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废太子VS小宫女(2 / 2)
瑶姬却看他,“我觉得,他应该记不得我了。”
先帝听得这句话,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明显被刀割过,一刀一刀,数不尽的伤痕可以看出他之前遭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他的眼神很浑浊,抬头缓缓的看向瑶姬,然后慢慢的清醒了一些,紧紧的盯着瑶姬,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瑶姬就主动打了个招呼,“你不记得我啦?当年,我被一个太监带去了你的宫里,你说,我既然失忆了,跟死人差不多,不如就去跟活死人做个伴。”
她就被带进了禁宫里面,跟齐垣生活了八年。
瑶姬还蛮感慨的,“我曾经听闻过一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这是犯在我们手上了。”
先帝似乎在她的感慨里面想起了一些什么,嘴巴呜呜的开始喊,瑶姬点点头,“是,是我,云州折家女。”
先帝瞪圆了双眼。
瑶姬便想起了折家一百多口人的惨状。当年,这个老不死的一句抄家灭族,多少人死在了冤屈之下。
要是民间关于红月亮的传闻是真的,那八/九年前就该要红透一边天了。
齐垣眼见瑶姬说了一会话,再看看时辰,道:“该回去锄地了。”
今日已经耽搁了好些时辰,不能再耽搁了。
瑶姬颇为赞同,“是该要锄地了。”
再怎么样,不该耽误她夜间锄地的时辰。
于是,齐垣就从旁边取了一把刀,没有看先帝一眼,也没有再多说话,一刀插进了先帝的胸膛之中。
眼见吊在锁链上的男人口吐鲜血,垂死挣扎,他微微笑着道:“父亲,这是瑶姬,是您的儿媳,如今您看过了,儿子的孝心也敬了,您便上路吧。”
先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瑶姬站在一侧,还夸赞了齐垣一句,“其实,你对吴昊之挺好的。老皇帝死得很痛苦。”
齐垣点头,“是啊,吴昊之倒是不恨我。他死得很痛快。”
他的袖子上又染了一点鲜血,便又把袖子削掉了一截,两人一起走向出地宫牢狱的阶梯。
齐垣提着宫灯,两边是阴森的宫墙,他似乎如同说一件小事一般,道:“吴大人应该还很感谢我,我给了他一把刀,他自杀,或者吴夫人杀他,都行。”
声音在阶梯上回响,和着两人走阶梯的声音,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但瑶姬却面不改色,还是十分赞同齐垣的做法,“你做的没错,我在话本上看见过,被所爱之人抹脖子,会死得比较安心。”
齐垣听了这话,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有兴致的问她,“要不,将来我死的时候,也由你掌刀吧?”
瑶姬却摇头,“我杀你做什么?你自己死吧,寿终正寝,不是很好吗?”
她还兴致冲冲:“到时候,我给你挖个大坑,把你埋得好好的,好不好?多撒点土给你。”
齐垣有些不情不愿,“行吧。”
两个人出了禁宫,回了长乐宫。回了长乐宫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去做的,而是挖地。
简单平常,而又不枯燥无味。
挖着挖着,齐垣突然询问瑶姬,“你会一直活着吧?”
瑶姬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答他,“当然了,我才不要死。”
齐垣,“我也想一直活着。”
瑶姬就想了想,“你是说,要活很长很长时间的那种活着吗?”
齐垣微微低头,“是,跟你一样,活很长很长。”
瑶姬没想太多,以为他就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但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不免也有了兴致,半真半假的道:“人是不能长生的,咱们这个世上,没有成仙之路。”
这只是个小世界罢了,没有成仙的天道。
齐垣心里沉了沉,“那我死了,以后还能碰见你吗?”
瑶姬竟然直接能明白他的意思,她道:“你是指下辈子吗?是指轮回吗?”
齐垣点头,“是,轮回。”
这个瑶姬就不懂了,她摇头,“没听说过,不过应当可以吧?”
