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玉（1 / 2）

杜壹被半抱半拖的进了家。

        刚关上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宋铭呈拿过她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大钟哥。

        不得不说，这同事还挺负责。

        他摁了接听：“喂？”

        对方默了两秒钟,  有点结巴，“是——宋、宋——”

        “对,  宋铭呈，人我已经安全送到家了,  感谢关心。”

        “哦,  那，谢谢了”他感谢关心什么？方大钟疑惑。

        宋铭呈淡笑，“应该的。”然后就果断挂了电话。

        “？？？”应该的？方大钟看了眼手机，愈发犯疑。等等，他接杜壹的电话，那他，在她家？还没走？

        “好难受啊——”杜壹扯着衣服往下脱。

        “难受还喝这么多。”宋铭呈拎着人往沙发旁边去,  然后丢进了沙发里。

        “嗯？你丢我？”杜壹躺在那里不满意，皱着眉,  脸生气鼓鼓的,  “不准丢我，会丢坏的。”

        宋铭呈短促一声，被气笑了。俯身凑近去解她解了半天解不开的衣扣。

        “坏蛋！”

        “我怎么又坏了？”他握着人的腰，手下动作没停。

        “你就是坏蛋！”

        杜壹醉眼朦胧,  像覆着一层薄雾,  朦朦胧胧噙着水，红着。

        “宋铭呈，你真的很坏。看不上我还要娶我。”她嗓子逐渐带了些沙哑，“明知道我欠你,  拒绝不了你，你就得寸进尺。”

        “我什么时候说过看不上你了？”宋铭呈把她外套脱了，勾着自己的领带松了松，松解了下浑身的燥热，她怎么总说自己看不上她，什么时候的事？眉眼低垂，松解了领带露出大片锁骨，似乎这样好受了不少，他重新看过人，“我看不上你，娶你？我每天闲的，陪你玩一个小项目。”

        “你就是看不上我，冷落我，不回我微信。”说着她将人推开，“你跟梁阿姨说有我这样的女儿有什么好？学习跟不上，坏习惯一堆，还没有拿的出手的地方，说出去还不长脸，有还不如没有。”

        宋铭呈皱眉，这话，的确有点熟悉。

        真是他说的？

        突然想起来杜壹走那年梁婕妤跟他商量想认杜壹当女儿的事情，梁婕妤跟他商量，他不同意，然后就说了些气话。

        宋铭呈瞥眼看了看瘫躺在沙发里的女人，胸腔一阵，笑了声，原来是因为这个，谁会想到让她给听见了。随即将人捞起，抱着，埋在脖颈里亲了亲，亲了几下又挪到嘴角，碰了碰，说：“你误会我了，我当时说的气话，因为——我不想你当我妹妹。懂不懂？”

        他原本想着人睡过去了。

        没想到杜壹醉眼朦胧惺忪起一条缝，“那还不是看不上我。”

        “怎么就看不上你了？看不上你会娶你？”傻瓜，宋铭呈奇怪她的脑回路，脸贴着人，细细问她，“那你是想做我老婆还是想当我妹妹？”

        杜壹眨了眨眼：“不可以都要么？”

        “”宋铭呈眸色微暗，她思想这么乱的么？

        “先不说这个，”宋铭呈将人扶正，瞧人一脸朦胧毫不设防的样子，就生出了点别的心思，神色渐沉，轻抚了下她的眉宇，“我问你，你刚过去松阜那个夏天，为什么住院？”

        “因为，害怕。”杜壹慢着音，声色很平静，脸贴着他的胸口，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的开始往下落，除却在卫生间亲密的时候这么哭过，这还是第一次。

        宋铭呈心头一紧，胸腔里的某个位置，柔软的不像话，碰一下都是生疼的不行，商量试探的口气，问：“害怕什么？能跟我说说么？”他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可以让她不那么清醒痛苦，还能让他了解详细的机会。

        虽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也过了冲动不计后果的年纪，可该算的账，迟早的，会一笔一笔清算。忍气吞声，他宋铭呈做不来。也不可能。

