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第 18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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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雨不得不慎重一些。这实在是太过于重大了。于是还是没有说出沈家的名号,只让李楚安去了鹿山书院。

        他把人带回去,敲锣打鼓,召了不少同窗来,然后跟他们道:“此人正在被追杀,身世可怜,你们且帮我看着,别让他出意外。”

        学子们自然要问问是什么身世,为何被人追杀。

        王雨就说了一遍,众人惊讶,愤怒,看着已经整个人晕头转向伤心过度的李楚安,都说要尽自己的一份之力。

        “吾辈读书人,哪个不是想要做官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如今看见这种惨事,自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王雨就点头,“大家都想想办法。”

        有权有势都去了国子监,但也并非鹿山书院没有权贵,于是,家里在京都做官的几个人就被叫了进来。

        一顿商量,本来先是想去禀告山长——后来又怕山长怕事,不肯出力,于是就分头行动。

        家里有官身的回家,没有的写信去给亲朋。

        这事情要闹大,对方反而不敢动。

        倒是没人觉得李楚安在说谎,这东西实实在在,一家人是死是活,好查的很。

        如果他说谎了,他们不过写了几封信受骗而已,但若是真的,此时怕是要翻出风浪来。

        王雨这才回去拉上沈怀东,上了沈家的门,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沈怀楠和折邵衣。

        碰巧盛瑾安和宁平公主也在,于是四个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沈怀楠当即夸王雨,“你做的很好,是个聪明的孩子。”

        王雨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没什么,只是你们如今官职越大,沾染的是非越多反而不好。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别人下的套,我不敢直接领回来。”

        折邵衣也夸他,“这种一州知府侵占他人土地的案子,一般都要惹起朝廷动荡,这事情既然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就是一件明案,自有三司审查。”

        沈怀楠点了点头,安慰他,“你不用担心,这事情你已经做到了最好,也救了他一条命。”

        书院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学子们永远是朝廷最要去保护的人,如果杀手胆敢潜藏进书院动手,那牵扯的东西就多了。

        这后面一层又一层的关系足够让他们敬畏,不敢轻易下手。

        沈怀楠再问沈怀东,“你跟他遇见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或者是巧合?”

        沈怀东明白他的意思,这事情实在是有些巧。他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是正常碰上的,我们两个人在客栈里面吃酒,然后就开始说话。”

        其中倒是没有任何的异常。但是三哥都这样问了,说明这件事情实在是不简单。

        沈怀楠就跟他们两个小的说,“这事情要么是巧了,偏偏让你们遇见,说明这个李楚安运气极好,如若不然不是遇见你们,怕是这条命就没了。”

        然后道:“要么是人为的,有人想把这件案子给我,让我去查这里面的东西。”

        但无论是怎么样,这个李楚安应当是清白的,他跟沈怀东碰上的时候,应该不知道自己全家被杀了。

        沈怀楠就说:“既然这事情是你们碰到了,也不能逃避,只当是交朋友去帮助他吧。”

        两个小的应下,等他们走了,盛瑾安这才说,“无论真相如何,这一桩灭门惨案确实让人闻之不忍,该帮的还是要帮。”

        沈怀楠:“这件事情闹大了,就是刑部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事情,户部管不着,五城兵马司也管不着。”

        折邵衣闻言看了看盛瑾安,“如此一番折腾,肯定不会草草结案,且宽心吧。”

        他们怕盛瑾安乱来。

        宁平公主就带着盛瑾安回家,屋子里面这才只剩下夫妻两个。

        沈怀楠和折邵衣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了同一句话:“会不会是陛下?”

        别的皇帝可能不会做这种事情,但是陛下是有可能做的。他极有可能是想动一动赋税了。

        没有谁比他们两个更明白陛下的这份心思了。

        但是现在明显时机未到,沈怀楠斟酌,“如果这件事情由我来揭发,会有什么后果?”

        折邵衣想了想,却道:“我们换个方向想,不要总着手在侵占土地上,不然总是想到赋税,不如就只看崖州知府背后的人是谁,也许陛下想动的是这背后的人呢?”

