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章(火葬场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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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昏迷了多日的殷予怀,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还欠鹂鹂一个承诺。

        他要做到啊。

        毕竟,这可能,是他能为鹂鹂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殷予怀眼眸缓缓睁开,已经昏迷多日的眸中,含着一股不知名的冷淡。

        杨三一边端来药和粥,一边讲着这些日子来的一切。

        殷予怀轻轻听着,却好像所有事情,只是入了耳中,心中半点涟漪也没有。

        他没有再抗拒喝药。

        他的身子已经被毒折磨得残破不堪,如若再不喝药抑制一番,可能他都坚持不到见鹂鹂的时候了。

        这个诱惑太大了,他抗拒不了。

        像是宿命般,在他放下药碗的那一刻,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换了院子,殷予怀本是听不见敲门声的,但是杨三推开门的那一刻,殷予怀像是什么都懂了。

        他望着破门而入的杨三,杨三的面上带了些着急,还有些说不清的犹豫。不知过了多久,杨三还是出声请示道:“这是这个月,梁小姐第十三次来了,公子还是不见吗?”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殷予怀沉默了一瞬,随后掀开被褥,垂着眸。

        他拒绝了杨三的服侍,缓缓地穿上了一身云白的衣衫。

        这身衣衫,很干净,没有任何的血迹。

        直到扣上了玉腰带,浑身都再没有要收拾的地方,他才缓缓地从苍白的一切中醒过来。

        许久之后,轻声说道:“去吧。”

        眼眸垂着,杨三看不见殷予怀眸中的一切。

        只有殷予怀自己知道,他衣袖下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他全身已经失去了力气。他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懦弱。那些曾经的失去,刻在心中的模样太彻底,让他在这一刻,突然没有办法变幻角色。

        那是鹂鹂。

        他没有办法拒绝鹂鹂。

        殷予怀眸轻轻颤抖,直到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他浑身的一切戛然而止。

        是杨三敲的门。

        随着敲门声停下,门缓缓推开,殷予怀眼眸颤动了一瞬,随后缓缓地抬起了眸。

        她一身烟色长裙,眸中满是温柔的笑。

        殷予怀眼眸怔了怔,强行握住了手中的笔,装作不在意地写着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刻钟,可能是一刻钟,殷予怀缓缓放下了笔,终于敢抬眸再向梁鹂望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那句话的,但是他嗓音很轻,他问鹂鹂:“为何要来见我?”

        他静静地望着鹂鹂,看着她眼眸中温柔的笑。

        那两个身影,缓缓地重叠,最后成为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梁鹂。

        他眼眸有一瞬发怔,书桌下的手微微颤抖。

        他突然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不是圣人,他忍不住。

        他不能起码不能,在鹂鹂面前,那么狼狈。

        他在问什么呢?殷予怀手缓缓失去力气。他难道不知道鹂鹂是为何而来的吗?不,他知道。

        连梦中都不能欺骗他的事情,如今鹂鹂站在他面前,眼眸满是笑意地望着他,他又如何能够欺骗自己?

        鹂鹂,是为了颓玉而来。

        那,与其让鹂鹂自己说,不如他说吧。

        那时,殷予怀是这么想的。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清淡地眸:“答应梁小姐的事情,孤会做到的,如若是为此而来,梁小姐不必担心。”

        他望着梁鹂,有一瞬间,一瞬间之中的千千万万个瞬间,他期待着梁鹂能够否认他话语中的一切。

        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千千万万瞬中的一瞬。

        他看见了鹂鹂眸中的讶异,随后她轻柔地点头,轻声说道:“我的确是为此而来。”

        殷予怀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碎一次了。

        但是这一刻,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落一地的声音。

        他望着面前的梁鹂,那是他的鹂鹂。

        他想上前抱住她。

        告诉她,那些在过往中,不曾说出口的爱意。

        他真的很想很想,可是一切,好像都晚了。

        她说起颓玉的模样,倒映在他的脑海中。

        他看见了他从前从未从鹂鹂眸中看过的能够让她欢喜的一切。

        原来,他的鹂鹂爱一个人,是如此模样。

        那些小院中的一切,随着那场大火,变成一片狼藉。

        即便他已经翻找了整个烧毁的废院,也再寻不到过去的一切。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切,缓缓地充斥殷予怀的胸腔。

        其实他应该开心的。

        他也的确是开心的。

        世间没有任何消息,比他的鹂鹂还在这世间,会更让他欢喜。

        所以,即便是,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爱另一人,他也是欢喜的。

        他应该如此的。

        但是,但是,为什么

        殷予怀的眸有一瞬间的颤抖,为什么他好像胸腔中被挤满得恍若要爆炸的一切,不止是欢喜呢。

        他望着面前的梁鹂,手轻轻攥紧。

        那日在小巷中的一切,又开始在他脑海中上演。

        他要如何放弃呢。

        当他如此清醒的时刻,当他此刻能够将鹂鹂拥入怀中诉说想念的时刻,当鹂鹂就在他身前的时刻,他要如何放弃呢?

        没有人教过他。

        殷予怀想起身,恍惚间,却又看见那颗倒下的枯桃树。

        殷予怀怔住了。

        他是那颗干枯腐烂的桃树,他再没有下一个春日。

        但他的鹂鹂,不是

        她会有,很多很多个四季。

        殷予怀望着梁鹂,眼眸抑制不住地染了一丝哀伤,他甚至不敢露出自己丝毫的贪婪,即便只是如今心如刀割的一切,也已是他从前求之不得的梦。

        他的言语带着一种梁鹂听不懂的珍重。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瞬,他放弃了什么。

        过往的一切恍若春花缓缓在殷予怀眸中绽开,最后一切定格在,梁鹂第一次说起颓玉时眸中的羞涩。

        殷予怀因世间能有这般的美丽而惊叹。

        他望着梁鹂,淡淡地勾起一个笑,轻声道:“好,孤应。”

        他看见,鹂鹂眸中满是笑意,他好像也开心了起来。

        直到门被轻声关上,他世界的一切才缓缓地黯淡起来。

        随之一同黯淡的,还有殷予怀。

        他缓缓放下唇边的笑,沉默地望向了门边的伞。

        他好像变了。

        他真的每天很认真地在喝药。

        他又搬回了原来那个院子,一推开房间的窗,就能看见那一颗桃树。

        和从前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一颗桃树,勃勃生机,从前那一颗,满是腐烂。

        从前殷予怀爱看那颗腐烂的桃树,如今也没太变,只是看的树,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这一颗。

        殷予怀有觉得自己的心缓缓静了下来。

        他开始很耐心地安排后面的一切。

        他要为颓玉寻一个能够让鹂鹂满意的身份。

        不能太低,配不上他的鹂鹂。

        不能太高,日后可能会欺负鹂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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