        “他掐我脖子，打我，”杜壹音色异常的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如果不去看她的眼睛，根本不知道她在掉泪。两眼空空的看着前方，仿佛前面是永远的黑暗，永远望不到边，充满着绝望，声音却死寂般的平静，“用脏水淹我，好脏好脏，还要让我看，他身体——他手很脏，抓我——我觉得，我肯定是要死在那了——”甚至最后嘴角还泛起一丝笑，那是一种无望的笑。

        “谁？”宋铭呈眼尾泛起一丝腥红，猜想和真实的听到内心所受到的触动根本不是一星半点的不同。

        他是过了冲动的年纪，可她是杜一一。

        宋铭呈尾音泛起了无边的寒意，将压在心头的一丝猜想问出了口：“是不是陈伟声？”接着将人抱在怀里安抚，一股压在心底的浓烈火气窜上心头，但声音是平的，“你告诉我，杜一一，是不是陈伟声？”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去杀了他。

        那眼神更像是覆上了漫天的风雪，化不开。

        杜壹连连摇头，去堵他的嘴，很认真的劝解，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清晰，很清醒，“铭呈哥，他不值得你犯罪，我们还有家人，我们还要在一起，他不值得。”

        “所以，是他对不对？”

        杜壹又连连摇头，“不是他。”

        宋铭呈皱眉，他也想不到会有别人了，“那是谁？别怕，给我说，我不会冲动的放心，但我想知道是谁？”

        杜壹看过他，朦胧着双眼眼泪不停的落，“是他的弟弟。”

        “弟弟？”陈伟声还有个弟弟？

        “嗯，陈伟民。”杜壹点头，垂眸坐正，咽了下喉咙，脑袋烘热，虽然醉着酒，此刻却莫名有了几份清醒，“我在杜梅出租屋正准备洗澡，然后他就闯了进来上厕所，然后让我看他身体，我不愿意他就掐我的脖子，把我摁进水桶里淹我——我呼吸不了，我觉得”她深喘了下气，眼泪往她抠着衣角的手背上砸，声音平静中终于带了一丝颤，“我快要死了，再也不能见到你们了——铭呈哥，梁阿姨，宋叔叔，妈妈，刘叔，李嫂——这么好的你们，我就要再也见不到了”

        宋铭呈突然想起那天在陈伟声的宴席上，突然闯进门的那个男人，陈伟声拦着跟他说话，两人长的有几分相像，她那个时候那么反常，原来是因为他？

        可纵然不是陈伟声本人，他也择不了多干净。这些天他受的罪，也不算白受。可就算白受了又怎样？他就仗势欺人了！

        “是——你刚去松阜一高的那个夏天吗？”他声音很轻，听着很让人舒心。

        杜壹点着头。

        她的同学说她刚入高中的那一年身体素质差到了极致，常常生病。

        宋铭呈不想往下问了，每问一下，无疑都是在她的旧伤疤上重新开刀。

        可是他不问，杜壹却是收不住，“他说我妈妈给他的哥哥当了老婆，说我要不就喜欢他嫁给他吧，还比我妈妈年轻——”

        说之后进来的陈伟声给她下跪，说不让她告诉她妈妈，他会给她妈妈一辈子的幸福。

        她说了很多。

        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刀，插在宋铭呈的心上。

        “不过老天没收我，陈伟声回来了，他跪在地上求我。他给我磕头，说不让我告诉妈妈——”

        “杜梅那时候已经怀孕了，她已经怀孕了你知道么？”杜壹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砸在了宋铭呈的手背。

        “她捧着b超的单子指给我看，说一一你看，你要有弟弟了。这个形状长长的，肯定是个弟弟，她开心的不行，说自己仿佛又一次重获新生了一样。”

        “还说：妈妈要结婚了，终于熬出头了。你叔叔工作还不错，条件很好。妈妈遇了这么多年，没算白等。”

        “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开心过？我从来没见她那么开心过？”

        杜壹头靠着他的肩，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

        安静了小半天后又说：

        “陈伟声求我，我就同意了。”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但是没有。有多半年时间，陈伟民总是出现在校门口，手里拿着酒，冲我笑。”

