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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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兰琴顺理成章地住在了东宫,因为有她在,裴司玉自然就搬到了她隔壁,一日三餐得候着。

        她的那些事在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皇后知道裴之礼动用私刑后派人带了不少珍贵药材前来探望。

        萧贵妃也亲自来过,说是感谢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实际上眼底的嫌恶根本掩饰不住。

        在萧贵妃眼中,代兰琴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脸上还有残缺,根本没办法给裴司玉带来任何的帮助。

        没错,在东宫养伤的这段时间代兰琴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那日在给她清洗身上伤口的时候宫女顺手擦掉了她脸上用来挡住胎记的遮瑕,昏迷中的她并没有察觉,直到醒过来看到站在床边的林思尧和裴之礼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最不想别人看到的一面早就无处遁迹。

        林思尧还很虚弱,她软软地靠在裴之礼的怀里向代兰琴道歉。

        她声音轻和:“抱歉,殿下这么做是因为太担心我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东宫养伤吧。”

        说着她身后站着的宫女端着一个用红布盖住的碟子过来。

        林思尧接过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步道:“这是天药老人亲手研制的祛疤膏,使用半月以后你身上的伤一点疤都不会留。”她将药碟子放在榻边的柜子上,视线转移到代兰琴的脸上,语气中歉意更甚:“但是你脸上的伤,我医术尚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在林思尧身后的宫女小声道:“太子妃,这不是伤、是胎记,用祛疤膏也没有用的。”

        她像是向林思尧解释,声音却正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几乎是一瞬间,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代兰琴脸上那块刺眼的胎记上。

        代兰琴已经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她以为在裴之礼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后她剩下的只有恨。

        可在他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心脏刺痛了一下。

        多年以前她问过他,如果眼睛恢复以后不喜欢她的容貌怎么办,他说不会,不管她长什么样他都会很喜欢。

        进来东宫以后的很多时候代兰琴都在想,这世上要是真的有神负责打脸,裴之礼的脸就一定是肿的,因为他对她说过的每句话都没有做到。

        侧过头躲过众人的目光,代兰琴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才生生忍住把林思尧弄死的冲动。

        只是在她转身之间林思尧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森然。

        林思尧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躲到了裴之礼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裴之礼不耐地看着床上得寸进尺的人一眼,拉着林思尧安慰道:“本宫早跟你说了不用来,就你心善。”

        林思尧声音又小了点:“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话音刚落,床上侧躺着的女人就突然激动地坐了起来,她怒视着这打情骂俏的两人,拿起柜子上的祛疤膏就狠狠地砸在了两人脚边。

        “滚出去!都滚!”她声音嘶哑,像一头被困的小兽。

        瓷片溅在鞋上,林思尧吓得惊叫了一声,然而更让她害怕的是代兰琴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紧紧地缠着她。她心跳快起来,愈发瑟缩地靠近裴之礼。

        裴之礼脸色阴沉,他堂堂裴国太子,未来的帝王居然被一个长相如此的女人吼?

        只是如今他还不是帝王,他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

        再次冷睨了代兰琴一眼后,裴之礼带着林思尧离开,等到两人走到门口,房里的人还能听到他温柔安抚林思尧的声音……

        代兰琴满身的伤,好不容易止血包扎好又因为刚才的动作裂开,不过一会鲜红的血就渗透纱布显在她白色的外衫上。

        裴司玉端着一碗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宫女哄着代兰琴要给她换衣服。

        看到她伤口裂开,他眸光一沉:“怎么回事?”