        崖州位于西南方向,实在是偏僻。崖州知府沈怀楠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说过,好似这个人平平无奇,没有政绩,也没有过错。

        而且崖州位置极好,没有洪水,又没有天旱,周围是有大河的。

        只是不适合种粮食,所以那边的人也穷苦。

        李楚安家有不少的地,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沈怀楠第二日就去查。

        另外一边,沈怀东和王雨也到了鹿山书院。他们两个人去看李楚安,发现他躺在床上正在写状书。

        一字一句皆是父母亲人的命,看着极为可怜。

        如此重大打击之下,李楚安只在刚开始的时候一蹶不振,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他先跟两人道谢,“若不是你们,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又道:“沈贤弟,我知道王兄弟是鹿山书院的学生,你……”

        若是高官子弟,如今这种情形,肯定是要厚着脸皮求一求的。

        沈怀东便道:“我父亲是昌东伯,有一位兄长在户部任职。我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说你家的事情涉及到了知府,又有侵地案,会是三司会审,不用担心。”

        终于听见了一句肯定的话。李楚安喜极而泣,“好,好,我全家的性命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

        沈怀东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判案子讲究证据,现在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只有李楚安的猜测,如果崖州知府死不承认,说那田地是李家卖的,便也没有什么沉冤得雪的话了。

        他回到家以后问沈怀楠,“会让他家死去的亲眷含冤得雪吗?”

        沈怀楠昨日还不敢说这句话,今天却敢说了。

        他今日在户部也一直听着同僚们说崖州知府案,甄大人还过来跟他示好,“我怎么听说,这崖州知府跟寿国公有点关系呢?”

        沈怀楠当时就毛骨悚然。

        寿国公是皇后的母族。

        沈怀楠拍了拍沈怀东的肩膀,“别担心,如果此事是真的,肯定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沈怀东把自己猜测的东西说出来,“万一对方不承认呢?万一没有太多证据呢?”

        沈怀楠笑了笑,“不可能,你放心吧。”

        甄大人说完之后,他就去查了。意料之外的好查,这崖州知府叫做裴余庆,是崖州本地人,长平三年的进士出身,回到崖州做官,先从知县做起,然后一路做到知府,其中历经十五年,在崖州势力根深蒂固。

        但一个外放的官员能一路走的这么顺,在朝堂肯定是有人的。他背后就有皇后的母族,寿国公周家。

        皇后家里极为有钱。这个有钱,不是一般的有,而是非常多。折邵衣每回去皇宫里面,皇后都送金条。

        沈怀楠当时还以为是她的喜好问题,如今想来,寿国公家里的银子,应当不是一般的多。

        寿国公在老寿国公还在的时候还是将军,后代却不成了,只一味喜欢敛财,如今家里的人只有一支在做官,其他的人都在做生意。

        生意做的很大。

        寿国公——也就是皇后的兄长赋闲在家,他的大儿子任外放的地方官,也是一州封疆大吏,这些年做的很不错,在当地有很好的官声。

        当年,北城修建贪污案里,五皇子铤而走险从里面谋取大量的银钱,也是因为他确实没有钱。但是太子可以只想贪一点,而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缺银子用,也是因为皇后母族有钱。

        源源不断的银子进了太子的口袋,太子就可以给他们行方便。

        如今,皇后母族怕是要废了。

        沈怀楠能查出来的东西,其他人自然也查的出来。虽然这么多年来,崖州知府跟周家都是暗地里来往,可是此事一出,这个来往立马就变得有迹可循,这就非常奇怪了。

        沈怀楠猜着十有八九是陛下干的,其他人没那力量。

        太子马上让沈怀楠进宫。他把智囊团全部招在一块坐下,开始大骂特骂崖州知府贪得无厌,然后又说,“这种人,就是嚣张惯了,以为天高皇帝远,又一手遮天,所以杀人放火这种事都不知道永除后患,实在是愚蠢。”

        “杀人就杀人,怎么还漏掉一个,真是一群傻子!”

        太子非常生气,杀人灭门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崖州知府死不死也无所谓,他现在只需要保住寿国公家。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沈怀楠。但是沈怀楠缓缓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何况这件事,别人可能没有猜到,但是他猜到是陛下做的。他想了想,道:“殿下,臣在想,会不会是五皇子殿下……”

        极有可能。

        太子又开始骂骂咧咧了。

        但是此事闹得特别大,就算是五皇子做下的,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件事情已经上达天颜。

        太子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皇后也着急,她好几次去了陛下的寝宫却总是被拦住,足够可以说明陛下的态度。

        她没有办法,叫了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过来商量。太子妃摇摇头,“此事怕是难了。”

        她还是很喜欢皇后的,皇后之位,也只有皇后坐着,太子妃才放心。

        所以不论寿国公如何,皇后都不能有任何损伤。她细细给皇后分析,“如果陛下责备与您,那才是他生气了。但如今他没有说,便这件事情不与你相干。”

        她道:“无论您的母族有没有犯下滔天的罪过,您都是皇后。”

        太子在一边听着,觉得太子妃说的极对,于是连忙点头,“儿臣也觉得是这样。”

        太子妃看他一眼,然后迅速转头,又对皇后说:“母后,我们打开窗户说敞亮话。崖州侵地案里,不仅仅是地的事情,还有李家全家人的性命。”

