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微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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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孟栩然委屈巴巴的还想再去滑冰,  薄明烟原本想把去龙骨山墓园为薄伟泽扫墓这事延到明天的,但那个旖旎暧昧的梦,让她觉得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比较好。

        一来避免春梦过后立马见面的尴尬,  二来她也可以出门散散心,  梳理情绪和思绪,等回家以后,应该可以一切如常了。

        薄明烟查了查路线,从碧水云天到龙骨山墓园需要坐公交转两班地铁再转公交,保守估计也得花费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薄明烟下了公交车,根据导航提示的路线还得再步行24公里。

        南泉市常常被人吐槽365天有366天都在修路,但龙骨山这一片就在修路,  宽阔的一条道只剩一半能走,  坑洼不平,因为下雨,处处都是积水。

        才走了一半,  薄明烟的鞋就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孟栩然留在她鞋上的印子被反衬的都算清新脱俗。

        到了墓园。

        薄明烟在服务部做了登记,买了一摞元宝领了火柴,随后去小贩那里买花,付钱时又被怂恿着买了贡品。

        拎着东西,  沿着漫长的像是要延伸到天边的台阶,经过一块一块树立的墓碑,  根据服务台给的数字序列,薄明烟找到了薄伟泽的墓。

        距离上一次她来墓园看薄伟泽,也有五六年了。那一次,  临走前她办了年卡,墓园的工作人员很负责,墓碑下还放置着昨天的花。

        薄明烟盯着墓碑上小小的灰色照片,看了许久,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爸……”

        “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您。”

        “对不起啊……”

        照片里温润如玉的男人面颊上漾着一抹浅笑,他被定格在那一刻,不会再有任何别的情绪。

        更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

        薄明烟低下腰,拨开蔫掉的花,放下了手里的鲜花和贡品,抬起手,指腹从照片上摩挲过。

        即便过了许多年,她都还清晰地记着,薄伟泽离世的那一天,她正听着课,突然就被老师叫了出去,接过老师的手机,她听见林慧心说:“来第一人民医院,见你爸爸最后一面吧。”

        她心里慌急了,发了疯地奔跑在校外的马路上。

        这座城市很喜欢种植梧桐树,那一天满城飘絮,纷纷乱乱地离了归宿。

        她终究是没能见到薄伟泽的最后一面,薄伟泽没能撑到她到医院的那一刻。

        薄明烟还记得那时看到薄伟泽的心情。

        就如那天阴沉沉的天,厚重的乌云笼聚着,像是要塌了一般。

        那个由着她任性,给予她足够的耐心与温柔,无限包容她的“天”,确实塌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林慧心改嫁后对她越发冷淡不再想管她;在她像被遗弃了一般被林慧心送出国;在她陷入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连周围人在说什么都听不懂;在她被迫成长应付着那些薄伟泽从来舍不得她做的事;在她蜷缩着数着时间度过无数个漫长又孤寂的夜晚……薄明烟都希望,睁开眼后,可以发觉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以为只要醒过来,时间的转盘就会被拨回去。

        可是每一次醒过来,她就一次比一次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比噩梦还糟糕的生活一直在继续。

        风从远处的树梢撇扫过来,携着秋日的凉意。

        薄明烟今天穿的针织衫,里面一件吊带打底,都不厚,秋风从线孔侵入,仿佛要钻入骨髓。

        她打了个冷战,抱着胳膊又站了一会儿,前往墓园专门焚烧纸钱的地方。

        节假日前来扫墓的人很多,这会儿两个圆柱体的大铁桶或疏或密地都围了人。薄明烟环顾了一圈,瞥见西面有一家人离开了,她走过去占了一个位。

        写有地址名字转着元宝纸钱的袋子投进铁桶,不消一会儿就被火焰吞噬得干净,薄明烟缓缓吐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路过另一个铁桶时,薄明烟被人叫住。

        “满……明烟?  ”

        音色就像一杯静置在岁月中沉淀的白开水一般,不冷不热。薄明烟心脏无端地一跳,她顺着声音望过去。

        距离两三米的位置,眉眼熟悉的中年妇女映入眼帘,女人穿着件亚麻长裙外面套了件薄绒大衣,淡妆轻抹,大了卷的头发到肩部的位置。

        她保养得很好,光看身材很难判断出年纪,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的印记也要比同龄的其他女人浅淡很多,她还像以前一样,端庄优雅,风韵犹存。

        “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如鲠在喉,薄明烟滚了两下喉咙都叫不出来。

        林慧心挡到了别人的路,她稍微侧身让了让,朝着薄明烟走过来,神色之间敛着惊喜,问道:“辰澄说你在申市,什么时候回到南泉的?”

        说这话时,林慧心一直在打量薄明烟,数不清有多少年没见了,如果不是这张酷似那人的混血的脸,林慧心险些认不出薄明烟。

        又是贺辰澄,薄明烟短促地皱了一下眉尖,很快松开,面无表情,应道:“去申市是出差。”

        之前的那通电话交流并不愉快,林慧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对薄明烟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迟来的关心比草都轻。

        一阵沉默……

        母女俩的交流比陌生人还要生疏,而对于和陌生人的接触,薄明烟都是能无就无,她瞥了眼林慧心手中的纸袋,抿了抿唇提醒说:“纸钱,不烧么。”

        “哦,烧的。”

        林慧心急急忙忙地朝铁桶的方向走了两步,她一回首看薄明烟走了,连忙扭身小跑着追上薄明烟。

        她脚上踩着高跟鞋,这一片的路又不平整,林慧心脚崴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抓住薄明烟的胳膊。

        几乎是触碰到的一瞬间,薄明烟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立马甩开了她的手。

        林慧心“嘶”了一声。

        薄明烟回过身看着林慧心眉头紧紧地拢在一起,手臂微微抬了抬,还是伸过去扶了林慧心一下。

        林慧心舒展眉眼说:“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陪妈妈吃个午饭,我们很久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薄明烟:“……  ”

        有时候,心软是一种病。

        半个小时后,薄明烟随着林慧心进了一家西餐馆如是想到。

        薄明烟只吃了一半的牛排就放下了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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