        宫女不敢瞒着,只能把刚才林思尧两人来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代兰琴为什么会撕裂伤口的原因。

        听完事情原委,裴司玉冷着脸对宫女抬了下手:“你先出去。”

        宫女赶紧行礼离开,等她带上门,裴司玉才抬腿走到床边,温声对背对着他的人道:“阿琴,先把药喝了。”

        代兰琴阖着眼,疲惫地不想说话。

        她怪裴司玉一直隐瞒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因为他是裴之礼的弟弟她连带着记恨了他,可他没有伤害过他,这些事和他并没有关系。

        事到如今她倒是希望裴司玉不要再对她这么好,这样她才能下定决心离他远点。

        见她不愿意理会自己,裴司玉眼中闪过落寞,但还是坚持探手去抚她的脸。

        “我知道你怨我,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早上我也不该让你一人留在家里。”他的指尖温柔地从她的脸上划过,在触碰到那块胎记时微顿,“你可以不理我,但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等你好了你打我骂我、把我当药人都行。”

        代兰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胎记处传来的属于裴司玉的体温。

        她身子一僵,连带着声音都是紧绷的,“你出去。”

        被林思尧当面揭开伤口的时候她已经破罐子破摔,强迫自己不在意容貌了。

        可到了裴司玉面前,她竟还想为自己找一块遮羞布,就像当年对裴之礼一样。

        裴司玉被她推了一把却不动如山,“等你把药喝了我就走。”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个人的性格是很相似的,一样地犟。

        代兰琴不喝药,裴司玉便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连手指被药碗烫的发红都没注意一般。

        两人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代兰琴耐心耗尽准备睁眼去拿他手上的碗。

        好巧不巧,在她长睫轻颤着抬眸时,正好看到一张俊脸放大在她眼前。

        裴司玉屏息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是凉的,代兰琴却觉得胎记底下的鲜血变得滚烫,就像要灼伤了她的皮肤一般。

        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如此的举动。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都是懵的。等她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捏着一根银针抵着裴司玉的喉咙,声音又惊又冷,“裴司玉,你在做什么?”

        裴司玉武功高强,当初十几个顶尖杀手刺杀他也只是将他重伤,偏偏在代兰琴面前他好似没有还手之力。他的身子只在最初的时候紧了一瞬,接着就放松下来,甚至为了让她抵得方便些微微仰起头。

        他吞咽口水时,喉结还大胆得对着银针滚动了一圈,得亏代兰琴往后缩了缩手才没有将他刺穿。

        “阿琴,我在轻浮你。”说这话的时候,裴司玉白皙的脸上还有一点没有褪去的红霞,“你是我见过最好看最特别的女子。”

        代兰琴撞进他那双深情又真诚的眼中,瞳孔骤然一缩。

        这话,她在裴之礼口中也听过,他说她永远是他心中最特别的那个,结果呢?

        果然是身上流着一样血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说出这种话。

        内心深处的动容很快被气恼所笼罩,再抬头时她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冷意。

        她看着裴司玉,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你喜欢我?”

        裴司玉直觉她不高兴,却又不知道她为何不悦,只能老实地点了点头。

        代兰琴心中一颤,她强行压下那点莫名的雀跃,又问:“我想做什么你都能帮我做吗?像之前在院子里一样。”

        裴司玉想也没想地点头:“只要你想。”

        代兰琴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他,也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不情愿。比起裴之礼,他的弟弟更像一名天生的演员。

        不再多想,代兰琴要求道:“我要离开东宫。”

        裴司玉搅着碗里的药,勺了一口温柔地递到她嘴边,“好。”

        这回,代兰琴总算是张嘴将药喝了下去。味蕾顿时被苦味覆盖,她的眉头却没有皱一下。

        “我要让林思尧死,还有裴之礼,我一个都不想放过。”

        再次咽下一口药后,代兰琴说。

        在裴司玉面前,她再不掩饰自己的秉性,正如众人所说,她就是个毒妇,即便是披上一张美艳的皮她也还是个毒妇。

        她想自己已经能够忍受所有人异样的视线,包括裴司玉。即便他像裴之礼那样用厌恶冷漠的目光看她她也无所谓,反正多他一个不多。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裴司玉依旧顺着她,他耐心地给她喂着药,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等到他部署好一切,便是裴之礼丧命之日。

        代兰琴没想到裴司玉会接受得这么快,她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这么恨他们?”

