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 26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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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  谁都想坐第一把交椅。在这座皇宫里面,即便孩子被保护得再好,他们还是很早就知道了。

        皇帝才是最厉害的,  皇帝说的话大家都要听。大家见了皇帝,  都要下跪的。

        所以当河洛跟他形容起长河落日圆,形容起弯弓射大雕的时候,  并没有打动他。

        小胖墩明显不是很满意。他小小年岁,已经懂得了要唯我独尊的道理。

        “既然将军这么好,为什么阿娘不让阿姐去呢?”

        他指责道:“将军见了皇帝要下跪的。我以后见了阿姐也要下跪。”

        他委屈的很,  “阿娘,  你和阿爹总是偏心阿姐。”

        河洛笑着道:“没有偏心你阿姐啊,  只是就像你阿爹和我一般,我在外面做事情赚银子回来养家,你阿爹就在家里教导你们读书识字。”

        “你以后也是一样啊。你阿姐坐在皇城里面指点江山,你去外面快马人生,  也是一种活法。”

        “外面的世界,你阿姐不能去看了,你以后去看。”

        小胖墩眨眨眼睛,很聪明的,他哼了一声,“阿娘,你还想唬我呢,  阿姐先在皇城里面住着,如今已经出去了,  等她看遍了外面的世界,就又回来住。”

        “而我走了,离开这里之后,  我就不能回来了。”

        “阿娘和阿爹都很偏心。”

        河洛就发现,她忙于朝政,先是忽视了阿铃的懂事,再是小瞧了儿子的聪慧。她就感慨,“阿娘其实不是为了唬你,也不是偏心你阿姐,只是东西只有一个,你阿姐在前头,我只有给你阿姐了。”

        小胖墩还是很不理解。说了这么久,还是很不公平啊。

        这是不公允的。

        他气呼呼的坐下,掏出一块猪肉脯啃。

        “阿娘,我不理你了。”

        河洛哭笑不得。她问小胖墩,“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阿娘呢?”

        小胖墩也不是一定要这个皇位,他只知道皇位是好的,不知道具体个好法。

        他只是觉得这一点也不公平,阿娘阿爹偏心。他希望他们公允一点,希望自己能多得一点偏爱。

        在明确知晓阿娘不会偏心自己的时候,他只好说,“我要想想。”

        然后还是指责,“为什么天下只有女子能做皇帝,而男子不可以呢?”

        河洛听见这句话,愣了愣神。然后就想,未曾想过这辈子,还能听见这句话。

        但是从听见这句话开始,她率先想的是,阿铃的路不好走了。

        古人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女帝做到第三代,男人也该不满了。一代有一代的传承,这事情由不得她想,只是想到阿铃的以后,就会心里酸涩,替她捏一把汗。

        她只能把自己能铺的路全部给她铺好了。

        等她这般想那般想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已经走神许久了。小胖墩埋怨的看着她,“阿娘,你又出神了。”

        心思不在他身上,小胖墩很是伤心。

        但是,阿姐写信给他的时候就提过,要原谅阿娘的走神。她每一次走神,都是在想正事,都会救下无数的百姓。

        阿娘的身上背负着无数条生命。

        很沉重的。因为担子太重,所以压得她总是喘不过气来。

        所以,即便埋怨和委屈,小胖墩还是很理解阿娘。

        他轻轻的拍了拍阿娘的背,“我扎马步扎到最后,也会喘不过气来,精神涣散,很不好受,阿爹这样轻轻拍拍我的背,我就好多了。”

        河洛被他拍得心里一暖,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想的不是小胖墩,而是阿铃。他提出来的问题,她想的依旧是阿铃。

        小胖墩没有说错,她确实是心偏至极。

        有很多事情上,即便小胖墩埋怨她,她也无话可说。

        所以,她依旧问,“我现在,能为你做些什么让你高兴呢?”

        小胖墩就想,“现在啊?”

        他说,“你给阿姐写一封信吧?就写你最喜欢的是我,不是阿姐。”

        河洛笑起来,摸摸他的小脑袋,“你还真是有执念了。”

        她就当着他的面写道,“吾当最悦阿铛,望勿生嫉。”

        小胖墩小名就叫小铛。

        他高兴极了,亲自盯着这封信装进信封里面,然后眼巴巴的瞧着它送了出去。

        皇太夫一直陪着他们娘两个寄信,又陪着他们回东宫,沉默不语。在晚间睡觉的时候,他也问出了生平第一次逾越的话。

        “往后的皇朝,都是传女不传男吗?”