一个应当可以,又给了齐垣无限的希望。他心情好起来,柔和的朝着她笑,“瑶姬,若是有下辈子,我就来找你。”
瑶姬随意的点了点头,“来就来吧,我还蛮喜欢跟你一起挖地的。”
山上无岁月,一睁眼一闭眼,就是几年几十年,不像是人间,做人,必须要一天一天的过日子,要渡过春夏秋冬,冬天会冷,夏天会热,饱了会撑,饿了肚子会咕咕叫,所以即便跟齐垣相处不久,跟她在山上呆的时间比差远了,她却觉得两个人像是熟悉了一辈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所以她愿意下辈子还跟他在一起挖地。
如果有白菜的话,她也愿意分他几片叶子。至于土地……还是算了吧,但凡是土,都是她的!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善良了。
当天晚上,两个人都睡得很好。瑶姬睡在床上,齐垣睡在外面的榻上,两人一个外面一个里面,睡的十分融洽。
第二日,天微微亮,齐垣先睁开了眼睛,叫醒瑶姬,“该起床了。”
便一起去打拳。打完拳后,一个准备去菜地里巡视自己的宝贝,一个准备去上朝了。朝堂之上,气氛紧张,有些大人今日没有来上朝,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之前想要一头撞死的老臣此时又发出了呜咽声:“陛下这般做,全然不顾大秦已经是摇摇欲坠,只要天不可怜,边疆战乱,那咱们大秦,怕是气数就要尽了。”
他掩面而泣,便有人嗤之以鼻,“下官倒是觉得陛下此行颇对,吴昊之一党多年来收割百姓之利,残害忠臣,让多少□□离子散,如今死了,天下不知道多少人该要高兴的哭出来,提酒去祭奠死去的家人。”
老臣叹气,“可是吴昊之死了,他的势力却会趁此叛乱,不说蜀州,宁州,就连滁州,怕是也要受战乱之苦。”
“那就战——”
“就是,还怕不成。”
“都不要激动,慢慢说,大家都是为了大秦好——”
一群大臣们在朝堂之上争吵,却在一个小太监进来之时,立马闭嘴。
陛下来了。
年轻的帝王慢慢的走向皇座,气质儒雅,倒是看不出外间传闻的暴戾。只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疯”的边缘,无论是跟着吴昊之杀了先帝和皇室众多皇子,先皇后妻族,还是现在突然之间就杀了吴昊之,他好像做的胸有成竹,又好似随意极了。
这两件事情,但凡有一点差错,便要国破人亡,但他就是做了。
老臣无奈的很,又将刚才的说法说了一遍,谁知年轻的帝王却道:“打就行了。”
老臣气愤,“可是行军打仗,钱从何来,粮食从何来,大刀,盾牌,弓箭,这些又从何来——陛下,您不能总是意气用事……”
齐垣朝着他笑,“朕没有意气用事,倒是你,一直都在意气用事,等哪天朕真看你不顺眼了,便直接杀了你全家。”
老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但无论如何,大秦的战事开始了。
这年秋天,瑶姬的地里全部都丰收了,她欢喜的不成,亲自不眠不休的收割了无数的菜运进仓库里面囤着。
燕子虽然之前是个杀手,闷得要命,可是后来却喜欢极了说话,她还是个爱打听消息的姑娘,每一次瑶姬听到的各种八卦,都是她说的。
比如说,皇帝如今民间的名声极好。
因为他对大臣们极为苛刻。
“因为打仗的缘故,所以陛下提倡节俭。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娘娘和陛下为了行军打仗之事节俭,将整个皇宫都种上了菜,吃的用的,都是最简单的,那大臣们为什么不能如此呢?”
“只要人人都节省,不铺张奢靡,定然能齐心协力,渡过这个难关。”
燕子说的与有荣焉,“娘娘,百姓们也没有说错,陛下和您三顿饭都吃得素,衣裳也没有多华丽,您二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的人,难道他们还想要越过您和陛下吗?”