        世人都道太子仁厚未来会是一名明君,与他一同被称道的便是聪明擅谋略的裴司玉。

        代兰琴不觉得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和裴之礼的关系,毕竟她对裴之礼表现出来的恨是那么明显。

        她盯着裴司玉,果然看到在她问完后他躲闪了视线。他果然是在怀疑的,只是什么都不问。

        代兰琴笑了笑,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三年多前救了他的那个人,其实是我。那时候我刚从天药谷逃出来就遇到了他,我们在一个偏僻的村庄定了情。”

        裴司玉手指紧攥着药碗,关节处泛了白。

        代兰琴仿佛没有发现他眼中闪过的痛色,还在继续说:“那时候我当他是书生,他也许诺高中以后娶我。没想到等我打探到他的消息时他已经定了亲,还是和一个救了他的女人。”

        她看着裴司玉的眼睛,含恨道:“林思尧冒名顶替了我的身份,裴之礼负我伤我,我如何不恨他们?我恨不得他们都死在我手里!”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裴司玉只觉得心像被一只大手攥紧,悔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令他窒息。

        三年前正是他和太子暗中斗得最狠的时候,太子重伤那次也是他出的手,准确来说是萧贵妃找的人,他推波助澜。那几个月中宫里人都以为太子死了,没想到几个月后他竟平安回来,还说自己被好心姑娘所救。

        裴司玉没想到,裴之礼口中的那个好心姑娘竟然会是代兰琴,是他亲手给他们两人制造了相处几个月的机会。

        就像他和代兰琴在院子里那样日日相见、朝夕相处……

        向来稳重的裴司玉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代兰琴的惊诧之下抬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攥着她衣服的力道很大。

        却又秉持最后的理智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

        代兰琴没有用宫里赏赐的伤药,她用的是自己研制的药,伤好得自然也就快一些。

        在东宫的第三天她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也能在宫女的搀扶下下地走路了。

        裴司玉说到做到,在第三天的时候接她去了宁心宫。这里比东宫要小一些,却更奢华。

        代兰琴被安置在裴司玉隔壁,房间很大,桌椅、床榻被褥,连放在门边的花瓶和摆件都彰显着原主人的用心。

        不用说也知道这都是裴司玉吩咐的,他对她的用心从来都不是作假。

        这几天他依旧亲自给她喂药,一得空就到东宫去陪她。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却又变化很大,他的话变少了,很多时候都是在她休息的时候看着她,不像往常那般死皮赖脸。

        到了宁心宫养了两天后,代兰琴的心情看上去总算是好了一些。

        然而身在东宫的裴之礼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两天前宁心宫的宫女帮代兰琴收拾东西,在花坛边不小心与东宫的太监相撞,东西散落一地时裴之礼在几件朴素的衣服堆里看到了一块玉佩。

        因为宫女慌乱地捡起玉佩检查,所以他看得更加清楚,正是他三年前给救了他的姑娘的那一块。

        可是本应该属于林思尧的玉佩,为什么会在代兰琴那?

        这几天裴之礼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他想去宁心宫找代兰琴问清楚却次次被裴司玉的人拦在门外。

        无奈他只能旁敲侧击地向林思尧求证他们朝夕相处的点滴。

        林思尧并不是每个细节都能答上来,却又知道重要的只有他们俩知道的事,至于玉佩,她道是在外面行医奔波的时候不慎丢了。她对弄丢信物表示难过,眼泪不要钱似的掉,裴之礼不好再追问只能将她抱着哄。

        他习惯于林思尧的柔弱,因此没有意识到这次看到她眼泪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皱眉。

