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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泽好像突然叛逆期到了似的。

        他连续好几天在课堂上光明正大睡觉,作业不交,经常翘课,每天不是在教室里站着就是在外面走廊站着,被老班当着全班面破口大骂。

        他一脸无所谓样儿,只有沈听眠知道,这是在给他叫嚣。

        沈听眠很难给出反应,他在这时只注意得到自己。

        沈听眠在夜晚只有握着刀才能入睡了,他从没有脱过衣服睡觉,永远蜷在床角,手里紧紧握着刀柄,在睡觉的过程中,他时常保持清醒,他已经忘记了正常入眠的状态,所以习惯了这样的状态。翻身时,冰凉的刀刃贴着他的肌肤,让他感觉很安全。

        他在黑夜里会滚下床,并不着急起来,而是在地上如同挣扎的鱼一样蠕动着身体,用头撞击着地板,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或许他可以再等些时间,等李牧泽彻底放弃他。

        这剩下的人间岁月,全部都是从李牧泽那里要来的。

        他过去将这些当做礼物送给他,现在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夏日的白昼仍然璀璨,他的同学们永远都是明媚的少年人,他们也会有烦恼,只是那些不快乐比起他来说要普通一些,这份普通在如今并不能激起他的嫉妒和怨恨了。

        他没有力气了。

        课间的时候,后桌们在聊天。

        “你们以后打算考哪里啊?”

        “谁知道,好远呢。”

        “也不远了吧。”

        “感觉985和211离我好远,但我还是想上。”

        “不远,到时候成绩一出哪个都能上,你想的太难了。”

        “那考哪个呀?”

        “X大,X大宿舍有空调。”

        “噗,X大食堂还好吃呢。”

        “还是XX大学,风景好看,到时候你想啊,搞对象都山清水秀的。”

        “哈哈哈,你想那么远!”

        孟园园在这时候忽然叫沈听眠:“沈听眠,你想考哪儿?”

        沈听眠微微侧着头看了他们一眼,稍微笑了下:“不知道,北大吧。”

        “哈哈哈,厉害了!”

        “牛逼!”

        沈听眠转过头来,他看了眼窗外,满眼荒芜。

        有光照进他的眼里,他的同龄人在身后讨论着他们的未来,他过去偶尔会被他们说动,而现在,他已经很平静地接受这些,并且不再为自己刻意融入而感到羞愧和自责,就像他曾经带着恨意去爱自己,只有真正经历了轮回,才能知道所有事都是徒劳。

        他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就连那些尖叫的绝望也变得温顺乖巧,它们撕咬着他体内的肾脏和血肉,大快朵颐后互相拥抱着死在他体内,而他打算在不久后带着空壳去寻找凶手们,跪在地上求它们带自己同行。

        李牧泽在白天不肯放过他,他总会在各种事情上为难他,利用同桌的身份给他制造一切可以制造的麻烦和尴尬:不给他传卷子、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又在他睡觉的时候大吵大闹等等,他这样幼稚地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和不安,沈听眠却也没有痛觉。

        当他要出去的时候,李牧泽好像怎么也听不见,硬是拦在那里,一脸恶劣地看着他。只是这种欺负是有尺寸的,如果沈听眠的表情会有一点点脆弱,李牧泽就会一声不吭让开。

        他在这种时候把握的尺寸还是会让沈听眠很细微地被刺痛一下。

        沈听眠和孙星鹏换了座位,坐到了最里面。

        但李牧泽并不乐意,尽管那时装的好像没事人,眉宇间却全是阴鸷。

        喜欢过你的人,恨起你来只会有成倍的力量,不是所有人都能抗住这样的反噬。

        刘超在那时候能隐约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惨烈情况,一方面,他站他兄弟,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沈听眠的精神状态似乎出现了问题。

        他对沈听眠没有感情,之所以会着重观察,纯属是因为李牧泽,所以要格外客观。

        沈听眠这段时间也成为了老师们批评的重点对象,他自从换了位置,到了班里的最角落,就开始睡觉,一趴就是一天。

        那天正赶上一个老师心情不好,她拿着书直接在沈听眠的桌前把他敲醒了,动静震耳欲聋。

        这是很大的难堪,老师对着沈听眠吼:“滚!滚出去!”

        那算不得什么,对沈听眠来说,他任何的感触在如今都显得苍白脆弱。过去会要他命的,现在不过尘埃。

        “开心不?”

        下了课,刘超就嬉皮笑脸问李牧泽,李牧泽微微皱着眉,烦躁道:“开什么心?”

        “他那么对你,现在倒霉了,你不开心啊?”

        李牧泽不开心,他简明扼要:“滚。”

        “那你打算怎么着,”刘超说,“人家现在看上去真是不怎么在乎你。”

        李牧泽沉默好久,跟他说:“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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