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Chapter 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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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他有过一个印第安名字,但由于印第安事务局颁布禁令,禁止印第安人在公开场合使用本民族语言,禁止年轻的印第安人按照印第安人的传统生活方式生活1;再加上有的州不仅禁止白人和印第安人通婚,也禁止黑人和印第安人结婚,渐渐地,他便忘了父亲教的印第安语,也忘了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怎么读写,只能随大众又取了一个美国名字。

        莉齐虽然很同情他的遭遇,但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思考怎么安置亨利,假如不用筹办婚礼的话,她肯定就大大方方地带他回家了,但因为要给埃里克一个惊喜,她只得暂时把亨利藏起来。

        她不想让亨利住在杂货铺的地下室里——那儿多潮湿,多肮脏呀!她要是让他住在那里,岂不是成了中年男人那样残忍的人。

        莉齐只好先把亨利安置在诊所里,然后拿起报纸,重新读起了租房告示。

        她看来看去,最终选定了一个观光大旅馆。

        当莉齐告诉亨利,他等下会住在市中心那家富丽堂皇的大旅馆时,亨利露出了平生第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甚至觉得莉齐在愚弄他——再善良随和的人,也不可能让一个黑人和印第安人生下的杂种,住在那样奢华的旅馆里。

        莉齐却不是善心泛滥,而是有自己的考量:小旅店里住满了气喘病人,亨利的伤口才被清洗、包扎,抵抗力肯定很弱,住在便宜的旅馆或房舍,必然会感染上气喘病。她可不想感冒才好,又变成气喘病人。

        莉齐懒得跟亨利解释,她见亨利的伤口包扎得差不多了,便把他拖出诊所,拦下一辆出租马车,直接将他送到了大旅馆的房间里去。

        出来后,她撑起小阳伞,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疲惫。这才第一天,甚至不是采购东西,只是雇帮手和租场地,就这么麻烦。她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置办白缎和物色乐手会有多累。

        可自尊心又不允许她向埃里克求助——说好要给他惊喜,才过去一天,她就撂挑子不干了,这未免也太没有恒心了一些,而且她也想治治自己娇气的毛病。

        她是被娇惯长大的女孩,只吃自己乐意吃的苦——骑马、打猎和练习枪法的时候,她从没有喊过累,也没有吭过一声。

        其实骑两个小时的马,在城里转悠几圈,并不见得比打猎累,她觉得累是因为没什么耐心做这种琐事。

        要是有个人能接过她肩上的担子,告诉她现在该干什么,明天该去什么地方,该在哪家商铺买什么东西,替她想出一个个隐瞒埃里克的借口,她整个人会轻松很多。

        但想到埃里克看见婚礼现场的惊喜表情,她又振作起精神,哼着小曲,解下拴马桩上的缰绳,翻身上马朝家里赶去。

        骑马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她已经奔波了一整天,回去的时候,两腿又僵又酸,几乎夹不住马腹,全凭对卧室床铺的渴望,硬生生赶到了牧场的大门。

        哄着马走到栅栏前时,她几乎没办法自己下马,只能有气无力地喊道:“比利……厨娘……谁来扶我下马,我在外面跑了一天,走不动道了……”

        她之所以没有叫埃里克的名字,是因为这个时间点,他多半在厨房里准备晚餐,而本该在厨房的厨娘,则在马棚里喂马。

        厨房距离大门有一段距离,她不认为自己猫似的叫声,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然而,他还是来了。

        一双男性的手臂把她拦腰抱住,从马鞍上抱了下来。

        即使她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也能认出这是埃里克的手臂。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闻着他颈间的气味——他似乎喝了不少酒,颈间有一股浓烈的酒味,简直像把一桶烈酒泼在身上似的。

        因为她也喝酒,所以她很少介意他身上的酒味,可是这一回也太刺鼻了一些,仿佛无数把尖锐的小刀在往她的鼻子里钻。她不由得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鼻子,盼望着他能关心她一下,然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嫌弃他身上的酒味了。然而,他没有。

        莉齐有些困惑,但没有多想。她太累了,只想在他的怀里美美地睡一觉。

        回来的路上,她出了不少汗,裙子黏糊糊地粘在腿上,风刮也刮不下来。

        若是以前的她,宁可用牙签撑住眼皮,也要泡个澡再睡觉,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切有埃里克。

        他会帮她解开发网,取下她的发卡,脱下她汗湿的衣裙,给她洗澡,擦去身上的水珠,再将她抱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甚至连枕头的位置都会为她调整好。

        他就像她的灵魂。

        不,他就在她的灵魂里。

        这么想着,哪怕在半睡半醒间,她的面颊上也绽开一个甜甜的微笑,用娇嫩的嘴唇蹭了蹭他的脖颈,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彻底坠入了梦乡。

        于是,她完全没发现,抱着她的人正在以一种极其可怕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任何人看见那样的眼神,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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