        …

        裴之礼以为只要代兰琴在宫里他就有机会把事情问清楚,可他没想到的是在她搬去宁心宫的第四天竟然就要出宫。

        事情是这样的——

        搬到宁心宫以后代兰琴的生活就自由了很多,有裴司玉在她可以出入宫里各个地方,刚好那天就碰到了愁眉不展的裴皇帝。

        裴司玉上前请安才知道原来是云阳边界的一座小城池闹了瘟疫。在这个山雪消融洪水多发的季节瘟疫是常有的,好在情况没有那么严重。裴皇帝打算派宫里的两名御医前往。

        这两人并不知道这场瘟疫的严重,代兰琴却先一步从沈意伶那里知道了。

        这不是普通的鼠疫或猪瘟,而是病毒经过变异潜入人体造成人体质变差引发各种异状疾病。

        沈意伶告诉她,按照这个世界原先的发展,天药老人会和林思尧一同解决这场瘟疫得到百姓的爱戴。

        他们表面上一心为百姓,实际上天药老人拿不少病人做临时药奴,往他们身上试各种药性相克的药,很多被传染的百姓其实不是死于瘟疫,而是毒。

        林思尧虽没有直接参与,却为了名誉纵容天药老人的做法,背地里她也用病症轻的患者试过药。

        这场瘟疫引起了裴国举国上下的恐慌,幸亏太子将镇上的人控制得牢,再加上林思尧隔离病患以及把病患接触过的人都抓回镇上的想法,才杜绝了病毒传播到其他城池。

        一场延续一年之久的瘟疫死了好几万人,结束的时候却没有人觉得痛苦,反而在感谢林思尧和天药老人。

        就连裴之礼的太子之位也是在那次坐得更稳了些。

        沈意伶只是简单阐述了一下书里的剧情,作为亲身经历过瘟疫的代兰琴却已经想象出了镇上人人畏惧生灵涂炭的情景。

        她觉得讽刺,既然提前知道了剧情,她又怎么能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林思尧和裴之礼?

        于是裴皇帝还在决定派哪两个御医前往的时候,代兰琴拖着还没好全的身子,上前便跪在他面前。

        “参见皇上,民女代兰琴愿前往湖镇施医救人。”

        裴皇帝看着眼前跪匐着的少女,面露惊讶。

        刚才裴司玉让代兰琴在小径上等他,所以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你便是代兰琴?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站在他身边的裴司玉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倒是跪在地上的代兰琴全然不在意一般地扬起了头。她的脸被阳光照得格外白皙,那片胎记也尤其显眼。

        皇帝眼中的好奇褪去,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的五官和脸型长得是极好的,若没有那胎记定然是一个大美人。

        皇帝转头看了眼有些紧张的儿子,没太在意地摆了摆手:“起来吧。朕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你伤势未愈,近来还是在宫里好生休养。”

        裴司玉当然不愿意代兰琴去那个镇上冒险。

        他刚准备过去把人扶起来,又听到她语气坚定地道:“皇上,民女曾是天药谷的医人。民女以为此次病疫不简单,愿亲自前往湖镇替皇上排忧解难!”

        听到天药谷,皇帝的眼睛就亮了亮。

        “你当真是天药谷的医人?”

        代兰琴点了点头:“是。”

        天药谷存在将近百年,它虽在裴国境内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每一代天药老人更是神出鬼没。谁都知道天药谷都是一些怪人,心情好的时候治病救人,心情不好时别说是见死不救,就算毒死几人都是常有的事。

        尽管如此各国的皇帝还是想方设法地拉拢天药谷的医人,毕竟没谁能对续命丸这样的神药无动无衷,若是能和天药老人交好,在这龙椅上再多坐个十年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天药谷的人主动提出来去救人,皇帝要是还拒绝那才是真的犯傻了。

        这回皇帝亲自走到代兰琴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语气中都多了点客气:“此事就劳烦代姑娘了。”

        因为一层身份,他的称呼都从代兰琴变成了代姑娘。

        两人当机立断将这件事定了下来,裴司玉想要阻止都没有这个机会。

        …

        翌日,皇帝特地吩咐的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外,里面铺满了柔软的垫子,为的就是让代兰琴这一路能够舒服一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代兰琴就收拾好准备出发,她自己的东西不多,只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袱。不过在她往宫门外走的时候,身后陆陆续续地跟上了不少人,他们手上无一例外抱着很大的箱子,箱子的外面有奇怪的图案,两根绳子加一块蓝色的布。因为没见过这种阵仗,路过的宫人频频回头。

