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0章 第一一九章 漆黑的夜(下)(1 / 2)
第1250章 第一一九〇章 漆黑的夜(下)
雨的声音沙沙的响,落在屋顶上,沿着房间落下,房间后方的小小河道也变得水流湍急起来,对面的岸边,系了绳索的乌篷船在水中起伏。
吃过午饭的宁忌与曲龙珺坐在小露台边,扒着栏杆看雨。
也是临时高手锻炼期间的短暂歇息。
福州城内的局势已经变得紧张,由于左行舟的失踪,宁忌也不再能置身事外,如同昨晚被倪破找上门一样,两人接下来都可能牵扯进混乱当中。
这个背景下,每日里对曲龙珺的训练就变成了一件大事,纵然不可能让她成为真正的高手,但结合她的舞蹈基础与协调能力,让她模仿出部分的“高手”特征,却并非毫无可能。
表白心迹之后的两日时间里,宁忌便在院子里加强训练着曲龙珺作为“高手”的手眼身法步。这样的训练之前其实就有过,但如今更为亲密了一些,偶有肢体接触,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格外新奇而甜蜜的一步。
上午的训练到午膳时分方才停下,宁忌在外头买回膳食,曲龙珺在厨房稍作处理,吃过之后又去洗了个澡,穿上宽松的衣服,扎了马尾,此时身上清爽之余又带着些香香的味道,宁忌则在她身边,舒展着四肢,风雨之声、舟水起落都显得安静。
“……出了倪破的事情,我们又装得不错,今天晚上,恐怕就会有刑部的人过来试探……这件事情左文轩不能说得太清楚,如果过来的是铁天鹰这只老狗,就有些麻烦了,怕你瞒不过他。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要当场跟他打吗?”
李频一面转动手中的茶筅,一面与对位的大儒说话。
宁忌扁了脸。
“……哼,若这一次还是应对有误呢?你们抓住坏人了不成?”
那是一名突然出现在奔马前方的小姑娘,年纪大概是五六岁的样子,持续降下的雨中,她在道路上的泥水里抽动,一抹殷红,已经从嘴角渐渐地渗出来,化作青灰的街道上唯一的一抹红色。
“哼。说正事呢。”
“天真!”
房间里的对话进行了好一阵,卢纶整理衣冠离开,李频送了对方下楼,待回到茶室,方才拿起纸笔,将先前对话中的部分信息记录清楚。书写当中,下人开始进来重新布置房间,准备接下来的宴客,罗守薇到了近处,看了一阵他写的东西。
宁忌也抱着她,像是抱着易碎的瓷器。
“……”
“你是福建大儒,其下门生弟子无数。你也是个明白人,小打小闹没有意思,新的活法、新的玩法,才是开自古未有之新局!只要这些军队、官员在赈灾或者办事中的配合能够形成常例,不扰民害民能够形成延续,陛下就真正点起了新的火种,一次不成还有两次,两次不成有三次,可归根结底,只要办到了,接下来我们杀出福建,将无往而不利。陛下就是这么做的,也快要做到了,所以我想请卢兄来看,也来好好的监督这件事情……卢兄,朝廷没有放弃过你,我们一直希望你的门生能够过来,共成大业。”
……
他絮絮叨叨的计算,操了一会儿的心,见曲龙珺的神色轻松自然,也撇了撇嘴:“伱不要觉得有意思,就算是假装高手,说起来容易,练起来也难的……”
“……那段时间,宁先生原本的打算是从京城撤走,回到江宁偏安,但因为秦相的事情、大夫人的事情,让宁先生发现,狗皇帝记住了他,狗腿子也盯上了他的家人,所以从那时候就开始筹谋造反……铁天鹰那时候很嚣张的,竹记的许多老人,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像陈驼子陈爷爷,他前些年带了很多孩子,讲当年弑君造反的事情,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找上铁天鹰、杀他全家、打他妈妈……”
对方策马狂奔,岳云紧追上去,在经过一处街道转角时,见路边正有几匹骏马惊乱,他也顺手抢了一匹,追赶往前。
街道的前方是策马奔腾的章立;后方的街角,是拖着几匹马的“贩子”;而在街道中段的巷子里的,是不久前在附近的人家顺手掳来女孩的吞云和尚。被安排好的三人,这一刻,都在无声地离开众人的视线。
“而你们呢?欺陛下年轻,总是怂恿他做些幼稚的事情,在人前作秀,向小民施恩,甚至于三天前为了一点点利益,亲自跑去向几十个小家族小商会施恩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而你们还沾沾自喜。是,你们将陛下蛊惑、培养成了一个合适的县令,最多是个府君!一些看到他的人,会觉得陛下英明,可是李频,这天下之大,多的是看不见陛下的人,陛下不需要让这些人感到亲近,也没有办法亲近他们,他要让天下人觉得有威严!”
