可是要套圈?十文钱一次,套中了就可以带回家去了。这位姑娘既然喜欢那陶兔子,客官也不妨套了那兔子,让姑娘高兴高兴。”

        谢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件拿到谢妧的手上,最后才将那只养着一只翠鸟的鸟笼递给谢妧,叮嘱道:“长姐可一定要记得帮我将我的翠翠好生照顾着。”

        但是谢策套圈的技艺实在是太差,从他当年那手蹩脚的骑射就足以见得,每次都距离那只陶兔子相差甚远,一直套了差不多二十多个,旁的小物件倒是中了不少,但是却迟迟就是中不了谢妧之前看中的那个陶制兔子。

        谢策挠了挠头,但是他倒是也完全不缺银子,当即准备再买些竹圈,却不想旁边亦有姑娘看中了那个陶兔子,央求着同行的夫君为自己套来。

        在摊上自然是无主之物,谢策有点儿怕这只陶兔子被人先行套去,脸上的神色也紧张了些,而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叶稷却上前一步,对着谢策说道:“公子……不如让在下尝试一二吧。”

        谢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站在后面的谢妧,待看到她点头以后,才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将手上的竹圈递给叶稷,叶稷和刚刚也想要那只兔子的姑娘的夫君站在一起,身量略高些,他身上很容易让人产生如沐春风的感觉,丝毫不见任何压迫人的气势,也随之朝着他们一笑。

        叶稷修长的手指拿着那竹篾制成的圈,身穿印有细密纹路的白色锦袍,看上去就像极出身书香世家的公子,他站在原地思忖片刻,然后手腕略动了一下。

        只看到那拳头大小的竹圈就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落在地上慢慢悠悠地往前滚了几圈,最后才堪堪落地。

        ——正是,不偏不倚地套中了谢妧之前看到的那只陶制的兔子。

        叶稷眨了眨眼,然后转身对上了谢妧的目光,他的脸在曲州傍晚似明似暗的灯火下面显得有点儿模糊不清,但是眼睛却亮得惊人,映照着周遭的画舫花灯,原本稍淡的眼瞳就显得格外有几分蛊人来。

        也就只是一眼,然后他就转过身去,略微躬身朝着那位姑娘的夫君轻声道:“多蒙兄台承让。”

        叶稷将刚刚赢来的陶制兔子递给谢妧,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温声道:“在下看阿晚姑娘喜欢,擅自上前,姑娘莫怪。”

        谢妧还在愣怔,就突然听到自己手中提着的笼子里面的那只鸟,突然开口说人言道:“阿晚姑娘!阿晚姑娘!”

        谢策养的这只鸟,他教着它许久,都没让它学会开口说人言,却不想今日居然突然会开口说话了,谢策一下子如获至宝,半侧着身子看着谢妧手上提着的鸟笼,然后瞪大了眼睛看谢妧道:“长姐!翠翠被你提着,第一个会说的名字,就是长姐的诶!”

        然后谢策自己接过鸟笼,翠翠却又怎么都不肯再开口说话了,谢策和手上的翠翠大眼瞪小眼许久,也没听到它再蹦出来个什么话。

        谢妧觉得好笑,轻声笑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叶稷手中的那只陶制兔子,“谢过叶公子了。”

        叶稷手上一空,就看到了谢妧略低着头,谢妧今日并未如何梳妆打扮,一切从简,头上只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髻,一根白玉簪子就这么斜斜插-在里面,除此以外就再无半点装饰,就连耳坠和颈饰也没有。

        虽然如此,那根白玉簪子也能看得出来是上等玉料,里面氤氲着晚灯流转的光晕,更加衬得肌肤莹白如玉。

        他的手指缩了缩,垂了一下眼睫,然后朝着谢妧也笑了一下,“……阿晚姑娘无需言谢。”

        那只陶制兔子确实算得上是做工精致,入手触感光滑,无怪乎之前的那个姑娘也看上了这只陶制兔子。

        叶稷其实从气质上来说,像极谢妧之前遇到的林行舟,林行舟举子出身,家境清寒却连中三元,怎么都说得上是前途无量,再加上他长得还颇为清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叶稷也是如此,只不过相比于林行舟外表之下透出来隐隐的功利和偏执,叶稷则显得更为让人心生好感一些。

        大概是因为在底层之中摸爬滚打过,所以他说话和为人处世的时候极为会照顾人的情绪,对于什么人都是以礼相待。哪怕是现在对街上陌不相识的路人,也会是让人觉得十分如沐春风。

        谢妧的手上拿着那只陶制的兔子,突然想到景佑陵和燕绥的往事,恍然之间好像又是昨日,却早就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甚至她和景佑陵成亲到和离,也不过就是短短数月光景。

        谢妧正在愣怔,就听到有一声清朗的声音唤道:“林公子!”

        谢策和谢妧两人在曲州化名为林策和林晚,这声林公子是在唤谢策的,谢策原本正在逗弄自己手上的翠翠,突然别人唤了这么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在谢策前十几年的生活里面,旁人大多唤他为殿下。

        所以现在突然有人在外面这么唤他一声,他还当真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那个身穿紫色衣袍的世家公子走到谢策面前,然后用手中的折扇的扇骨轻叩了一下谢策的背脊,“林公子怎么听不见我唤你的声音?这只破鸟难道比公子还重要些吗?”

        谢妧对这个紫衣公子也算得上是眼熟,这个人名唤楚承平,家中从商,是曲州地带赫赫有名的贵公子,家中的钱庄遍布各地,就连陇邺也有不少是楚家的铺子。

        他这段时间和谢策也说得上是至交好友,两人常常厮混在一起去逗斗蛐蛐,还商量着去养只斗鸡,就连谢策手上宝贝的那只翠翠,也是楚承平为谢策挑选的。

        楚承平在拍完谢策以后,才意识到站在一旁的谢妧,“啊,今日林姑娘也在,失礼了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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