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强求1梅儿,快快锁门,天明前无论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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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扯间,自是女孩儿家力弱。一时不慎,眼看着她朝后仰去,失了重心就要磕着后脑了,提耶无奈当即伸手又将人捞了回来。

这下江小蛮更是有恃无恐,知道他有所顾忌,回想起这些日子来的温情,眼泪儿夺眶而出。像林间松鼠攀树似的,她手脚并用,整个人扑挂在他身上。

两手牢牢环在他项侧,两只脚也使了力,紧紧朝他腰间夹了。一边把脑袋压在他颈窝处,一边哭着断续诉道:“对不住,我真的不知道姨母会命人用刑,你一定痛死了吧。方才我也只是故意吓吓你的,不会真的伤你的。谁叫你那般看我……”

说着似又被眼泪鼻涕打断,打了个哭嗝咳了声又说:“本公主就是心悦于你!我就是想同你一处。我这么喜欢你,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许是又想起先前那种眼神,江小蛮真是伤心极了,最后又委屈叫道:“本公主又非纨绔贵胄强抢民女,你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就像是有什么抄家灭族的大恨么。”

小脸哭的通红,眼睛本还是有些秀丽,这会儿却哭得没了形状,像描了油彩的戏子,小圆脸上是一塌糊涂。

听了这番断续哽咽又连珠炮儿似的发泄之语,被她以极为不雅姿势缠抱着的僧人倒是没再动手。

这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气度矜贵,简直是市井间的无赖无知的顽童!

可这番哭诉乍听胡闹蛮横,实则心意颇坚、情志难得。

想要动手将人推开太过容易,可提耶没能这么做。

他只得摊开了双手垂地,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然而心里头却是无奈纠结暗自不停调息,却发现世路的险恶艰难尚好应对,可要推拒那些痴心真情,却当真太难。                        

                            

抄家灭族之恨?竟叫她随口戏语说中了。然而实情是,亡国夺母当年的离乱,只是抄家灭族四个字,还远远不足以涵盖。

万千触动隐恨终是只能化作一声低叹,提耶眉间深刻,忽的抬手转过她的脸。

“呜……”

小圆脸上杏眸肿成了桃红色,两颊先是被冻得雪白,现下又哭得东一片西一块的殷红痕迹,唇角不停颤动,眼泪流得如江河不绝,而鬓角蹭乱,好几咎浓淡如墨的发丝,以各种形状扭曲着贴在额边。

提耶忽的觉着,这么多年学佛辩经,纵使他通晓诸国文字,此情此景,却一时失语般,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五蕴盛苦。眼前是女孩儿一塌糊涂的脸,耳中有殷殷诉请的哭音,还有那温热鲜活的触觉。

“不过是些许小挫,公主竟也这般能哭……”长指拂过,他终是伸手捧过这张脸,将那些泪痕抹去。

怀中人又抽噎着抖了下身子,想要反驳,却又被口水呛了,只是不停地咳了起来,因是涕泪绵绵,忽的一个透明泡泡在她雪白齿间被吹了出来。江小蛮全然不知情,可这个偶然聚合的涎水泡泡却维持了许久。

提耶一时语塞,想要避开,视线却凝在透明泡泡后头的那一点嫣红檀口上,他忽然发现自己挪不开眼,控制不住地只是盯着细瞧。

“你个无情无心的出家人才是不懂,什么小挫,反正你若不懂,就别想出去了,反正阿耶和姨母都随我,本公主真的就关你一辈子何妨!”

说着,像是赌气情急一腔孤情言语无法表达清楚了,江小蛮泪眼朦胧间瞧见颊侧拭泪指节,忽的偏了头对那掌边狠狠咬了一口。                        

                            

咬完这一口,看了一排齐整凹陷的牙印,她居然觉着心里头终是好受了些。

而在唇边泡泡被他手掌碰没之时,一个念头如春芽冒头种子生根一样,在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显现出来——也许等国事平定,生民不再罹难之后,他可以带她回朅末去。

心念荒唐缥缈,只是一闪而过间,他退开身子不容置疑地将她扶到草垛边。

“人生事不尽如心意者何其多,你年纪还小,便容易一叶障目,总以为眼前所见,心中所想,直白分明的就是什么一生一世的。”动作间,有刀口崩裂瞬间染透他单薄衣袖,“古人以三十载为一世,而释尊也说七年换骨,公主可知莫要话本子读多了,就哄骗着自己非要寻个痴心的男子。”

抹去臂间溢出的血迹,提耶移开眼断言道:“情志难移者,本就是千载难寻。莫说我对公主无意……而又是终归要回故国的,强留无意,公主还是放手,他日世间清明,老迈之时,若有缘或还可坐而论法。到那时,公主家业和美,儿孙绕膝,想起这一段往事,也就是一笑罢了。”

“别再说了。”江小蛮见哭得差不多了,上前又可怜嗫喏道:“你要走也得治伤吧,还是先莫争辩了,这地方冷极了,咱们先上去吧。”

当是自己的话起了些作用,提耶点头径自走出了地牢。

跟在他身后的江小蛮抬手一把抹尽眼泪,忽然撅了嘴极轻得哼了声,算作是为自己打气了。其实今日这一切,她是早排好了步骤的,就如同从前对父兄耍赖闹腾一样,虽也是伤心,却是一点点攻心,早有了套路计划的。

看着森寒甬道中男人清瘦挺拔的背影,她在心里低语:“这不是又肯同我说话了吗,至少是耐心啰嗦地劝诫起来了啊。相信自己,江小蛮,你行的!”                        

                            

默念罢,为了抵挡心中委屈难过,她甚至偷偷眯着眼,比着远处人寸长的褐发头顶作了个爆锤的动作,又扭着脸嘟嘴伸舌头地比了个鬼脸。

好巧不巧,如心有灵犀般,前头人回头寻她,恰好瞧见了这张牙舞爪作鬼脸的一幕。

“……”提耶面无表情,只作未见,自回头出了地牢。

啊!——江小蛮顿时又想哭了,本来就不美了,刚才竟然让他瞧见,一定丑到天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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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想快刀斩乱麻立时动手的,可到了别院三楼的暖阁里,逼着人脱下衣服来……治伤时,被他周身上下几道大伤给骇住了。尤其是左臂一条刀伤,纵六寸深二寸,在与他卷了衣袖敷药时,她在心里骂了贵妃一百遍,一个没忍住差点又要落泪。

不管她怎么纠缠强硬,提耶态度更是强硬,不由分说的,就是不愿全褪了衣衫。见她撒个药泫然欲泣,包个胳膊也笨拙惊恐,他忍无可忍实在是压不住心头无名烦乱,竟脱口喝了句:“出去!”

语调凶恶,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往后的十日里,江小蛮想尽法子要去缠他,而提耶则是划清界限,再不肯多同她多说多言一句。湖心别苑几乎与世隔绝,他伺机察看多日,也未能寻路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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