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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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状,眼睫动了动,随后移开视线。

        那对中年夫妇又开始跟校方扯皮。

        颠过来倒过去,争吵不休,没完没了。

        最后友枝真的烦了。

        她扬起下巴,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你们”

        “老子出手揍一个猥琐下作的畜牲,有问题”祁凛这时忽然开了口。

        她蓦然回头,见他正勾唇笑着,依旧是那副懒散至极的模样,一双黑黢黢的眸子里却邪气又冷意。

        “你说什么”那对夫妻一听,立刻瞪向他。

        他站直身体,仰起脸,直视过去,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无所畏惧。

        友枝发现他正在无所谓地轻笑。

        “我说,”少年盯着那对夫妻,扬了扬眉,神色无比嘲弄地“老子揍一个猥琐下作的畜牲流氓,有什么问题”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语调扬起,薄色的唇角似有若无地勾着,透着一股放肆又近乎嚣张的弧度。

        原本闹哄哄的办公室顿时静得针落可闻。

        “啧,”少年忽然发出短促的一声嗤笑,扬起下巴藐视,目光冰冷又狂妄“老子打的就是他。”

        “你看看”女人错愕了一瞬,然后像只母鸡似的猛扑过来,气势汹汹用手指着祁凛,就差戳到人家脑门上“他承认了他承认了就是他指使人打我儿子你们听听,听听”她嚷嚷着。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叫你老子过来,把你手剁了”男人也指着他,难听地叫骂着。

        沈归京这时抱臂冷嗤一声“你们儿子摸女孩大腿、不顾人家意愿的时候,怎么不把他的手也剁了”

        沉寂了一秒,男人不可置信地“你说什么”

        “把我们俩手剁了,可以啊但在这之前,老子一定先把他的生殖器给剁了,拿去喂狗。”祁凛淡淡地说。

        “狗都不闻。”沈归京说。

        因为这句话太过惊世骇俗,友枝一听瞳孔地震,其余人也露出无比惊愕的神色。

        转头看向史凯,少年散漫地歪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看来那天,还是把你打得太轻了。”

        那对夫妻像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一样,狠狠瞪着面前的少年,嘴巴动了动,似乎要骂,最后却没有再说什么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你”那男生也哆嗦着“你”了半天,最终闭嘴了,脸色既惧怕又灰败。

        之后又是一阵寂静。

        片刻后有人站了出来。

        “毕竟您家孩子之前做出那种事,孩子们年轻气盛,他们义愤填膺做出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家长也同意给你们出足量的医药费,我看两位也别太过分了。”江露开口这么说。

        这位一向以温和好脾气著称的女老师,此时的态度却意外很强硬。

        “我班上的那个女孩子至今受到的是什么伤害,我想二位比我们更清楚吧。”

        这下友枝隐隐听懂了什么,不由得再度朝祁凛看了过去。

        那天他并不是在恶意揍人,而是有这样的原委吗

        如果是真的,那倒也情有可原。

        而且,她反倒觉得他做的很对。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懒洋洋勾唇,眨了眨眼,目光很玩味。

        “好了小枝,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回去上课吧。”友力对她摆了摆手,这么说。

        友枝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转身,走过祁凛,对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情很轻松。

        她还没从他们俩那惊世骇俗的发言里回过神,结果被祁凛不经意伸出来的鞋尖绊了一下。

        友枝一惊,踉跄一下,连忙扶住旁边的舅舅。

        “没事吧”

        她轻轻摇摇头。

        都他妈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捉弄人

        站稳后,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他。

        少年歪着头,薄透的唇角勾着一尾淡淡的笑痕,没什么歉意地“啊”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抱歉。”

        这人

        就是故意的。

        友枝和江露走出去时已经下课了,她一推开门,发现外面已经围满了学生。

        高非和朱列站在最前头。

        两人的神色凝重,一旁的高秋佳看着走出来的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枝枝,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她问友枝。

        上前一把拉住高秋佳的手,友枝低声问她“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午12点,学校食堂。

        偌大的食堂里熙熙攘攘,下了课的四个人面对面地在一张桌前坐着,气氛显得颇为凝重。

        沉默了好几秒。

        “这事吧,其实也不复杂,但说起来让人很气,气得抓心挠肝。”高非首先打破了寂静。

        “我感觉我就像一个乱入瓜田里的猹,”咬了口卷饼慢条斯理嚼着,随后友枝抬眼,“你们说吧,我听着呢。”

        后来她了解到,那个被祁凛他们揍成猪头的男生叫史凯,赤峰中学的学生,但不是通过中考正式考进来的。

        “史凯那小子,初中时就臭名昭著的,以骚扰女生出名,本来靠他那几把分压根考不进来的,结果他家里愣是花了二十几万,给他在这儿办了借读。”高非说着,一边嫌恶地“呸”了一口。

        “那孙子道貌岸然的,上学期趁着运动会时大家都在操场,他锁门想欺负校花陈然,好在是没得逞,被我们及时发现制止了,然后他就进少管所了。”

