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困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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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可以吗?”

        傅停雪伸出手,两只霜白的腕子之间连着一道细细的枷锁,雕刻有复杂符文的锁链隐没在仙人脖颈背后,牵制着他的行动。

        这是缚仙索,识货的人可不会把它当成不堪一击的绳索。它若是戴在修道之人身上,能压制那人全部的修为。

        当然,这又不尽然是缚仙索。

        顾识殊把它改造了一下。

        修仙界以前大概从来没有人试过,把束缚人的刑具反向改造为无害的装饰。

        或许是这种思路过于清奇,实现起来反而不是很困难。

        顾识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傅停雪,感觉总体效果还算令人满意。仙人看上去已被限制了行动,犹如落在罗网中的孤鹤,费尽力气也不得挣脱。

        当然,实际上是可以的。

        傅停雪之前提出可以直接用真的缚仙索,不容易露陷。但顾识殊觉得任何一个修道者面对失去修为的可能,都只有深沉的无力感。

        牺牲太大。若是有任何是非,也不能够抵挡。

        况且,顾识殊眼中晦暗不明,若是真的被卸掉一身修为,傅停雪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么?

        魔尊若是想要杀死一个没有任何反抗力量的凡人,一秒钟都不需要。

        他这样缺乏警惕意识,顾识殊莫名有点不满。

        还是现在比较好,看似陷入绝境的仙人低垂着眼睛,但眼中的剑意仍旧清明,灵剑清霜隐没于灵台之中,随时可现。

        若是有什么人胆敢来试探攀折,被他斩落剑下的概率较大些。

        顾识殊点了点头,他稍微变换了一下角度,声音沙哑低沉:

        “嗯,再做些伪装就好。”

        这些伪装也并不太难,无非是血肉模糊的伤口和几乎消湮的气息。顾识殊简直觉得他们俩有点欺负人了。

        仙尊和魔尊凑在一起研究出的假象——听起来很荒诞。

        所以这一幕就看起来格外真实。

        “会不会难受?”

        顾识殊稍微帮傅停雪调整了一下姿势,手的温度隔着一层布料落在仙人身上。他只是顺手为之,感受到仙尊微微僵硬了一下,却又觉得确实太失礼,距离太近了。

        不过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傅停雪的身上还是那样凉。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扶在仙尊肩上的手。

        傅停雪微微摇头,意思是现在这样,他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地方。

        然后他抬起眸子看着顾识殊。

        此时他们的地位似乎格外不对等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囚徒和居高临下的胜利者。

        仙尊看似被剥离了一身仙骨,半倚靠着牢狱的墙上虚弱地坐着,身上有血,血甚至污染了他霜白的银发,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玉碎之感。

        他看上去确实毫无还手之力,不仅是束缚他上身和脖颈的缚仙索,还有桎梏住他双足的链锁,看上去沉重非常。

        若是仔细感知,在幽暗的囚室中,能听见他微弱的气息,却没有任何凌厉和凛冽的威胁。

        顾识殊眼神晦暗地盯着他看了半响,忽然笑了。

        “……什么?”

        傅停雪明明随意之间就能解除身上的所有束缚,囚禁的仙人的形象却被他演得很像。此时他的瞳孔中伪作的隐忍之色散去,转而化出一点困惑。

        “没有,我只是想你刚来这里时,”

        顾识殊总觉得居高临下地说话有点不对劲,于是俯下身,视野大概平视仙人,能够清晰地看见对方眼中的色彩,

        “你还笑我说要囚你。哪想到后来反而是仙尊提出这样的计划。”

        ——“魔尊不是要囚我吗?”

        傅停雪抿了抿唇,似乎也回忆起了开始时的那一句戏言。

        顾识殊心中实际上是在想,也不知清冷高华的仙尊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演起戏来倒是演技惊人。之前自己可没看出过他的这项专长。

        不过这个问题太过于冒犯了。从另一个角度看,冒犯也是一种亲密。

        所以仙尊问他,他便信口胡诌了一个方才想到的理由。

        却没有想到,傅停雪意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仙人表面上被各种各样的束缚假扮成折翼的鹤,却一点儿也不见眼中的犹豫不定,心性外化在眼中,依旧犹如霜雪般不改颜色。

        可此时被顾识殊旧事重提,那潭湖水却微微一旋,泛起涟漪。

        顾识殊微微一怔,却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前后言语的一个小破绽,还是自己莫名其妙把两句话拉扯在一起开玩笑。

        但他眼中细看,方才确实有一掠而过的愠色和羞意,就像是冰湖中央落下一小枚浅淡颜色的花瓣。

        这般颜色,和百年前他印象中的殊色莫名地重叠在一起。

        顾识殊心念微动,却觉得这枚花瓣浅浅淡淡,不仅落在傅停雪的眸色中,也在他心间晕开不明不白的情绪。

        他正要开口:“你……”

        却见傅停雪眼神一凝,那柔软的色彩终究只是一瞬。

        他微微转头,虽然背后只是漆黑粗糙的墙壁,但视线却似乎穿透它去到了远处。

        顾识殊也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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