        “几十口人命死不瞑目,若真是崖州知府做下的,而崖州知府暗地里又是舅舅的人——咱们都不是傻子,怕是这件事情,十有八九跟舅舅有关。”

        “他为什么要侵占别人的土地?是给谁敛财?这背后又有什么其他的事?您久居深宫,不得而知,也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但您却有做决定的权利。”

        “儿媳觉得,您现在不该是想着救他们,而是他们一旦跟这件事情有牵扯,你要想的是宁幼,她马上就要说亲事了,母后……”

        太子却觉得这话有些怪。他马上反驳,“这件事情分明就是崖州知府做的,跟舅舅一家有什么关系?儿臣觉得,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舅舅做下的。”

        太子妃静静看过去,“殿下,难道您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情就是舅舅示意做下的。”

        太子站起来就骂,“孤看你才是不明白,如果舅舅一旦完了,咱们东宫也会失去一条臂膀。”

        太子妃看向他,“那李家几十口人命怎么说?难道就白死了吗?”

        太子,“最坏的打算就是让那个崖州知府去认罪,揽下所有的罪责。”

        太子妃讥讽笑出声,“你以为天下人都是蠢笨之人吗?明眼人一查就知道了,陛下难道会蒙在鼓里吗?殿下,您即便是想要留住寿国公,也要看看陛下的意思。”

        这句话一下子就击中了太子的要害,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皇帝的意思。

        如果是父皇想要折断他的臂膀……

        不,父皇不会的。他还是更相信是老五做下此事。

        太子愁眉苦脸,皇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却有了打算。

        如同太子妃所言,既然陛下都已经拦住她不准进承明殿了,说明他极有可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收拾她娘家一族。

        跟陛下几十年,她知道陛下是个有决断的人,也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娘家已经如此,万万不能再失去了皇后之位。

        她深吸一口气,道:“就如太子妃所言吧。”

        太子想要再劝,但是皇后却已经累了。她心中痛苦万分,舍弃自己的娘家已经让她没有任何精力再应付任何人。

        太子只好退出去。一回到东宫就暴跳如雷,指责太子妃妖言惑乱皇后的心,母后本来就是个软耳朵,根本听不得别人的劝,如今好了,竟然三言两语就被太子妃挑拨。

        他道:“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此事还没有到结案的时候呢,什么都可以改变,你就迫不及待地挑拨母后,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太子妃却一点也不想理他,只道:“殿下,你若是听我的,这一关也许还能不被伤及到,如果你上跳下蹿,惹怒了陛下,你想想五皇子和十皇子的待遇……”

        太子犹豫了。

        但他真的不想放弃寿国公。

        他把沈怀楠叫过来,问,“那个李楚安是不是跟那个王五的儿子一起住在书院里?”

        沈怀楠点头,“是。”

        太子小声的说:“那你瞧瞧……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

        他的手在脖子上面比划了一下,沈怀楠直接就跪了下去。

        他这回是真吓着了,万万没想到,太子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想着杀人灭口。

        你当陛下的暗卫是死的么?

        他直接接磕头磕上了,“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臣不是不愿意为您分忧,而是这背后的事情,您还没看明白,这是陛下在保着李楚安,是陛下看不了寿国公做下这等杀人放火之事,要惩治他们。”

        “殿下,您可一定不能牵扯进去,臣就想着怎么不让你沾染上这是亲,您可千万不能亲自往里面跳。”

        太子还是很犹豫,沈怀楠就道:“您这是中了五皇子的计,他就等着您自己进坑。”

        太子磨牙嚯嚯向老五,“孤迟早有一天要贬了他去看守皇陵,跟老十作伴去。”

        ——

        李楚安身边确实有暗卫。

        秦青凤跟着折邵衣过去看王五嫂子,碰巧王雨带着李楚安回家拿换洗的衣裳。

        如今案子已经在查了,李楚安不得出京,随时要听令,所以一直待在鹿山书院。

        因昨日刚去过大理寺,今日暂时不会被召唤,他便跟着王雨回家。

        王雨也愿意带着他,就怕他一个人待着有危险。

        结果一回来就看见了折邵衣和秦青凤。

        他行了礼,却发现秦青凤的眼睛有些不由自主地往外面飘,他连忙问,“可是外面有什么?”

        秦小凤摇了摇,“没,没,就是看见了一个御林军的同僚。”

        她眨巴眨巴眼睛,找了个借口溜出去,然后匆匆忙忙买了个肉饼放在了不远处的石头上。

        没一会她看石头,上面已经没有肉饼了。

        她咧开嘴笑起来。

        男人嘛,就要吃点肉补补。他的腰身太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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