        陈然就是之前在她座位上坐过的女孩子。

        “陈然胆子小,她受了刺激,不再感来上课,这学期直接办了转学手续,我听说直到现在她精神也一直不稳定”

        友枝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经过,忖度着开了口“然后呢,”抬眸,“这件事我知道了,但是为什么班里有些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有些女生明显在刻意疏远她,眼神很怪,却不是带有敌意的,而是那种说不上来的莫名同情,让人怪看不懂的。

        高秋佳听了,神色犹豫地说“枝枝,是这样你那天来学校,穿的是格子百褶制服,和那天,然然被那畜牲欺负时你们的衣着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还是同一个位置。”况且她的模样又是那种逼人的漂亮。所以大家刚看到她时,才会露出那样复杂的表情。因为她们是那么的像。

        “哦。”友枝立刻顿悟。

        所以张主任才总对她严格,每次看到她穿膝盖以上的裙子就板着脸指指点点地训她虽然她也从没遵守过就是了

        所以转学的第一天,有些人露出来那种表情。

        羞耻的,奇怪的,批判的。

        是因为触及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史凯那垃圾,光赔钱不反省,他父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表情,威胁陈然的父母拿了钱息事宁人,嚣张到极点了。”男生的拳头握的嘎嘎响,友枝听着这些,心头的那股怒意也越烧越旺。

        “然然那么开朗温柔的女孩,被那狗东西害成现在这样,史凯那个孙子,他表现得仿佛自己什么事都没做过一样,我们实在不能接受,所以才打算找人一起揍他一顿的。”朱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但那天我们俩被镇上排戏的人叫走了,就没去成。”

        而且那天他们只是简单地教训了史凯一顿,就走了。谁知道半途被隔壁职高的那群男生插手,史凯又挨了好几顿揍。

        不过最后被打成那猪头样,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至于为什么动手。

        “主要是那孙子在少管所呆了几个月出来了,还想继续在这耀武扬威地待着,跟没事人一样,操,他怎么有脸的”高非说到这里,无比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引得旁边人频频向他们侧目。

        “这确实不对,”友枝闻言,深深皱起眉,“怎么能让受害者离开,施暴者继续洋洋得意、毫无反省地在这里,这合理吗”

        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陈然受伤害而办了转学,而那个禽兽却还能冠冕堂皇地上学。

        这他妈就世界真奇妙。

        “这事过去好几个月了,人人都闭口不谈,好像要是没有人提,就能当做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而且,本来我们学校女生的校服是裙装的,就因为这件事,现在全部改成了运动裤的款式。”

        友枝的指尖敲着桌子,听到这猛地一停。

        难怪张梅对她怎么看不顺眼呢。

        原来问题出在这。

        “烦死了,本来我们学校的校服是附近学校里最好看的,现在变成最丑的了。”高秋佳撅着嘴巴说。

        “其实大家也不愿意换的,可是张梅太凶了又很强势,所以女生们就妥协了。”

        “这也不对。”听到这,友枝猛地抬眼。

        她心中很快了然或许是因为恐惧。

        恐惧,怕这样噩梦般的事会再次出现在另一个女孩的身上,而选择对这件事避而不谈,紧闭嘴巴,只要谁也不说,这事就可以从没发生。

        因为世俗的眼光,闭塞的思想,女孩子们在无形之中被剥夺了穿衣自由。而那个叫陈然的女孩,明明是被伤害了,却还要被一些自以为是、偏见又狭隘的大人们居高临下地指指点点,被不断灌输着“你也有错”的垃圾思想。

        受害者有罪论。

        “狗屎。”她几乎要骂出声来。

        “那个女孩有什么错穿短裙有什么错”手上的卷饼也不香了,她“啪”地一声把它扔在桌上,友枝蹙眉生气地“凭什么就因为这种事被牵连。”

        “太差劲了。”也不知是不是联系到自身的经历,那个曾向她求助的女孩泪眼朦胧的双眼,在友枝眼前不断地浮现,她满腔的愤怒之余,心脏顿时涌起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先不管之前的是谎言还是陷害。

        她现在只在想一件事。

        好像女孩子们一旦遭受了这种事,除了躲避、刻意遗忘和逃离是非之地以外,好像就全无办法了。

        不得不放弃了维权,而且始终无法走出阴影,承担着本不该由她承受的流言蜚语。也不能说她们这样是软弱,但是却让人觉得无比可惜。

        明明没有罪,也没有任何过错。

        却是这样的结局。

        很悲哀。

        一声轻佻的口哨响起,耳畔蓦然被吹了一阵风,随后旁边落座下什么人。

        “好孩子,这么有同理心。”坐下的沈归京朝她k一下,接着自顾自把餐盘放在桌上,轻飘飘地说“就和小时候一样。”

        什么小时候

        她被吹得脊背一凉,一抬眼恰好撞上一双丹凤眸子,祁凛落坐在她的正对面,正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看她。

        目光戏谑玩味。

        “午好啊,”他懒洋洋地开口。

        友枝一激灵吓得立刻站起来。

        又被高秋佳拉着,迟疑地坐下。

        她掩饰尴尬地咳嗽一声,有些尴尬。

        高非见到两个少年顿时嗷了一嗓子,老泪纵横地“凛哥京哥你们出来了”