瑶姬倒是没搞懂这个。只是她觉得自己把京都的地都种得差不多了,她最近收了这一批粮食,就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但是齐垣最近好忙啊,每次她说的时候,他都是示意她等一会等一会的,等了一会,却没有后话了。
瑶姬准备今天蹲到他回去。
为此,她还特地早早的放下了锄头,坐在御书房门外的台阶上。
小太监是个机灵的,连忙给她端了三个大盆来,盆里面有土,还有一些杂草,他就跟着皇后娘娘一起拔杂草。
见她高高兴兴拔草,小太监总算舒了一口气。他虽然是新派来的,但是却听说过老太监的故事。
传闻有一日——也有说的具体的,说是奸臣吴昊之死的那一日,皇后娘娘曾经来御书房找过陛下,但是因为老太监没有及时禀报陛下,就被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不知道,但是即便活着,想来也不该是过的好日子。
小太监便懂得了一件事情,宁愿得罪陛下,也不能得罪皇后娘娘。
他搬了盆,让皇后娘娘在等的同时又多了趣味,果然很得陛下的心,让人赏了金子给他。小太监欢喜的下去了。
齐垣便问,“你今天不是收菜么?怎么想着过来?”
瑶姬:“我就是来问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新的地,你不是说了么,大秦的地都给我种的。”
齐垣便叹气,“不是在打仗嘛。”
瑶姬:“打仗关我种地什么事?”
齐垣看看四周,道:“你想想,兵荒马乱,你又是□□凡胎的,有个不好怎么办?一不小心,命就没了。我抓紧打仗,打完了仗,就送你出去种地。”
瑶姬不情不愿的哎了一声,“那你早点打完啊。”
齐垣:“好啊。”
然后也不回去御书房了,而是一起在田间散步。
——整个皇宫,就没有什么雅致的地方,全成了田地。
浇地的水不够了,还做了水车,从护城河里面引过去。
此时秋风微微,吹着的风不凉也不热,正好适合乘凉。齐垣在瑶姬的面前还是很喜欢说话的。
他道:“前日,有个道士进了丹药给我,说是可以长寿。”
瑶姬:“假的,你别吃。是药三分毒。”
齐垣:“我没吃,但是我想要长寿一点,便让他去给我找神仙了。”
瑶姬叹气,“神仙那般好找就好了。”
她每一句话,都在说他毫无可能成仙,也在打碎他那渺茫的愿望,齐垣觉得自己颇为难受,但是在她的面前,还是要做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躺在榻上,跟里间的瑶姬又说起了一件事情。
“大臣们……都说,要我纳妃。”
他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后,都能想出瑶姬的回答。果然,她说,“那你纳一个嘛。”
齐垣叹息。他很想对瑶姬说,他喜爱于她,但是他也知晓,这份喜爱不能宣之于口,不然把她吓跑了怎么办。
她对他的感情,许就是比得上几片白菜叶子。
齐垣睁开眼睛,“我不愿意。”
瑶姬困的很,“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不愿意还要私下里说,你直接在朝堂上说嘛。”
朝堂上被大臣们惧怕的君王此时惆怅的很,“那你知晓,我为什么不愿意吗?”
瑶姬:“不知道啊。”
她打了哈欠,强行让自己提起精神,问,“你说原因啊。”
磨磨唧唧的。
齐垣却没有说出口。他想到了自己的心意,却也知道瑶姬的性格,让这份心意注定说不出去。
他认真的跟瑶姬道:“我的心意,在我心里,我不会说出口。”
瑶姬又打了哈欠,“我眼睛都冒眼泪水了。”
齐垣:“但是,即便我不说出口,我希望你能听见。”
他说到这里,突然伤感起来,“要是,你能听见就好了。”
听见了,她要是不答应,他就不承认,那她傻乎乎的,便会信以为真,还会呆在他的身边。这般便是两全其美。
齐垣叹了一口气,道:“睡吧。”
话刚说完,就见瑶姬均匀的有了呼吸声。
齐垣:“……”
算了,你跟她计较什么呢?
他让自己淡定一点,这辈子如此活着,一个在里间睡,一个在外间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
瑶姬觉得自己在憋屈着过日子,但是她真的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
她唉声叹气,玉音端着一盆大葱走了过来,“娘娘,您为何叹气?”
瑶姬摆了摆手,就连眼前的大葱都对她毫无吸引力,“陛下说兵荒马乱的不适合出门,我还得要在这宫里面待很久呢。”
她再啥也知道战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平息的。于是只能哀愁。
玉音看看左右,见周边没有人,这才道:“娘娘,您真的想出去吗?”