        那多半年的时间里，谁都不知道。她原本想报警，但是眼看着杜梅一天比一天隆起的肚子，她怕出什么事情。而且她当时真报警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松阜一高算的上半封闭，外来人不登记进不来。

        陈伟民做不了什么。

        她从不出校门，但她却每天生病，成夜成夜混迹在噩梦里，看不到天亮。

        “铭呈哥，你说，要是那年，我死皮赖脸一点，非要留在临北读高中，你会留我么？”

        “会，我会留你。”宋铭呈轻扯了下嘴角，苦笑，“我也从没想过你会突然走。”走的时候还说，没有喜欢的人，那么绝情。

        杜壹眼泪还在掉，晕湿在宋铭呈的衬衣上，哽咽，话也说的很慢，“我其实不想走的，我不是什么小没良心，我很想你们，可是我没有立场留下来，我没有理由。妈妈说——我长大了，要懂事。”

        “我不能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爸爸走的那年，我吵吵闹闹不停的在哭，后来想想，会不会是因为我不够懂事，所以他走了。如果我懂事一点，他会不会就不会抛下我们走？”

        “不懂事的孩子不好，没人会喜欢的。”

        杜壹哭了半天，说了半天，终于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很可爱，嘴巴微张，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小脸红扑扑的。

        他缕了下她半边哭到汗湿的刘海，指尖蹭了下她的鼻尖。

        杜一一，都过去了，你的福气在后边呢。

        宋铭呈安顿好了人，找过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他不是善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跟宋铭呈要好的那些个没人不知道，他针对人的时候，能不变本加厉，就算是对方过节给菩萨上的香火显了灵了。

        -

        杜壹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头很疼，眼睛酸酸涩涩的胀痛，她揉了揉眉心，起身发现躺在床上。

        穿着干净清爽的睡衣，被子也盖得规规整整的。最后清晰的记忆应该是在居易会所那里，她喝了点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怎么回来的？

        正想着卧室门被推开，她吓了一跳，却看见是宋铭呈，“醒了？”

        杜壹脑袋迟钝，看着人眨了眨眼，抓了把头发，应了声嗯，喉咙伴着一丝沙哑。

        喉咙怎么还哑了？

        “醒了出来吃饭，等下爸妈过来，你难不成还要躺在床上？”

        “啊？”今天就已经是星期六了吗？杜壹翻身下来圾上拖鞋，“那爸跟妈，到哪儿了？”

        宋铭呈瞅了眼她快支棱上天的几根头发，禁不住上手帮她捋了捋，“不着急，估计到中午了。”

        “哦。”杜壹挠了挠头。

        见宋铭呈走了，才挪着脚过去衣柜旁边拿衣服来换。

        刚出去卧室，就闻到一股饭香，好饿啊。

        她走到厨房勾头过去看了眼，“做的什么啊？”

        “面。”宋铭呈惜字如金。然后看过人，往卫生间方向偏了偏脸说：“去洗漱。”

        “哦。”她转身听话的去了卫生间。在想着等下穿什么好，她衣服不怎么多，挑挑拣拣就那么几件，她想买衣服了。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宋铭呈已经将面端上了桌，“过来吃饭。”

        杜壹听话的坐了过去。

        看了眼人，她知道自己昨晚喝多了，隐约好像还说了好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禁不住试探的问他：“昨晚我喝多，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有。”宋铭呈口气很确定的样子。

        “那——有没有乱说话？”

        “你指的哪方面？”

        “”杜壹顿住，很多方面。

        “哦，对了，你说你很爱我，离不开我。”

        “？？？”蛤？这么直接的吗？杜壹呵呵两声，干巴巴的笑了笑。

        然后默了半天没再说话。

        面下去一半了，方才抬头又去打量人，试图知道他话里的真假。但是看了半天发现，也看不出什么，倒是看出点别的。

        宋铭呈这种贵公子，吃一碗自己做的普普通通的面都吃出了很贵的样子。

        薄薄的嘴唇，下颌线绷紧，她想起来前天晚上他出差多日回到家，抱着她索吻，在玄关处，之后又在沙发里。

        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