李频看着对面名叫卢纶的老儒。
对于整个天下而言,华夏军最出奇的壮举,始终有当年金銮殿上的一刀,而在华夏军内部,每每群雄聚首,自然也都会说及此事。那段时间,虽说皇帝倒行逆施,但与竹记中低层人员对峙最多的,却始终还是刑部的各路人马,这些人在长达十数年的战斗当中多已去世,但如今剩下的,无不是跺跺脚天下都要震三震的西南高层。
对方骂到一个段落,李频等了片刻,方才说话:“我倒是觉得,许多事情既然是新事,总得一遍遍地经历才好定论。”
“那倒是没必要,人家现在是大官,大庭广众直接撕破脸,那不是找抽吗……一群捕头一拥而上,不用火器的话,我也很难跑……”
“是啊,我倒想看看,你们如何经历,我看你们没有读通儒学,你们根本不知道,人有多恶——”
岳云当即去往候官县,在街头找到了正要离开的章立。
他略顿了顿,坐在屋檐下,目光稍稍阴沉下来:“另外还有给秦相爷泼粪的事情,后来还有跑到西南行刺的事情……一帮狗东西都脱不了干系……左家这群王八蛋,在小苍河的时候、在西南的时候,明明受过陈爷爷的恩惠,知道两边的过节,回到福建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找办法做了他……养不熟的白眼狼、汉奸、这就是卖国求荣……”
“人家狗急跳墙,如今的天下,谁都很难阻止。”
“刺杀是小道,决定不了大局。”
<div class="contentadv"> “可你们连刺杀都不能阻止……”
她的话语柔软温和,宁忌看着,目光倒是沉了下来,安静了片刻。
“……官员遇刺、总捕被杀,你们都抓不住人,说得上对方是狗急跳墙吗?”
陈霜燃笑得开心心,她的话语低沉,只有身边的几个人能够听到。
肉肉软软的。
“……啊?”
曲龙珺听着他的说话,也看着他,晶莹的目光,微微的晃动,过得片刻,她靠过来,轻轻地将宁忌抱住。
他并没有受伤,爬起来后,目光望向后方,愣了一愣。随后,冲向道路上一名被骏马撞得肢体扭曲的身影。
同样的时刻,岳云在候官县的街头奔行……
略顿了顿:“而且,你是女孩子,力气本来就小,打架的时候,就要比一般的人更加果决、更多的搏命。你在西南,是见过那些能打的女人,可这些女人,能打能杀之前,你都想不到她们经历了什么事情,都是受过苦受过难,真活不下去的程度,不把自己当人了,才有了那种心性。”
“……你干什么?”
“卢兄请说。”
“练武要心性……”宁忌说着,下一句时,声音倒是更加低了一些:“而且什么严姑娘,都是花拳绣腿……”
宁忌将目光望向一侧,沉默了许久。
宁忌自小听的便是这类的议论长大,对于铁天鹰的仇恨颇深。来到福州后,固然是将左家人当成故友来看待,但提及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却从不客气,此时嘟嘟囔囔,“狗东西”、“王八蛋”之类的言辞骂了好一阵,恨不得叫来西南的军法队,把这帮贱人连同他们的妈妈悉数清理掉。曲龙珺在一旁看着他生气的侧脸,却是笑了起来,面孔附上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
真正的工作与考验,会在明天的清晨,正式展开。
“陈大侠的名字,我也听过。”扒在一旁的曲龙珺道。
“我看西南的人才是真正的厉害,他们蛊惑人心,让你们都信了那一套什么底层改革的说法。甚至还觉得,儒学也要改,儒学的伟大你们知道些什么,统御天下,王霸杂之,只要能做到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陛下又何必事事在前,亲力亲为——”
当年若不造反,竹记想要全身而退非常困难,而按照宁毅的行为方式,众人当初在私底下已经商议了许多的行动预案,包括陈驼子更是做好了离开竹记后就去灭铁天鹰满门、而后独自抗下罪名的准备。此外还有料理刑部其余几个捕头,给对方换血,甚至于袭杀童贯、王黼等人的预案,热血派祝彪那时候打算料理完京师的事情便北上刺杀齐家,甚至准备拉了岳飞一道去。
“练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是女孩子……”
“可是我在西南时,也见过女兵的,而且在其他地方,也有女子习武,就比如他们说的严姑娘啊……”
在有些时候,有些敌人的恶,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
“……初一那天的宴席,很有效果,事实证明,恩举的开放以及陛下的考虑,对福建一地中上层世家而言,颇有说服力……王占、耿一道,当时便已经表明心迹,私下里,也说出了一些鼠辈在这次局面中的打算,陈霜燃等匪人的反应,恰恰证明,他们急了,要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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