        “嗯。”祁凛随意应声,他没买正经吃的,随便拿了个面包和牛奶,坐下来撕开包装,搁在桌子下的长腿屈起,和少女的脚踝不经意间碰了一下。

        友枝把脚缩了回去。

        “这么怕我啊”他轻轻瞅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启唇说,“难不成心虚”

        “心虚什么。”友枝的身子有些僵硬,梗着脖子回答。

        片刻后,有人轻巧地转移了话题“怎么样,那对夫妻没有为难你们吧”

        “还行,阿凛的小舅舅一来,讲了两句他们就闭嘴了。”沈归京咬了一口馒头,忽然看到对面桌上塑料袋里散开的卷饼,有些好奇问她“你不吃了吗浪费了。”

        友枝把散了的卷饼重新拿起来,机械地咬了一口。

        干巴巴的,早凉了。

        “话说,枝枝你这几天吃的好少啊。”高秋佳说。

        高非“你们艺术家也要节食吗”

        “不是,是我饱了。”她想开口,“那个,秋佳我们回”

        刚出口的话语被不轻不重地打断,“吃这个多没营养,”洋洋洒洒的语调,对面的少年把那瓶牛奶推了过来,修长的指尖在上面点了点,一双丹凤眼瞅着她似笑非笑“不小心绊你的赔礼。”

        友枝有诈。

        她抬眼,发现祁凛正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在近距离看对方的时候,她发现他眼尾有一点泪痣,衬得那双狭长的眼睛更加深邃。

        “谢谢,不用了。”友枝礼貌地这么推拒道,伸手想把牛奶推回去。

        半途被他按住牛奶瓶子,友枝推不动了,掀眼,见祁凛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一顿,友枝默默收了手,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饼。

        饼已经有点凉了,卷饼里的鸡柳还被食堂大姨抹了不少辣子。

        然后,就开始辣嗓子。

        几秒之后友枝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低着头,鼓着嘴巴,脸庞有点红。

        眼角带泪花。

        被辣的。

        高秋佳见状,赶紧把那瓶冰牛奶拧开递给她,“那我代枝枝谢谢你了,”她对祁凛说,然后扭头,“枝枝,快喝。”手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友枝艰难咽下口里的食物,灌下去几口,唇瓣被牛奶晕染得湿润。

        她咽了咽喉咙,咳嗽两下,眸色有点微红湿漉。

        好甜的牛奶。

        不过这次好歹是正常的,没有捉弄她。

        她清浅地呼了口气。

        “噗嗤。”

        沈归京诧异地抬眼,见身旁的祁凛低着头,两边的肩膀不停颤抖着。

        少年似乎是在闷笑,薄淡的唇瓣抿成极为愉悦的幅度。

        友枝又咳嗽了好几下,才顺足了气。她盯着少年抖动的双肩,抿了抿唇,在心里暗自腹诽你笑个屁。

        虽然她对他时不时的捉弄感到恼怒,但这人,大概是不坏的。

        她对这少年的印象,也稍微变好了。

        这时沈归京敲了敲桌子“前情提要你应该都知道了,但是我们这次揍史凯,不仅因为这个,还因为有人发现他在放学后,经常缠着附近学校初中部女生。”

        “很恶劣吧。”

        “确实。”

        所以说,屡教不改,说的就是史凯这种人渣了。

        “希望那孙子以后别再搞事,不然我们下次还继续打他。”高非恨恨地接上了话。

        他又想起什么“哦对了,听说你是美和婆婆的外孙女,我们之前都挺受婆婆照顾的,那你以后就跟我们混吧我们罩着你。是吧,凛哥”他说着问旁边的少年。

        “喔,”少年咬了口面包,懒洋洋应了声,“行啊。”

        听到这她心头一顿,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卷饼凉了,友枝起身,去买新的午饭。

        回来时,几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明周五,欸,周六咱去电玩城吗还有网吧,我听说江街那新开了一家奶茶店。”

        “什么店”

        “茶百道。”

        “可我爱喝诶。”高秋佳转头就问友枝,“枝枝,那周六一起去玩吗”

        “我不去。”顿了顿,想着这样拒绝太生硬,她缓缓补充道“因为我得画画。”

        “你画的什么画”少年冷不丁地问她。

        “油画。”她下意识回答。

        高秋佳立刻兴致勃勃地跟男生们普及起有关自己的事,一个个赞美词和彩虹屁不要钱地往外冒,高非捧哏,两人一唱一和,友枝听得一阵羞耻,尬到脚趾扣地。

        她垂下眼睑,把脑袋无意识地放空。

        她看着他那双丹凤眼睛,少年细长的眼尾上挑,睫毛黑漆漆的,很长,衬着那双狭长眼眸,舒展的时候,像晕染后漂亮的浓水墨。

        见状,友枝的手又痒起来。

        真的,好想画画。

        这样的眼睛,要是画出来一定很漂亮。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之前自己已经濒临枯竭的灵感,此时正在慢慢聚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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