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想吃独食(1 / 2)
“老夫说的这个人叫范清济,曾经也是一个盐商,还是一個皇商,兼做进口倭铜的买卖。”
“不过这人不是扬州盐商,是天津的长芦盐商,原本生意做得很大,财力不比我们这些人差,但是他前几年走了背字,先是在京城里犯了大错,接着又得罪了他背后的大靠山内务府,内务府就撤了他做倭铜生意的皇商差使。”
“没了内务府撑腰,加上生意的对头落井下石,这个范清济很快在长芦盐场也混不下去了,被那里的盐运使衙门找借口收了盐引,撵出了盐场。”
“这位范东家在天津走投无路,就想起了曾经和他见过几次面的老夫,千里迢迢跑来扬州找老夫帮忙,想让老夫帮他在扬州的盐运使衙门活动盐引,来扬州做贩盐的生意。”
介绍到这里,江春表情十分无奈的摊手,说道:“扬州的盐商本来就已经是僧多粥少,老夫如果帮他这个忙,势必要得罪在座的各位东家,所以没办法,老夫只能是找尽借口推辞,可是这位范东家却不依不饶,说什么都缠着老夫不放。”
听到这里,刘安云当然也明白了江春的意思——这个姓范的前盐商太烦人,干脆借着这个机会介绍给自己,既帮了自己的忙,也乘机摆脱姓范的纠缠。
不止是江春不太喜欢那个范清济,在场的好几个盐商也纷纷开口,说道:“江会长好主意,范清济不是想赚银子吗?淡水的外洋生意咱们让给他,省得他三天两头去盐商总会烦我们。”
还有盐商给刘安云出主意,说道:“刘大人,去找那个范清济,把你在朝廷里的关系告诉他,那个死胖子现在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拜,听说了你和阿中堂、和中堂的关系,能跪下来把你叫干爹。”
刘安云盘算了片刻,脸上终于出现了喜色,也这才向江春等人行礼道谢道:“多谢江前辈与各位前辈指点,晚辈知道该怎么办了。”
酒足饭饱后,乘着众盐商听戏的机会,刘安云又态度恭敬的把江春请到了一边,单独对他嘀咕了一通,江春听了以后有些不解,说道:“刘大人,为什么还要如此行事?以你在朝廷里的关系,对范清济开这个口,他应该不敢拒绝啊?”
刘安云也很坦白,答道:“晚辈不敢欺瞒前辈,这么做是为了让范东家往淡水投入更多的银子建立商行,否则的话,晚辈就算借着两位中堂的名头狐假虎威,范东家也有可能只是象征性的意思一下,不会把所有精力和财力用在淡水的生意上。”
阐述了自己的目的,刘安云又更加直白的说道:“尤其是朝廷只允许淡水有限度的开关三年,范东家既然做过倭铜的生意,当然明白其中利害,所以前辈如果不给晚辈帮这个忙的话,范东家肯定不会往淡水下大本钱。”
江春盘算,发现这么做虽然有些阴损,却可以更加有效的解决范清济这个隐患,否则的话,他一旦绕过自己走通了盐运使衙门的关系,拿到了两淮的盐引,自己的蛋糕就有可能被他分走了。
而且江春还得防着刘安云报复,假如自己不给刘安云帮这个忙,刘安云故意使坏,用他在朝廷里的关系帮范清济走通门路,拿到两淮盐引强行分羹,自己就得被大大的恶心一把了。
权衡清楚了这些利弊,江春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帮人帮到底,正好老夫答应了后天的巳时过半,在盐商总会和范清济见面,到时候我们依计行事。”
“多谢老前辈,前辈大恩,晚辈将来一定加倍回报。”
刘安云赶紧千恩万谢,不过让刘安云意外的是,听完戏后自己告辞时,黄均泰居然拿出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送给自己当程仪,还说什么都要刘安云收下,刘安云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下了自己人生中收受的首笔贿赂。
…………
下面来看看刘安云盯上的范清济情况。
可怜的范东家这些年确实是走了背字,前些年乾隆的生母八十三岁大寿时,正好在京城的范清济为了进宫开开眼界,便以五品捐官的身份到隆宗门祝寿,结果却因为不懂规矩,误穿了一品大员才有资格穿的貂皮大衣,惹得十一阿哥永瑆的舅舅金辉勃然大怒,直接向乾隆打了小报告。
最后,花费了无数银子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走关系,可怜的范东家虽然侥幸躲过了入狱问罪的处罚,却还是被罚款五万两白银,撤去皇商差使,断了进口日本生铜这条财路。
倒霉的还在后面,舒文舒大人到内务府走马上任后,范清济按规矩登门送孝礼,竟然因为车夫走错了路,耽误了拜见舒文的时间,让时间比金子更加宝贵的舒文勃然大怒,不仅没收他迟到的孝礼,还连门都不许他进。
没有了内务府这座靠山后,长芦的同行们为了多赚银子,马上就象饿狼一样的冲上来撕咬,联手买通盐运使衙门把他撵出盐场,没收了他的命根子长芦盐引。范东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只好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扬州找门路,希望能在两淮盐场东山再起。
回忆着这些悲催的往事,这一天的上午巳时还没到,范清济就已经再一次来到了扬州的盐商总会,等待答应今天与他见面的江春召见——有过不小心放了舒文鸽子的教训,范清济早就发誓这辈子都不敢耽误时间了。
日理万机的江会长事务繁忙,直到巳时正了才乘轿来到盐商总会,还摆手劝退了迫不及待上来行礼的范清济,吩咐范清济在客房等待召见,范清济不敢不听,只能是乖乖的依令而行。
还好,江会长是一位言而有信的老前辈,巳时过半时,就有人来到了范清济面前,勉强还算客气的把范清济请到了江春的面前。见面后范清济不敢怠慢,赶紧向江春恭敬行礼,道:“晚辈范清济,见过江老前辈。”
“范东家不必多礼,坐吧。”
江春随手指了指一张椅子,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范东家,你今天来见老夫,是有什么事?”
范清济的表情无比可怜,说道:“老前辈,当然还是两淮盐引的事,晚辈来扬州已经有不少时间了,有得出没得进,再这么耽搁下去,晚辈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言罢,范清济赶紧又补充道:“老前辈放心,晚辈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只要前辈能帮晚辈这个大忙,晚辈今后在两淮盐行的利润,三成孝敬给你!”
江春暗暗嗤之以鼻,心说老夫缺你那三成利润吗?自己吃独食难道不香?但表面上江春却没有露出鄙夷神色,只是满脸无奈的摇头,说道:“范东家,不是老夫不帮你这个忙,是两淮盐运衙门发出的盐引都已经有了主,老夫实在不方便从同行手里强行拿走盐引,所以只能是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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