        到了宫门口,代兰琴从宫女玲箩手中接过了包袱。

        “你回去吧。”她对着宫里微微颔首,并不打算把这个宫女带上,“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

        在这种一点小毛病都能致命的年代,瘟疫是极其吓人的。前往湖镇是她自己的主意,没道理带个这么年轻的无辜姑娘一起去冒险。

        玲箩手上东西被拿走,人却紧紧地跟了上去。

        “代姑娘,你就让奴婢跟你一起去吧。”她眸光恳求,“你身上的伤还需要换药,有奴婢在会方便很多。”

        代兰琴拒绝:“不必,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玲箩紧追不舍:“殿下吩咐奴婢贴身照顾姑娘,若是姑娘一人前往奴婢定要受到责罚。”

        马车为了减震加了很厚的一层隔板,代兰琴艰难抬腿时还耐着性子安抚了玲箩一句:“别担心,裴司玉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另一条腿还没抬起来,她脚下一空便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我是。”

        代兰琴失了重心动不了,只能任由来人将她抱到马车上坐好。

        裴司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放下她后竟然还安然坐在了她身边。看到裴佞掀开帘子放了一个包袱进来,代兰琴才拧了下眉:“你干什么?”

        裴司玉漫不经心地从马车隔间找出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陪着你去湖镇。你一个平头百姓都要去救人,我身为皇子自然义不容辞。”

        “你疯了?”代兰琴声音高了些,带着不满:“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瘟疫蔓延的中心,稍不留心就会死的!”

        她百毒不侵,裴司玉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见她神情严肃,被她吼了几句的裴司玉不仅没有不悦,嘴角还悄悄扬了扬,好在他及时低头才没有被发现。

        “你在关心我?”裴司玉问道,不等代兰琴回答他又低着声音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办?”

        他声音莫名落寞,代兰琴一愣,想都没想就接:“我不会出事。”

        裴司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时才轻声道:“那我也要亲眼看着才放心。”顿了顿他又不太在意地接了句:“事情闹大了皇城总有皇子要去,有你在我也放心,真死了还能有人帮我收尸。”

        说到死的时候,他语气轻佻随意,没有一点对死亡的忌惮与惧意。

        代兰琴突然就想起了几个月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躺在昏暗又满是臭味的破庙里,无声无息。

        她见惯了死人,天药谷每天都要死几个没有利用价值的药奴,死相凄惨恐怖的多了去了。见证死亡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别人的死对她来说也很难带动她太多的情绪。

        但是想到裴司玉有一天可能会了无生息地死在她面前,她突然就有些不适应起来。

        手比脑子快地捂住了裴司玉的嘴,佯装凶狠:“别胡说,你要是死了我就让你曝尸荒野。”

        裴司玉先是一愣,很快雀跃的情绪就从心底一点点扩散。

        他轻笑了一声,狭促的鼻息打在代兰琴的掌心,温温热热的。

        代兰琴就像被烫一般飞快缩回了手,脸颊都不可控制地热了一些。

        马车外面传来裴佞和玲箩说话的声音,原来玲箩和那一堆物资都被安排在了另外一辆马车上。

        为了逃避面对裴司玉,代兰琴拉开帘子往外看忙碌的宫人。

        就在她以为裴司玉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的时候,他却突然弯腰凑过来,一只手臂横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喜欢裴之礼,对吧?”

        他靠得很近,代兰琴回头的时候嘴唇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的。

        她有些羞恼地拧起眉,手要去寻银针时他的视线却已经落在了她一直拽着的帘子上。

        他将帘子从她手上拿下来挂在了木窗边的挂钩上,接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退开了身。

        “只能看一炷香时间,御医说了你的伤还是得休养。”

        代兰琴:“……”

        她的手还放在腰间,一时间进退两难。

        若说裴司玉刚才的举动全是无心她是不信的,但若说他是有心……

        代兰琴看了眼他关切中又带着一点无辜的眼神,最终还是决定好好看风景。

        -

        日上三竿,两辆马车才出发朝着湖镇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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