        河洛一愣,惊讶于他突然的逾越,但还是认真的说,“应当不会。”

        她道:“母皇之所以传位于我,我之所以传位于阿铃,都是因为我们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

        “就跟阿铃那段时间痛苦的事情一般,这也是我们痛苦的。我们想得很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即便老的人已经死去,小一辈已经长成,但是四处看一看,男人还是三妻四妾,女人即便开了女户,便都是一夫一妻,好似这个女人多几个男人,便也大逆不道了。”

        “我们想要的远远没有做到,也知道这般下去,要耗费巨大的人和精力,但也不愿意停下。”

        她突然有些低声,“只是,这些年,我和母皇多多少少都带着压迫的条令,终究有一日,只要有一点没有把握好,这个天下就翻天覆地了。我们不敢有所懈怠,就连这个位置能不能交给阿铃,都在犹豫。”

        下一代女皇,若是不能顶住压力,不是她死,就是这个王朝死。

        而任何一种结果,都不是河洛想要看见的。

        她说,“当初生阿铛的时候,我希望是个女儿。”

        “所以阿铛说的没有错,我确实自私,偏心。”

        她还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母皇在推开小朔的时候,那般自责。在选择她的时候,也那般自责。

        她们在自己的立场上是伟大的,但是站在别人的立场,却也不是那么无辜。

        这让她感觉很不好。

        因为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甚至开始体会到母皇为什么总是那么孤独,即便身边有折家姨母小凤姨母,也依旧是显得形单影只。

        她现在也是这般,即便是有小花有小朔小树,她还是时常感觉到寂寥。因为做决定的是她。

        这个没有人去帮她,没有人能开解她。

        在骨肉至亲之间,做出了选择,忍住了埋怨,要学会开解他们,学会教导他们。

        她久久沉默,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本以为就要这般睡过去,谁知道皇太夫却问了一句,“那你……那你为什么不多纳几个男妾呢?”

        “既然你觉得天下男人依旧在三妻四妾,也愤怒于女人依旧一夫一妻,为什么你不纳男妾呢?”

        他的语气很疑惑,没有愤怒,也没有觉得难易理解,他只是有些好奇。

        “你是皇太女,这是理所应当的。如果你带头,相信很多人都会纳男妾。”

        河洛却摇头,“我确实追寻男女有一样公允的机会去迈入这个世道,但是我并不追寻女子必须要三夫四妾的世道。”

        “妾就是妾,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不对的。”

        皇太夫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闪光。她说,“在我看来,我想要的世道,是女子一入这个世道,是有追求自己能嫁给谁的权力,是能够选择将来是要为官还是为商还是做其他的权力,是能够跟你们男人一般,从小获得活的权力,是能够背着小挎包去读书的权力。”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突然笑了,“所以,你错了,他们也都错了,我和母皇这两代人几十年的努力,不是为了拥有十个男人,二十个男人,只是为了能够自己选择去拥有一个男人。”

        皇太夫一直以为,都没有跟河洛谈过,即便两个人生了阿铃和阿铛,已经相处了十几年,但依旧是第一次发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会吸引人去爱她。

        她坚韧,如同日光一般耀眼。

        而今晚月光正好,日月同辉。

        河洛说完,见他看着自己,好奇问,“你这般的神色,在想什么呢?”

        皇太夫笑起来,“今晚月色正好。”

        他闭上眼睛睡了。而河洛见他闭着眼睛,便也没再问,也睡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河洛已经不见了,皇太夫本想再躺躺,就见外头蹦蹦蹦的声音传来。

        他叹气,起床穿衣,出了里间,问:“怎么了?”

        小铛满脸期待,“阿姐回信了吗?”

        “怎么会,她估计还没有收到信。”

        小胖墩失望,“好吧,那我明天再来问。”

        不过,在信寄出去第二个的时候,小铃才收到信。此时,她已经在梧州了。阿娘问她想去哪里,她说想去阿爹的家乡看一看。

        阿爹的故乡在梧州,她一路从京都走,走走停停,走了差不多三个月才到。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阿爹的家里看,她还记得自己是微服私访出来的。

        她只是在镇子上面买了一座宅子。

        保护她的隐卫有两个,年岁也正好做她的父母,于是就是一家三口。

        梧州府还是很繁荣的。这里也有女学。她还去女学里面读书。

        去女学很容易。只要两个条件。

        一是女的,二是能交出束脩。

        基于这两个条件,她们这个女学其实已经是给富贵人家女子读书的地方。她属于半路去的,又因为被先生考过学问,认为她天赋极好,所以就安排在了甲字班。

        她进去的时候,一群姑娘就好奇的看着她。听闻她是京都来的,又都带着点羡慕。

        先生走后,就有人来问她京都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姑娘偷偷的拿出自己珍藏的西城夜市图,指着上面的人道:“这是真的吗?”

        阿铃一瞧见这画,就好奇问,“你这个是谁画的?”

        画面上的人,正是折家祖母和其他几个入朝为官的女大人。

        她们正在看杂耍。

        姑娘:“是我二叔,我二叔去京都的时候瞧见了,回来就画给我看了。”

        阿铃就点头,“是真的。京都里面有女大人,就是你们梧州也是有女大人的。”

        “哇——”

        一群姑娘叫起来,“我们怎么不知道?”

        阿铃想了想,背出了自己学过的东西,“是长明十五年的进士,如今在梧州府三明山县做县令。”

        这着实是个小县令。姑娘们摇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阿铃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们还没有看过官府的调令吗?邸报。”

        姑娘们还是摇摇头,一脸迷茫。她们看这个做什么。

        她们问,“你会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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