瑶姬点头,“真的。”
玉音就迟疑地道:“其实,其实外面没有那么可怕。娘娘心中想的是万千的土地,可能想岔了,有一种情况没有想到。”
她道:“您虽然是皇后娘娘,但是普天之下见过您的人却没有多少,您要是真想出去,并非没有办法只要乔装打扮,那谁也认不出您来。再给您一个新的身份,那无论您想去哪里种地,都不会有人认出你来。”
“您想,只要您不是皇后娘娘,只是一个种地的,身边再多几个人保护,吃一些偏僻的小山村,离战场远远的,不就可以了吗?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瑶姬认真的在思考她说的可能性。
玉音便又继续说,“娘娘知道奴婢以前是做什么的?奴婢是一个杀手。杀手多面,于伪装这一面上颇为精湛,娘娘要是同意的话,奴婢愿意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瑶姬听得十分心动,玉音便加了一把劲,“娘娘可是害怕陛下不答应?”
瑶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说实在的,她觉得玉音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但是另一方面却直觉齐垣会不答应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答应,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准确的说出来。
玉音见她的模样,又道了一句,“娘娘……你可曾想过,陛下为什么不让您出去?”
瑶姬摇头,“外面在打仗。”
玉音却道:“不是的,娘娘,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别的。不然天下那么多百姓在外面,难道他们个个都会死吗?娘娘,您是个性子单纯之人,有些事情从来没有仔细的去想,可只要你细细思虑,便会惊觉……陛下,陛下他只是在骗您罢了。”
“娘娘,虽然是陛下将奴婢给您的,可是这一两年来,您对奴婢跟对亲妹妹一般,奴婢在心里也逾越过,把您当成了亲姐姐。所以,奴婢是站在您这边为您考虑的,在奴婢看来,陛下他只是想要把您关起来而已。”
瑶姬听了这话,没有第一时间去质疑齐垣,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玉音。
玉音实在是一个温顺的人。跟燕子不一样,她即便没有做杀手之后,也不像燕子那般活泼,依旧是有点闷不爱说话。
这样的她,其实是不像燕子那样有存在感。瑶姬有时候忙起来总会忘记有这么一个人在。
说起来,她对玉音的感情也仅限于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对于她这般情深意切的诉说着对她的感情,以及在说齐垣的坏话,瑶姬总感觉怪怪的。
她看向玉音,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了,但这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瑶姬皱眉,她问玉音,“是不是陛下对你不好?”
玉音心中紧张,却摇了摇头,“奴婢只是为了娘娘好。娘娘想要出去,陛下千般阻挠,奴婢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跟娘娘说的。”
她说完往地下一跪,“请娘娘相信奴婢,也请娘娘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不然陛下会杀了奴婢的。”
瑶姬心里想,她肯定是要告诉我齐垣的。只是,玉音这般奇怪,她一时半会儿肯定查不出玉音到底是哪里奇怪,那她就不查了,干脆直接交给齐垣就行。
她就也紧张的点了点头,撒谎道:“好啊,我不告诉他。”
才怪!
到了晚上,她就把玉音的事情告诉了齐垣,瞪圆了双眼,问,“她到底有什么坏心眼呢?”
齐垣一时之间竟然被问住了。他先是很愤怒,这么大个细作竟然被他直接送到了瑶姬身边,然后又有些好笑,好笑的是玉音竟然觉得已经摸透了瑶姬的性子,以为她单纯好骗,还以为瑶姬心里有她一个位置,竟然这般莽撞的就来使离间计,还蛊惑她出宫。
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玉音作为婢女,跟在瑶姬身边快两年,时时刻刻都跟她在一起,瑶姬有什么绫罗绸缎也都会给她和燕子一些,宫里面谁不羡慕。
如此,就连玉音自己,可能也觉得瑶姬是真心待她的。
可就是这般,在瑶姬眼里,依旧是个局外人。
齐垣叹气,“你的心可真狠。”
瑶姬:“……???”
她都有些不高兴啦,“你之前不是说过,我最是良善的吗?”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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